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终有弱水替沧海
“快到中秋节了，我又回想起你给我讲过的小时候扒玉米的故事。”我极力地排斥着张珊珊的眼神，努力把自己揪回到姜丽丽的身旁，延续着她小时候的话题。
“是啊！快到中秋了，紧接着就是寒露、重阳、霜降树叶也会随着节气，变黄、脱落、光枝、落雪”她望向我，“南风！下一个年份的景致再也不会与今天相同。”
“目之所及，皆是回忆。”
“心之所向，都是过往。”
“不要说是下一个年份，就说现在的华光路，跟几个月以前都有着天壤之别。”
“是啊！刚才我也说过了嘛！就在多少天以前，我还在工地的门口等你，可在多少天以后，谁还记得工地门口的一幕一幕？”
“人是物非。”
“会吗？”她看向我，看得我一阵阵心虚。
“会的！”我看向她，无比真诚。
“沿途的都是风景，当下才是人生。呵呵”她无比温柔地笑，“走吧！跟李工程师领钥匙，研究结构去。”
我带她走进物业临时的办公室，如释重负。
我极其不愿意承认，仅仅是因为脱离了张珊珊的视野而已。
以前总有的声音“就你这样的一个矬逼，单是想想就已经很过分了”这次并没有萦绕耳边。
嘉晟物业也是肖志英的，因为同事间彼此熟悉，所以物业的工作人员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们大概不可思议我怎么会带一位如此明眸皓齿、丰姿绰约的女子前来办理交房手续。一直到拿钥匙离开，都还鸦雀无声地瞪着好奇的眼睛。
“瞧他们，以为我傍上了富婆。”
“不会的！你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和风骨，没有人会那样想。”
我笑道：“怎么想那是他们的事，我根本无所谓。”
糟糕的是，马上就出来了一个另外的声音：是吗？如果是我呢？如果是我那么想呢？
我草！竟然是张珊珊。在我大脑的右前方45°角方向。幽怨的眼神，看来是打算跟我磕上了。
我不敢再回头看过去了，带着姜丽丽来到8号商铺。
8号商铺位于b座的西南角，正对华光大道与明清街的交汇口，位置得天独厚，是公认的最好的铺面。明清街是淄城最繁华的商业街，各种业态的商铺此起彼伏，熙熙攘攘的路上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为什么从来没提到过你在这里置业？”
“这有什么好炫耀的。征地的时候占了家里的厂子，作为补偿置换的。”
“哦”我说呢，如果按照现在的行情，买这么一套门脸房的话，估计要2000万上下了，“这么大的面积，打算用来做什么？”
“还没想好！”她拢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先简单的做个装修，然后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好的建议？”
“我？”我苦笑了一下，“我看个图纸，拿个施工方案还可以，让我给你出主意去经商去打理田宅，你可不要难为我了。”
“我相信你！”
我认真的想了想，发现思考竟然可以让我摆脱张珊珊监视的阴影，便屁颠屁颠、深情投入的想了起来。
“你可以考虑租给银行，或者是保险公司，那样的话，装修的钱都可以省却了。一般来说，像这样的公司装修风格都是复制的，所以他们不需要你的装修。明清街如此繁华，没有任何问题。况且是跟公家打交道，不是个人。个人的风险相对来说较大，而银行和保险公司，那就不一样了，他们有的是钱。”还真的是多多少少有了那么一点点灵感，“或者说，租给品牌和口碑都不错的连锁店，药店了、餐饮店、特色店，比如紫燕百味鸡、孙树强、康都炸肉”
“你看亲爱的！我就说你肯定可以。你说到了我的心坎里。”她“咯咯咯”地笑着，尽管我知道她的话语里，更多成分是鼓励。
“得了吧！是个人都能想得到。”我撇撇嘴。
“你帮我打印招租广告，我把钥匙留给你，有人来看房子的话你离得也近。”
我感受到了她一百分的信任，但是我想起李志刚对我说过的调任打算，又觉得我可能无法帮她的忙了。
“还是别介了吧！”我有些伤感地说道。
她疑惑得看着我，没有说话，却分明在问我为什么。
“这里交完房，甚至等不到。我就极有可能要调到别的项目去了。”
“有这方面的消息了？”
“鞥！”我点点头。
“会去哪里？”
“桓城。”
“岂不是回你老家了？”
没有吱声，我再次点了点头。
“哦桓城的项目是不是很大？”
“是的，据说是有几千亩地。”
“怪不得！遍地都是肖志英的广告——嘉晟在造大湖城。”
“是的。”
“是不是就意味着你来张店的次数会越来越少了？”
“有可能吧！我尽量向公司申请，把我的宿舍保留。”
“哦”
草草地转了几圈，我们便锁门出来。经过肖志英身边，寒暄了几句，她便驾车离去了。
三三两两、陆陆续续有业主前来拿钥匙验房，忙忙碌碌间过得很快，我暗自庆幸没有再同张珊珊碰面。
“那个大姐大提的问题多不多？”躲过了明枪，却忽视了还有暗箭。信息来得时候，我没以为会是她。
“什么？”我佯装不知，“大姐大？”
“开路虎的姐姐，你带她去看商铺的那个。”
“还好！并没有怎么刁难。”其实，我本来完全可以说她并没有提任何问题，但还是刻意的隐瞒了。
“你们站在路边说了那么久的话，讨论了些什么？”
“商铺的地理位置，可以用来做些什么生意。”我们当初假装指指点点的初衷其实也就是为了营造如此目的的氛围，做到可以掩人耳目。
“最后的结论如何？”
“比如说租给银行、保险公司、药店、连锁店什么的”
“她是做什么的？”
“我怎么会知道？”
“你就不知道问问人家？”
“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吧！”
“的确。”
“好像跟你也没什么关系吧！”
“的确+1！”
“那你还要我问！”
“我只是刚才忽然有那个想法。”
此时，在我的内心里仍然十分排斥张珊珊在冥冥之中对我的监视——当然，那只是我单方面以为的。
我觉得有些对不起姜丽丽。
歉意涌上心头，我决定不再回复张珊珊的信息。思来想去，又觉得很没有礼貌，便找了个借口回复过去：“要陪业主验房了！”
“验得哪门子房？12点了！”
我狠劲的拍了自己一个大脑瓜子：撒谎都尼玛不会撒！
“有刚来的业主，可能是工作忙吧！”我匆匆的回复过去，便再也不看手机。
涟漪却在心中荡漾开来，之所以会对张珊珊冷漠，是因为心存对姜丽丽的愧欠，自觉的愧欠。
张珊珊是绝大多数男人心中绝佳的情侣。不可否认，如果没有姜丽丽，我也会趋之若鹜。
张珊珊是无辜的。
张珊珊面对自己心仪的异性，以一种积极主动的态度大胆去追求，更是可圈可点的。
可我，还是不想承认：张珊珊就是在积极主动的追求我！
简直太狗血了！这种只有在脑残的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故事情节，为什么会在我跟姜丽丽本来就情投意合的情感里出现不该出现的插曲？
一直有午睡习惯的我，再也无法安然睡去，哪怕是五分钟。我躺在项目部办公室的行军床上辗转反侧，“吱扭吱扭”的声响变得越来越心烦意乱。
如果不是有足够的情感撕扯，就不会导致如此的心烦意乱。我猛得坐起来，才发现门外的景观在不经意间已经展现出它的高台厚榭和别有洞天。
也许再有几天，“嘉晟风景”项目部就会彻底消失，再也找不见了。
我收起行军床，瞥见了王凯办公桌上的“白沙烟”。蓝色的，是我最喜欢的颜色。
鬼使神差的，我点燃一颗，抽了一口。
有点类似于“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意境，我疲倦地往后躺去。指尖的烟火一点点的往上燃烧，形成的烟灰延续了卷烟未曾燃烧前的形态，笔直的、倔强的不肯散落。
白沙烟的烟丝燃烧过后，白白的很是漂亮。我小心翼翼的举起它仔细的端详着。
哪里有什么值得留恋和珍惜的？有机物和利用价值已经在人们的吞云吐雾中损折殆尽，只剩下弱不禁风的躯壳和空虚的灵魂。
我努力地试图抓住我不想失去的依靠，拨通了尾号6789的手机号，她第一时间就接了起来：“怎么了，风？”
风！是在这个世上，第一次有人这么称呼我。
“你没有午休？”我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
“刚要睡着，你就把人家给扰醒了。”
“不好意思啊”
“你怎么了，亲爱的？”
我沉默无语。
“南风！你怎么了吗？”她着急的心溢于言表。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汹涌的泪水退了回去，微笑着对她说：“我想回家，看一看父母。”
“你不要着急，我很快就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