第五十四章 寒冬
今日，雨水。
无雨，却是小雪霁霁。
楚念辞细数着日子，过几天就是元宵了，小东西，你要是能醒来，我让你尝尝我亲手做的元宵。
不是在床头摆了幅日历的话，楚念辞早就不记得这些民间的佳节了，对她而言，数十年也已经不过是几个瞬息了，闭关数年都是寻常，哪里费这劲过每年都有的节日。
现在楚念辞才明白，值得等待的不是佳节，而是一起过节的人。
白辞还没醒来，他也本应和他的师傅一起过节的，看着角落里堆放着的苏清雪和芍茗苒送过来的新年礼物，再看了眼静静躺在床上的白辞，楚念辞心真的很乱。
神魂深处，苦厄不安分地躁动着。
“小东西，你要是再不醒来，我就只能让她提前登场了呢。”楚念辞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白辞的侧脸。
好似听见了楚念辞的呼唤，白辞轻轻晃动了几下睫毛，察觉到这一细微动作的楚念辞赶紧来到床边，期待地盯着白辞的脸。
白辞缓缓睁开眼睛，屋内的灯火并不明朗，窗外是小雪飘飞的夜，但白辞还是觉得有些刺眼，眼睛难以直接睁开。
白辞揉了揉眼睛，坐起了身，楚念辞连忙去扶着他：“太好了，你终于醒来了！”
白辞看着身边扶着自己胳膊的楚念辞，愣了一下，连忙甩开楚念辞的手臂，推开了她：“你，你不要过来！对了，小雪呢？小雪去哪了？你把小雪怎么了！紫鸢呢，你把紫鸢打飞了，紫鸢怎么了！”
楚念辞呆坐在地上，傻愣愣地看着白辞眼里的愤怒。
白辞没得到回复，连忙跑到屋外，顾不得鞋都没穿，就赶紧冲向沁芳阁的方向。
刚刚醒来，灵力在体内淤结，还没能彻底掌控身体，地面冰滑，白辞一不小心直接滑倒在地上，又连忙爬起身，跌跌撞撞地冲向沁芳阁。
一路不知道摔了几遍，白辞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呆坐在地上。
沁芳阁已经没了，只剩下一片荒地，小池表面结了一层薄冰，白辞没能从里面感受到任何活物的气息。
冰雪堆里掺杂着几棵灵花的茎秆，白辞感觉头昏眼花，眼前闪过自己和紫鸢居住在沁芳阁的一幕幕，两人两兽在湖边烤着鱼的温馨画面，自己和紫鸢在楼阁上作画的场景……都没了……
白辞想哭，却没有眼泪，白雪呢？紫鸢呢？
对了，彩衣呢？彩衣在女魔头刚来的时候就吓得飞跑了，它应该没什么事啊。
白辞没注意到身后，眼中一片红光的楚念辞一步步走了过来。
“呵呵，一醒来就想着那个来偷吃的贱女人是吧，我天天盼你醒来，不去修炼不去早朝不处理政务，在你心里我还不如一个小侍女是吧。”
白辞看见一道影子遮去了头顶为数不多的灯光，就明白，她来了。
白辞不想去看她，但很多问题得问个清楚。
转身，对上那对猩红的眸子。
白辞没有胆怯，迎面看着楚念辞：“你把白雪怎么了？”
楚念辞咧嘴一笑，眼中的红光更甚，但还没取出黑鞭：“那臭狐狸精，敢偷进极魔宫，当然是剥了皮，抽了筋，做了本尊衣服上的帽领。”
白辞后退半步，呼吸有些困难，大脑发胀，双目通红：“紫鸢呢？紫鸢根本没做错什么，她只是个孩子，看见受伤的小兽带回来照顾罢了！”
楚念辞皮笑肉不笑，黑气缭绕在周身：“本尊身边不需要不听话的人，她的命本来就是本尊给的，当然也当由本尊收回。”
眼泪不争气地从眼角滑落，他，还没给那个女孩一个答案呢！
“你，楚念辞你真是个混蛋！”白辞从未如此愤怒过，哪怕是之前家族被灭，也没有亲眼看见家人死在眼前，连敌人都不知道是谁，更多的是感叹自己的弱小。
一口鲜血喷到雪地，血液延着松软的雪的缝隙蔓延。
楚念辞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白辞一头栽倒在地上，眼中的红光褪去，也一头栽倒在地上。
雪渐渐大了，飘飞的雪花在夜明石的灯光下显出了形，经过了刹那的明亮之后，又重新投入黑暗的怀抱。
两人身上覆盖了层薄雪，白辞的脸蛋已经冻得通红，楚念辞倒是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一只羽毛耷拉着的无精打采的鸟儿飞了过来，本鸟要饿死了，咦？铲屎的怎么倒在这里了，本鸟已经好久没看见你了！
彩衣用翅膀拍了拍白辞的脸蛋，没有反应，又看了眼身旁的楚念辞。
妈耶，这不是那个可怕的女魔头嘛？她怎么倒在这了？
彩衣试探性地啄了一下楚念辞的衣领，见她没有反应，跳到她的头上，“啾啾啾！”
本鸟也是踩在女魔头头上的鸟啦！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一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鸟，算上那小臂长的尾羽也依然小巧玲珑的鸟儿，提着两个比她身体大无数倍的人吃力地飞着。
还好本鸟最近在着极魔宫里到处找吃的已经把低星摸着差不多了，不然你们俩个准要冻死在荒郊野岭。
彩衣拎着两个人来到尊主殿门前，顶开了殿门，把两个人拖了进去。
本鸟已经好事做到头了，累死本鸟了，呼呼——
诶？桌子上有果子！就当是犒劳本鸟的啦！
……
一缕阳光照进大殿，白辞撑起身子，晃了晃如同灌了铅的脑袋。
身边，楚念辞躺在地上，胸口衣领大开，露出一片良辰美景。
白辞可不懂得去欣赏，眼眸里充满恨意和迷茫，为什么，她倒在这里，昨晚后面发生什么了？
“啾啾啾（你醒啦！）”彩衣飞了过来，绕着白辞飞了两圈，嘴里还叼着一颗果子。
白辞接过果子，摸了摸彩衣的脑袋：“你没事就好……”
彩衣歪着脑袋看着眼眶湿润的白辞，不解地用脑袋蹭着白辞的手。
“你要是会说话就好了，这样你就可以告诉我后来紫鸢和白雪怎么样了……”
说话嘛？等本鸟修炼到金丹期，就可以炼化喉软骨说人话了！再修炼到化神期，本鸟就可以化形了！到时候就可以变成比紫鸢小主子还好看的鸟人，啊不对，美女鸟人了！就可以和主人贴贴了！
白辞无奈地看了眼楚念辞：“你别装了，有什么鬼把戏直接使出来便是了，以你的实力没必要这样玩弄我。”
见楚念辞一动不动，白辞皱起眉头，颤抖地伸出手戳了戳楚念辞的脸蛋，直到指尖都陷进了软肉里，也没见楚念辞有什么反应。
轻轻把手搭在她的额头上，体温也没有变成上次那样的严寒啊。
白辞叹了口气，抱起了楚念辞，一步步走向她休息的房间。
刚走到床边，就在白辞准备放下楚念辞的瞬间，楚念辞睁开了猩红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