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卫庄
他们从穿过外院的长廊进来的时候方多病已经因为不懂行话被几个土夫子围了起来。
李莲花嘴上说着这小子烦人,但立刻给人解围的却也是他。
鹤之舟在不跟人做生意的时候惯来是不会主动跟人打交道的,所以只是抱着少师站在李莲花的身后,看着他几句话便把人忽悠得将他当做十三年前盗了京南皇陵,还杀了二十三名守军,至今仍是朝廷钦定要犯的素手书生。
不过素手书生入行已有二十年了……
鹤之舟看了眼李莲花这张顶多二十五六的脸,这个世界果然驻颜有术的人大有人在,不然怎么这里的小喽啰都对这张年轻的脸那么习以为常。
他们没有在凉亭内多待,而是直接去了后院。
不过才走出一段距离,方多病便忍不住问起了为何李莲花会知道素手书生的事。
作为朝廷方尚书之子,又从小有加入百川院的念想,这些年来方多病在他爹那里看了不少朝廷卷宗,加上他又被皇上赐婚公主,他偶尔想要查阅一些资料自然是比旁人容易。
这小子虽然江湖阅历浅,又容易轻信他人,但到底还是有几分聪明,李莲花也难得耐心地告诉他是因为自己在素手书生临死前收留了他一段时间,对方才将这些行话教给他。
方多病将信将疑,不过只这点怀疑也去得很快,转头便对鹤之舟笑道:“鹤兄,多谢你上次给我留的那一百两银票,本少爷认你这个朋友,不像某个就喜欢将人丢在路边的人,哼!”
他到底是在蜜罐里长大的,喜恶都挂在脸上,嘴上明明说着讨厌,眼睛却还是忍不住瞟着李莲花。
鹤之舟看着心上人抖了抖袖子,一副没看到他那小眼神的刻意姿态,便忍不住低头掩住嘴角的笑意。
方多病自己是知道自己在查案上比不上李莲花老狐狸经验丰富,所以只僵持了一会儿,便又忍不住找他帮忙一起查那七具无头尸案。
而李莲花虽然只听了这个无头尸案的只言片语,便已经猜到了这个案子大概就是一品坟的幕后之人刻意弄出来钓鱼的,嘴巴上却对方多病的提议左一句不行,右一句不干。
最后逼得方多病瞪圆了眼睛再度使出没什么杀伤力的威胁,他才憋着嘴一副十分不快地答应下来。
三人到了后院后,选了临近的两间房分别入住。
已经推门进了房的方多病忍不住后退了几步,探着头看向进了同一个房间的鹤之舟跟李莲花,不爽道:“喂,你们两个一起行动也不带本少爷,干嘛,要把我排除在外吗?”
他关上自己选的房间的房门,气呼呼地就要跟着他们一起。
鹤之舟想起两次被这小子打断了的事,顿时无语地用手指抵住他的脑门。
“这房里就两张床榻,你跟进来是想睡地上吗?”
方多病还不相信,踮着脚越过他的肩膀朝里张望了一下,才又将剑抱在怀里,“好吧,那你们可不能撇下我自己行动。”
鹤之舟也只好“行行行”地指尖用力,无视掉他瘪着的嘴,将他彻底推出了房门,才嘭的一下关上门。
李莲花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见他一脸无奈,便调侃道:“现在知道他缠人了吧?”
“缠人也是你徒弟。”他拉了张椅子坐到这人身边,抬手撩开他靠近自己这一侧的长发,轻声问:“要不要先躺一下?”
李莲花觉得真正该躺的人是身上还带着内伤,却驾了两天车的鹤之舟。
不过直接叫这家伙去睡,指不定又有什么说词,所以他也干脆地点了点头,褪去身上的外衣,顺便将身边这人也一起拽上床。
傍晚的时候卫庄的下人来请他们去前堂有事相商。
为这一品坟而来的土夫子不少,各个流派都有,也有像古风辛这样学奇门遁甲所以半道入行的,卫庄主这次邀他们前来,也是因为从笛飞声手中得了一品坟的堪舆图,找到了陵墓的方位。
鹤之舟上次来的时候为了进墓便几乎把朴锄山翻了个遍,最后还是在墓前发现了奇门遁甲的阵法,才总算找到了地方。
这也多亏了凌波微步是一门以易经八八六十四卦为基础,使用者按特定顺序踏着卦象方位行进的轻功,所以他初学的时候对易经八卦已经有了些粗略的理解,到后来为了将这门身法更进一步,特意研究过易经,也触类旁通地看了几本搜寻来的奇门遁甲的书籍,才不至于毫无察觉地略过眼前的阵法。
而有了堪舆图则无需费那么多功夫,只要找到地方直接破阵便是了。
这些来吃席的土夫子自然不可能错过芳玑王陵墓这样的一品坟,故而纷纷向卫庄主投诚。
卫庄主像是没看到他们私底下的眼神交流,一副心宽体胖的姿态,在卫庄内的苍鹿苑摆下酒席招待他们这一行人。
鹤之舟与李莲花方多病两人对视一眼,随波逐流地在宴席上寻了挨着的位置坐下。
他的对面正好坐着刚刚在苍鹿苑前才一跃而下的笛飞声。
这会儿为了观音垂泪来的大魔头用缩骨功变回了大约十岁大小,脸上戴着羽翼形状的铜制面具,抓着一根鸡腿啃的时候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他。
像盯食的饿狼,颇凶。
这会儿不太使得上内力的鹤之舟想起了不久前跟他对的那三掌,有些不太确定明日进山之后万一两人再干起来,自己能不能撑得过他一掌。
实在不行……就用北冥神功吸一点他的内力。
卫庄主为他们备下的宴席还算丰富,不过杯中酒却有很大的问题,鹤之舟在医毒这方面的经验比之他的江湖经验着实丰富太多,所以很快就闻到了夹杂在酒香中那一丝丝苦涩的药味。
还是烈性毒药。
他将杯中酒倒在袖口的小帕上,然后便见身边两人趁着卫庄主在与身边人说话的时候,齐刷刷将酒泼到一旁的地上。
早知他便也泼地上算了。
鹤之舟扫了眼还是湿了一块的里衣袖口,无语地将手中杯子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