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两命
杨柯章跪在冰冷雪白的瓷砖地板上，腰背挺直，手紧紧握拳放在大腿上，指甲死死陷在掌心里，手部青筋暴起，牙齿死死咬着，他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虽然嘴上说着要说出罪行，可是现在的他却迟迟不肯动作，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难道真的要把所有的一切都说出来吗？但是他要怎么开口呢？这些年来做过的错事太多了，连他自己也不记得了，如果真要他一一说话，可能这一下子还说不完呢，他在自己心中腹诽道。
“我，我的罪行……我…”他舌头打结，蹦出的字断断续续，似乎非常难以启齿的样子，嘴巴一张一合，却没有多少声音。
“怎么，难道是罪行太多，你记不起来是哪件事了”里面的李博裕又传来声音：“没关系，我可以帮你回忆，当年是不是你找人害死我父母的？是不是你找人陷害的我？”
‘’杨柯章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而是沉默着，静静地等待着时间一点点地过去。
“是或不是！”而里面的李博裕似乎没有多少耐心了，语气有些着急和气愤。
“是！当年是我找人陷害的你！也是我找人撞死你父母的！你要报仇就找我！别杀我儿子。”杨柯章最终还是放弃了抵抗，放弃了无畏的挣扎，一口气朝着对面大声地说了出来，双眼瞪大，死死盯着杨志鹏的情况。
对面的杨志鹏早就失血过多，脸上毫无血色，惨白一片，嘴唇发白，头歪在了一边，紧闭双眼，痛苦不堪，嘴里喃喃道，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杨柯章看出来他现在情况很危急，需要马上治疗了，再拖延下去会没命的，只要顺着李博裕的意，只要他满意了他的儿子就会没事了，快了，志鹏，你要坚持住啊，杨柯章在心里安慰道。
不管李博裕今天能不能活着出来，他都有嫌疑了，这件事被李博裕这么一闹，给在场的人都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即使当场毙了李博裕，到时候陈华康他们也是要查个水落石出，陈华康的性子他知道，不查到真相是不肯罢休的，他肯定要查出李博裕这么做的理由，只要一查，迟早都会查到他的头上，这所有的一切都经不起细查，详查，他，已经逃不掉了。
既然已经逃不掉了，但至少要保证自己的儿子安全，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他无法想象，无法面对以后没有儿子的生活，他想都不敢想。
“什么！杨局你……你怎么会是你！”陈华康简直不敢相信他们听到的话，没想到他真的亲口承认了，原来这些都是你干的，可为什么是你呢？他当时有怀疑是哪位有权力的人，可怎么也没想到是他。
在场的人听到了他的陈述，警员们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何反应好了。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陈华康走上前问他，他们警察只是查到了一些资料而已，还有很多事情还不知道，应该说还没查到就已经接连出这几档事，绑架，挟持，李博裕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理由，他们需要知道，这一切都太疑惑了。
“当年，是志鹏和周阳他们强奸了李言君，也就是李博裕的妹妹，所以他才来挟持志鹏。”杨柯章低下头，原本挺直的腰此刻却驼了下来。道：“当年他们家报警的时候，我们立马就收到了消息，我去问了志鹏，也了解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志鹏要我帮他，他不想进监狱，没办法我只能帮他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进去，不能就看着他的前途就这么没了。”他只有一个儿子，绝对不能进监狱。
“后来由于李言君无法提供足够的证据证明几人有罪，所以整个案件比较漫长，虽然取证很困难，但不是没有机会的，之后李家人一直不肯放弃，一直死咬着要把志鹏他们送进监狱，所以，我就找人直接把他的父母撞下了河里，最后溺亡。”当年还真是快被李家人找到了证据，所以他不得不除掉他们，以保证自己的儿子能够平安，以保证周家，孙家等那几人儿子的安全。
“所以你就陷害李博裕？陷害他强奸自己的妹妹？”陈华康简直无法理解他的做法，这应该说是轮奸了。既然取证困难，为什么还要陷害他，难道这一家人你们就这么容不下去吗？
“是施荣光出的主意，他在查到李言君是领养之后就觉得这是个机会，一个可以保护他们儿子的机会。”所以，他们就动用了人力物力，亲手把李博裕送进了监狱，如果说是亲生妹妹的话或许别人不太会相信，但是如果是养女的话，那么即使没有，只要污蔑他，大部分人还是会怀疑到他头上，这就是谣言可谓，况且仅仅只是陷害一个人而已，轻而易举就能做到。
“那李言君是自杀的吗？”陈华康问。
“是自杀的，我了解到的就是她承受不了被强奸的伤害，直接跳海了。”当年再听到她自杀的消息时候，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最重要的证人没了，他们也即将没事了。
“梁磊妻儿一案是不是你找人匆匆结案的？”他当时有过怀疑，觉得这背后有人想要这案件匆匆了结，而梁磊当年想要上诉却遭到了重重的困难，甚至连提出自己的怀疑对象也是没有人搭理，现在想来，是杨柯章特意交代了人要尽快了结此案了。
“是我吩咐的。” 梁磊妻儿一案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只要动动手指头，吩咐几句话，底下的人就会立马照办，当年孙国弘找他的时候，就已经交代过了，梁磊一个人掀不起什么风浪。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当周家的保护伞，应该说是周家一手扶持的他，当年也是周家说的要永绝后患，要他把李博裕的父母给弄了，否则他们会无休止的纠缠下去，周家说他们的小儿子不能进监狱，唯一的办法就是除掉告他们的人，除掉与他们作对的人。
他们几家都是同类人，几人商量的结果就是把碍事的李家夫妇除掉，把他们的儿子送进监狱，反正李言君也死了，以后就再也没有证据了，他们的儿子也就能相安无事了。
“杨局，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做，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陈华康不禁问出这话，难道他当警察的初衷就是为了钱权吗？他还记得当年杨柯章是局里鼎鼎有名的英雄，为救人不怕危险，一直都是冲在前头，解救老百姓的性命，成为了不少人眼中的英雄。
“当年的我早就已经不存在了，我拼死拼活，身上中了无数的子弹才换来了那么几个荣誉，你知道我晋升的有多么困难吗？我这些年用命换来的成绩他们根本就看不到。可自从傍上了周家，我一路平步青云，仅仅几年的时间就到达了今天的位置，那是我自己干一辈子都到达不了的！”
“可你现在的下场的呢？你儿子的情况呢，你都看不见是吗？”陈华康无法赞同他说的话。
“事到如今我败了就是败了，我没什么好说的。”杨柯章脸上变换十分精彩，原本还高傲的样子此刻看到自己的下场早就已经泄了气，头耷拉着。
“李博裕！我已经照你说的去做了，你赶紧放了他。”杨柯章收回与陈华康对视的眼神，朝着里面的人大喊。
“呵，没想到杨局长还真是爱自己的儿子啊，我没想到你真的会照做呢。”这时，李博裕终于松了口，他扣着杨志鹏慢慢地挪步出来，枪还是抵着头，露出大半个身子，朝着不远处的杨柯章微笑道：“行，我放了他，你走吧。”他靠近杨志鹏的脖颈，在他的耳边说。
闻言，杨志鹏失焦的眼神此刻终于汇聚了起来，眼睛似乎有了一丝光亮，他立即面露喜色，等着李博裕拿开指着他的枪。
慢慢地，李博裕一点点地挪开了枪，而杨志鹏感受到终于没有枪抵着他的头的时候，他此刻想的是终于得救了，快逃！赶紧逃，！他看着眼前的父亲，努力地想要奔向他，脚刚迈出两步。
突然！
“砰！”
一声枪声自杨志鹏身后响了起来，一颗子弹射进了杨志鹏的脑袋里，在所有人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杨志鹏睁着双眼睛，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不！！！”一声呐喊响彻天际，撕心裂肺。
杨柯章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头部中弹，当场死亡。
“姓杨的！我要你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在面前！永生难忘！”说完，趁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把枪抵在了自己太阳穴上，“砰”又一记枪声响起，这一次子弹射进了李博裕的脑袋里，李博裕自杀了。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情况震惊到了，呆愣片刻后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两个人死亡了。
李博裕在杨志鹏刚走了没几步的时候就开枪杀了杨志鹏，而后自己开枪自杀身亡，所有的一切，只不过都是在瞬间就完成了，所有人都还来不及反应，两条生命就这样没有了。
现场乱成一团，原本还在外面的警察此刻全都跑了过来，围了起来，检查生命体征，两人的生命已无呼吸，无法抢救了。
杨柯章亲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儿子瞬间毙命，他趴在了地上，受刺激严重，身上的肌肉紧绷痉挛，像中了麻药一般，全身不能动弹，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望着地上躺着的尸体，留下满眼的泪水。
“志鹏………志鹏……快救我儿……”他嘴里一直喃喃道，似乎还觉得自己的儿子有机会抢救，还可以救下他，只要来人，他儿子就能得救了。
陈华康看到了趴在地上的杨柯章，看着他的嘴巴一直在动，好像想说些什么。
虽然听不到他低声说的话，也能猜到他说了些什么，估计是说他儿子的事情，可是人已经死了，他现在更不能刺激他，不能当面说他已经死了的话，只能先把人安抚好。
陈华康蹲下身子想扶起他，可杨柯章一下子受的惊吓过度，全身一直在颤抖着，他一个人无法抬动他，他现在的身体像千斤般重，全身都绷直了，像块石头牢牢地嵌在地上。
人在瞬间接收到刺激的信息之后，身体会全身痉挛，胸口发痛发闷，所有的行动都像被勒令停止了一般，身体僵直痉挛颤抖。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人去安抚，抚平他们的情绪，顺着他们的情绪，才不会导致人一下子就过去了。
“杨局，你快深呼吸，快呼吸！”陈华康看着杨柯章呼吸都开始有了问题，意识到不对劲儿，急忙拍着他背部，给他顺气，又急忙转头：“你们两个人，快把他抬到医生那里去，快！”
他吩咐几人，两名警员收到指示，立马把人架了起来，脚步飞快地往楼梯处走去，去寻找医生救治。
杨柯章被人架走之后，陈华康长呼一口，慢慢站起了身子。
陈华康留下现场指挥着，警察都纷纷各司其职。
过后，俞东恩赶了过来，此前，他到了特警部队那边查看情况，等回来之后就是这样的场面了，两人的尸体已经被盖上了白布，有警察拿上来了担架，把尸体带回去处理，剩下的警察则负责后续处理的工作。
“师傅，你没事吧？”早前，他们在不远处就听到了枪声，他那个时候生怕他们发生了枪战，他师傅会受伤，着急地不行。
“我没事，徐超他们人呢？”他安排他们在医院外守着，疏散人群。
“在医院门口呢，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有留在原地的人一清二楚，但是即使不在，也不难看出发生了什么。
“剩下的就交给他们处理吧，小东，我们回去吧，还有事情要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