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方多病
虽然玉城的大夫诊断二人情况不妙,但他们修习的心法特殊。
扬州慢本身就是蕴养生机的内功,虽然如今李莲花身上的那一成内力也所剩无几,但好在碧茶之毒已解,他不必再花费所有内力在压制毒素上,慢慢调养,总能将身体养好,武功哪怕恢复不到巅峰时期,五六成也总是没问题的。
而鹤之舟经脉的问题眼下确实有些麻烦,但不破不立,待他内力恢复,说不定还会更上一层楼。也是他没有用吸取他人内力来进行修习这门心法,否则这点伤,几日内便可恢复。
二人稍有精神之后,便丢下被何晓凤揪着耳朵拽出房门的方多病,打算回到山下青山镇,取回被搁置在野外的莲花楼。
七八年的夙愿一朝实现,往后这人能陪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鹤之舟自醒来后便一直眉眼带笑,如今走在下山的路上,更是觉得天地辽阔,无处是他们不能去得,只想往后余生与身边这人一同逐一踏遍万里山河。
李莲花被他牵着手,见他恨不得如小儿般蹦跳起来,甚至无意识地将二人牵着的手一前一后,摇秋千般地晃着,便觉好笑。
虽然这人不顾他的意愿,强行给他喂了药,中间也起了波折,险些两个人一起出事,但终归结果是好的,他也不忍心在这人高兴的时候给他泼冷水。
再者本以为要走到尽头的性命在这人的以命相搏下得以苟延残喘,他亦放下了许多压在心头的残念,不再自苦下去,否则又怎么对得起这人为他换来的一线生机。
而那些他放在心中,打算了却残生后到阴曹地府再行赔礼道歉的枉死手足,他也只能先寻个寺庙,为他们立起长生牌位,以此告知地下的人,他并未遗忘那些因自己所致的悲剧,只是为了身边这人再苟且偷生些时日。
待他们回到莲花楼,便瞧见了落在屋檐上的白色信鸽。
原是无了和尚的信件。
这些年无了给李莲花送来了一封又一封的信,当初他将人救回时,便已瞧出了好友没了生念,却仍抱着一丝希望,不断地劝说他回到四顾门,让至交好友帮忙一起寻着生存的机会,毕竟碧茶虽是世间至毒,但在没有尝试的情况下,未必真的无法拔除。
然而这和尚久居寺庙,不入俗世,又怎么知道四顾门内人心早已不复他当初所见,哪怕他们的门主李相夷能活,也未必所有人都愿意他活。
在过于惊世绝艳的天才光芒笼罩下,被压得透不过气来的大有人在。
“又是让你回四顾门?”鹤之舟随便做了些清粥小菜,一边摆在桌上,一边问。
李莲花将字条扔进旁边的药炉里,无奈道:“是啊,虽知他是好意,不过这四顾门,我是不可能回去了的。”
“那不如找一天去普渡寺让他看看?”鹤之舟揽住他的肩,“毕竟他当初救过你,如今我们上山拜会也是应当的。”
李莲花想起要为东海一战死去的手足立长生牌位的事,便也没有拒绝。
他垂着眼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隔了一会儿才慢慢抬起,看向鹤之舟,轻声问:“对了,你不是说,待解毒之后有话要告知我吗?是……关于我师兄的吗?”
鹤之舟愣了愣。
虽然早知李莲花迟早会询问,但却没想到这一日来得这么快,但也确实是时候了,他也不想再看这人再苦苦找寻下去,经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反复地回忆起当初与单孤刀最后见面时的争吵。
“是。”他松开了搭在李莲花肩上的手,转而抓住了自己的膝盖。
李莲花瞥了眼他手背上绷起的青筋,眉心微微皱起,心中已是有些后悔在他如此开心的时候询问起这些。
“之……”“我……”
二人齐声开口,但才吐出一字,莲花楼的木门便被吱呀一声推开。
一脸单蠢的方多病挂着满脸得意的笑容,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
“本少爷就知道你们是回了这里。”
鹤之舟今日第二次有种提着的一口气卡住,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的憋屈感。
他没好气地睨了眼方多病,侧头去看李莲花,见他脸上没什么不快,才舒了口气放下心来。
“你小姨不是要带你回去吗?来我们这里做什么?”
这话若是李莲花说,方多病倒习以为常,毕竟老狐狸打击他的次数多了。
但偏偏这话是从一直对他态度挺好的鹤之舟嘴里说出来,叫他不免有几分委屈,耷拉着本就下垂的眼角:“喂,本少爷可是好不容易才从我小姨那里溜出来的,枉本少爷昨天守了你们大半天,你们竟然走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鹤之舟是知道昨日他运功为李莲花化开药力的时候,这人无意间闯进来后便一直守在门外的事。
不论是原剧,还是他们如今认识的这个少年郎,方多病此人都是值得结交的秉性,他不愿毁掉李莲花与他的一段知己情,便又侧头看向正慢吞吞喝着粥的人。
这人咽下口中的白粥,优哉游哉地看着站在他们跟前的方多病,“你逃婚离家,被斩断了财源风餐露宿,只怕是身边的小厮跟小丫头都被抓了回去,一个无家可归的人,难不成想一直赖在我这莲花楼?”
方多病顿时被戳中痛处,哑了下声,但很快又振作起来,在他们对面坐下,“你这是区别对待,鹤兄不是也待在你这莲花楼吗?大家好歹都是出生入死的朋友,大不了……大不了我以后有钱了,将暂住的费用还给你便是。你与鹤兄两人一人不会武功,一人又不能妄动内力,万一一路遇到危险怎么办?多我一个能吃能打的,多好啊。”
鹤之舟正给李莲花夹着小菜,闻言瞥了他一眼:“别拿我作筏子。”
方多病的游说仍在继续,跟只小狗一样跟着李莲花从椅子上站起来,到厨房去添粥,顺便也给自己盛了一碗,嘴巴没停过地又跟着他坐回桌前。
李莲花已燃起了一支安神香,插在桌旁的香炉里,无奈又头疼地看着他,听他说着要为师父李相夷光复四顾门,打败笛飞声的志向。
早年经历的事情太多了,他早将只有一面之缘的方多病忘到了脑后,也没想过当初那个不良于行的小孩会真的因为他一句收徒的玩笑话而成长成如今这般模样。
这年头的小孩儿,不论是曾经的鹤之舟,还是如今的方多病,都叫人意外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