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这就是高手
朱文正瞧了瞧邓愈等人的脸色,发现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他也不说破,反而呵呵一笑,潇洒接过另一把长枪。
朱文正拿在手上颠了两下,却突然皱眉道:
“枪腰太硬,枪头太粗,这是把废枪!”
众将神情大为惊讶,邓愈和李继先更是面面相觑,两人皆从对方眼神中,看出不可思议来。
枪乃百兵之王,制作自然极为讲究,枪腰太硬则缺乏灵性,太软则无力,枪头要比枪根细,才灵活飘逸。
这些都是懂行之人才知晓,朱文正一个浪荡公子,又是怎么明白的?
众将本以为随便糊弄下,好让都督出个丑,没想到却是失算了。
李继先主动上前,揽住此事:
“都督息怒!是小人失误,錯呈了兵士练习所用之梢棒。来人,给都督大人换枪!”
新枪到手,这一次看起来跟那名千户手中的一模一样,朱文正又颠了颠:
“这把还有点模样,不过是合木制成,勉强堪用!”
枪材优选是红椆木,不易开裂,弹力很强,是制枪的上等材料。
其次才是合木,材质比较坚密,比椆木轻,却不如椆木结实,多为军士所用,有条件的武将不会选。
这句话让周围的将领们心中惊疑更甚,李继先眼神开始变得慎重,他扭头看向站立在旁的千户道:
“千户张子明,都督大人统帅全军,勇不可当,务必全力以赴!”
“是!大人!”
张子明重重一诺。
…………
按照友好切磋惯例,在不知对方底细的情况下,双方一般会自报家门,做些演示。
张子明随即向朱文正拱了拱手道:
“大人请看!小人所学乃前宋杨家枪法!”
一声言罢,张子明用力踏前一步,这一步势大力沉,竟将沙场踏出一个肉眼可见的脚印。
随即,张子明大吼一声“杀!”,只见他双腕一抖,枪头带起一股疾风,已如银光般刺出。
“白蛇吐信,好!”
元帅牛海龙第一个喝彩。
一枪未老,张子明紧接着又刺出第二枪,这一枪威猛无比,硬去硬回,大有舍我其谁之势。
“好!铁牛耕地!”
黑熊赵德胜也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紧接着,第三枪,第四枪……张子明一口气将杨家枪中的大花枪四十二式演练了个遍。
这一套枪法在张子明手中如行云流水,刚猛无比,引得众将皆是交口称赞,就连素来沉稳的邓愈都频频点头。
等张千户演示完毕,众人都看向朱文正时,却没想,朱文正很光棍的摊了摊手:
“我就不演示了,直接开始吧!”
…………
这句话要是换个人说,张子明一定觉得受到了侮辱,但对方是大都督,张子明不能也不敢怠慢,只能稍稍错愕后,持枪上前。
众将虽然觉得也很失礼,但想想朱文正平日里的为人,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双方对峙站定,却见朱文正跨步沉腰,左手扶枪,右手持枪根,双手将枪端平,不慌不忙的摆开了一个架势。
“中平势,四夷宾服!”
李继先小声念叨了一句。
四夷宾服,被称为万用枪式,其他枪式皆可由此式演变而出,却也是一个中规中矩的枪式,因为在应变以前,谁也看不出用枪者水平如何。
张子明皱眉端详片刻,随即枪头向下,也摆出一个枪式,下平势——灵猫捉鼠。
朱文正的四夷宾服虽然是万用枪式,但作为中平势,它还是有一个弱点,那就是惧怕下平势暗藏的腾蛇枪。
张子明本以为自己摆出灵猫捉鼠,都督大人一定会跟着调整自己的枪式,没曾想,朱文正就像没睡醒一样,仍旧波澜不惊的摆着他的四夷宾服。
张子明试着往前探了探枪头,又施展步法左右腾挪,朱文正依旧无动于衷,最多只是冲着张子明调整了下方向。
这让张子明很犯难,完全看不出朱文正的深浅,局面一时有些僵持。
“男子汉大丈夫直管向前,有何惧载?”
黑熊赵德胜性急如火,最见不得婆婆妈妈,忍不住出言相激道。
张子明到底是上惯了沙场,受此一激,豪气顿生,不再有半点犹豫,挺枪急步向前。
眼见双方距离飞速缩短,朱文正仍无半点动静,张子明心头不由火起,就算你是都督大人,这也未免太托大了吧?
吃我雷霆一击!
“杀!”
张子明大吼一声,前手猛然上托,后手随同下压,本来处于低势的枪头如毒蛇抬头一般突然窜起,旋出一朵脸盆大的枪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前飞速扎去。
这一招,正是下平势暗藏的腾蛇枪。
双方虽说是切磋,枪头都换了钝头,可这一枪来势甚猛,一旦扎实,不死也够呛,可见张千户是动了真怒。
邓愈一看不好,急忙大呼:
“住手!”
可时间却根本来不及,就在众将惊出一身冷汗时,说时迟那时快,朱文正动了。
就在张子明的枪快要扎到朱文正时,一直没睡醒的朱文正突然双眼圆睁,额头青筋暴起,仿佛金刚开眼,怒目而视。
“开!”
朱文正一声暴喝,抬手,抖枪,只是眨眼间,枪头如银光炸射般,直奔张子明的枪胸而去。
“当!”
一声巨响,张子明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手腕仿佛撞到了铁墙上,手中长枪再也把持不住,竟被一举荡开。
朱文正双臂暴起,枪头化作一道闪电,竟贴着张子明的枪杆,直奔张子明胸口而去。
“咚!”
饶是朱文正已经收了力道,张子明仍被这电光火石的一枪,顶的闷哼一声,一连倒退三步,手中长枪竟撒手而飞。
朱文正一枪刺完,随即收枪归位,仿佛又变成那个睡不醒的模样,只留下沙场上死一般的寂静!
“见肉分枪?贴杆深入?”
邓愈最先清醒过来,言语中竟带着些许颤抖。
“不可能……不可能!我学的是杨家枪法,这怎么可能?”
张子明也清醒过来,看着朱文正的眼神中满是惊骇。
“杨家枪法的确精妙,但你显然未得真传!”
朱文正不急不缓的说道:
“你后手握的是枪身,而我后手握的是枪根,从这点上讲,你已经输了!”
“此话怎讲?怎讲?”
张子明语气有些疯魔,仿佛多年信仰崩塌一般。
他不是没想过自己会输,但从没想过会输的这么惨,竟连一个回合都没撑过,长枪更是不翼而飞。
“我后手握住枪根,你后手握住枪身,我出枪便天然比你多出一截,这是其一。其二,你枪花大如脸盆,看似威武,实则粗鄙,枪头不能随心所欲,而要想控制住枪头,只有先控制住枪根。以根制头,以精细制粗鄙,焉有不败之理?”
张子明呆呆睁大眼睛,一时竟似有所悟。
另一边,赵德胜有些急不可耐的,抓着邓愈嚷道:
“什么见肉分枪?贴杆深入?你刚刚在说什么?”
“守则见肉分枪,是指对方枪就要刺进你的身体,才革开对方的枪,让对方招式用老。攻则贴杆深入,是指进攻时,要贴着对方的枪杆刺击,让对方无力回天。这是一流高手才能掌握的技巧,非一朝一夕可以练就!”
邓愈喃喃的说着,又仿佛在自言自语。
“你……你是说……都督大人,其实是深藏不露的一流高手?”
赵德胜牛嘴张的老大,仿佛可以直接塞进一个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