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封王将相(上)
至于大都督府,在合并兵部后,省去不少繁文缛节,运转效率同样得到明显提升。
朱文正之所以不希望兵部自成一家,就是担心大明慢慢发展成历史上那样的文重武轻。
以文制武主要起源自宋代,宋太祖靠兵变起家,自然对武将十分防备。
再加上宋代十分重视科举,大量提拔文臣,而中书省的体制又非常利于文臣发展,最终导致重文轻武的现象出现。
以文制武虽能稳定军队,却又意外产生出新的副作用,那就是外行领导内行。
纵然军中英杰辈出,也常常要受到不懂兵事的文臣节制,结果就是胡乱指挥,将帅不和,经常打出一摊烂仗。
朱文正让大都督府独立运转,甚至跟中书省在级别上相同,就是为了保证军事上的专业自主性。
有专业的人领兵打仗,武人不被轻视,国家才能抵御外敌。
当然军队太强,难免会被少数野心家利用生事。
为了保证稳定,粮草还需从户部挑拨,不然都督府大权在握,又有兵又有粮,朱元璋晚上就该睡不着觉了。
还有一个举措,就是设立皇家禁卫军。
禁卫军训练装备为全军之最,直属皇帝领导,是保证中央稳固的可靠依赖。
这一出双管齐下,让朱元璋也十分满意,他大手一挥,第一支禁卫军自然就着落在虎威军身上。
虎威军战功卓著不说,又出自皇亲国戚朱文正之手,有他们拱卫京师,老朱十分放心。
当然,并不是朱文正的所有改革举措,老朱都能赞同。
比如眼前这一条,限制权贵商贾大肆购买土地,即便再有钱,也不能超过国家设立的标准线。
这种规定从古至今从未有过,简直匪夷所思,朱元璋忍不住问道:
“世人有所成就,无论是加官晋爵,还是买卖获利,都以买地流传后世为荣,此乃千古之理,就算是朝廷也不便多加干涉,你为何要进此言?”
老朱说得没错,古代生产力落后,除了土地也没什么好投资的,再加上乡土观念重,人们有了钱自然会大肆买地。
但朱文正显然有不同看法,只见他一脸郑重道:
“叔父莫要小看此事,历朝历代兴亡原因虽各不相同,但归根结底,都是土地兼并流失,百姓居无定所所致!
想要大明长治久安,非此不可!”
朱元璋闻言一震,似乎有所感悟,便递个眼神给朱文正,想听听他又有何高见?
只见朱文正娓娓道来:
“人们有钱置办田产,本来也不是件坏事。
可叔父想过没有,第一代人富起来,多半靠的还是自家本事,多少能为国家做出贡献。
可第二代呢?
这些人打出生就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若是不学无术,什么也不干,只靠着祖上留下的田产放租收钱,对国家又能产生什么助益?
他们不事生产,靠地赚钱,赚了钱又买地,买了地又放租。
长此以往,土地慢慢集中到少数人手中,而大量勤劳善良的百姓,却只能给他们打工种地。
百姓挥汗如雨,辛劳苦顿,到头来却未必能吃饱穿暖。
若是遇上灾荒打仗,百姓负担苦不堪言,国家如何能安稳?”
朱文正所言,正是历史上的明末景象。
那时大明土地被大量集中在权贵手中,又偏逢大灾之年,再加上万历四大征,彻底耗尽了明朝的气数。
各种兵役杂税,让本就勉强度日的百姓,从根本上失去了活路,于是“迎闯王,不纳粮”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朱元璋虽然不能预见未来,但侄儿的这番话却深深触动了他。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不正是靠给地主种地讨生活的吗?
那时候,老朱一家每日起早贪黑,辛苦干上一年,到头来一半收入却要白白进了地主家口袋。
他们自己靠吃野菜,喝稀粥充饥,时常饿得头晕眼花。
平时还好,虽说饥渴难耐,咬咬牙至少饿不死,可一旦遇到荒年,那就真的是天要绝人之路了。
朱元璋的爹娘,就是这么活活饿死的!
想到这里,朱元璋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也为朱文正的深谋远虑感到叹服。
限制土地买卖,势在必行!
老朱一边在心中下定决心,一边接着往下看去。
只见朱文正又提到,要给每家每户划分自留地,自留地一律不得买卖,只能传给后代耕种。
按照朱文正的解释,这些自留地是国家稳定的基本保障。
只要百姓人人都有地种,就算他们外出闯荡一败涂地,又或遇到什么灾祸,最低限度也有老家这条退路可走,不至于彻底没了活路。
“给别人留退路,也就是给自己留退路!”
此言深得老朱之心,朱元璋老怀大慰,他是分明看出来,朱文正的这些建议,是真真切切的为大明社稷着想。
朱文正,果然咱老朱家的麒麟儿!
朱元璋忍不住拍手称赞道:
“好!就依此法来办!”
…………
一晃半年过去,一切都在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官场法纪森严,官员们生活有了盼头,积极性日益高涨。
老百姓的生活环境变得更好,人心也日益安定。
西北战事基本平定,王保保在丢掉所有城池后,一路向荒漠逃去。
沿海贸易日益繁华,商业税收显著增加。
大明繁华初现,让朱元璋兴致勃发,如今万事俱备,让老朱终于下定决心,是时候犒赏群臣,大封爵位了。
经过一番考虑,西北方向被交给大将冯胜统帅,北平方向交给大将常遇春,招徐达、李文忠、邓愈等将领回返京师,准备参加庆功宴。
一时间,北方旌旗遍布,将士汇聚如云。
北伐军外出征战一年有余,如今终于有数万将士,能够跟随徐达将军一起回到京师休整,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常遇春披盔戴甲,亲自为徐达送行,一连送出十几里地,却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
徐达骑在马上,看他一副委屈样儿,忍不住笑道:
“不如,你跟我一起回去算了!”
常遇春一拍脑门,大嗓门嚷道:
“你真当我不想?
听说朱文正那小子在后面也不消停,居然整出这么大阵仗,还搞出什么新政改革,传得神乎其神!
搞得俺心里痒痒,真想回去看看……”
话未说完,常遇春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身形在马上一晃,差点没能坐稳。
徐达急忙伸手去扶,又一脸关切的责备道:
“早不让你出来,身子还没好,这不又着凉了?”
常遇春一手捂住嘴巴,待努力止住咳嗽,又浑不在意的挥挥手道:
“咱老常身壮如牛,啥时候生过病,一点风寒算不得什么!”
徐达见他不听劝,佯装生气道:
“就此打住,你给我回去好好歇着!
若不然,你带给朱文正的那些小玩意,恕不送到!”
常遇春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勒住胯下战马,冲着徐达挥手道:
“别忘了,替我把朱文正灌醉!”
徐达无奈摇了摇头,忍不住又莞尔一笑,这才挥挥手转身而去。
常遇春目送徐达走远,一转身,忽然又剧烈咳嗽起来,这一次,手心里居然捂出丝丝血迹。
常遇春一愣神,用力将其甩掉,随即一脸晦气的骂道:
“他娘的!什么破伤寒,咱老常还怕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