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相依

    “哥!下这么大雨就不要出去了”。一个穿白色睡裙的女孩坐在电脑前用柔柔的但带着急切的声音喊着。她看着在门口正弯腰卷起裤腿的男孩，又听着门外暴雨冲刷地面的声音，心里充满了担心与焦虑，但她阻止不了，因为她坐的不是普通的电脑椅而是一架轮椅。“小雪别怕，哥很快就回来，你在家里好好的帮我打游戏，你可别偷懒啊，以后我的号比别人差了，我可饶不了你”。 男孩边说着边拿着一把伞关上门冲入雨中。女孩从窗户看去，但很快外面奔跑的身影变得模糊起来，雨太大了，眼泪也忍不住了。

    哥哥名叫风雨，据说是一家人风雨同舟的美好祈愿，但几年前父母意外身故、自己双腿又没有知觉后，风雨就变成了遮风挡雨。也眼看着一个白净健壮的少年变成如今这般黝黑干瘦的模样，他今年才十九岁，脸上已经沾染了风霜的气息。她不知道哥哥如何从一个品学兼优的柔弱少年变到到今天这副模样经历了多少苦累，但她知道从一个未成年就要撑起两个人的生活和自己的医药费有多么大的负担。她知道哥哥说着是让自己帮他玩游戏，但其实他已经几年没有玩过了，这么说只是让无聊的妹妹在家能安心一点。

    本就已近傍晚时分，又逢暴雨倾盆，天色已经十分昏暗，偶尔间的闪电划破天空，又照的天地亮如白昼。雨中的男孩还在跑着，雨伞已经随着奔跑撑不住了而变的扭曲起来。

    “嘿，小雨!我就知道这天气你们这群干活的就你自己会来，这几个干活的天气一坏就喊不来了，我这么多货准备装车怎么办，以后换人再也不用他们”一个挺着大肚子的中年男人骂骂咧咧喊到。“头儿，今天活都是我的，工钱也得加点吧” 风雨头发上滴着雨水笑嘻嘻的问。“行，快擦擦身上的水开始干活，你可得干快点，误了送货时间可不给你加工钱啊” 大肚子中年人边喊着边扔来一块儿破布当做毛巾。“好嘞”。风雨开心的答应了一声然后便简单擦了一下身上的雨水开始扛着巨大的麻包往车上装起来。那中年人看着开心起来，小声嘟囔了一句“还是这小驴崽子好使”，便走到一边拿起啤酒喝了起来。

    风雨在这里已经做了三年了，起初因为没有成年找不到稳定的工作，只能寻到这里做些零工，后来年满十八找到了稳定工作之后，工作之余也来这里挣些外快，因为工作那些只够生活之用，要想给妹妹治病除了平常自己节省一些之外只能多找几份工作，这里的工作虽然累些，但胜在工钱还不错而且时间上不会影响工作。就像今天，因为天气坏，本应四个人的工作只有他自己来了，他就可以赚到好几倍的工钱。

    风雨初来的时候没什么力气，干起活儿来很慢经常扛不动，没少被老板嫌弃，老板多次想不用他但看他能吃苦，经常别人休息他接着干把自己少做的补回来，而且风雨无阻，也就暂时留下了他。可哪想短短几个月下来他力气飞涨，已经可以扛起几十斤的麻袋健步如飞了，而且像不知辛苦一样。于是他的名字也从风雨变成了疯驴。

    风雨一趟趟背着麻袋扔到货车上，不停有水从他身上流淌下来，不知是残留的雨水还是汗水，他仿佛不知疲倦一样，整整两个小时除了擦一擦脸根本没停下来一次，即使少几个人人速度也并没有慢太多。马上就要结束了中年人看了一看时间还有空闲，递了瓶水给他说“喝口水，喘口气把这剩下的搬完就行了，时间还来得及”。 风雨接过水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把剩下的小半瓶往头上一浇然后就接着去背麻袋，一边扛一边说：“我还得快点搬完回家，妹妹在家还没吃晚饭，而且今天一直打雷太晚了她会害怕”。中年人也懒得劝他了，拿着啤酒瓶摇摇晃晃走开了，过了一会儿拿着一个塑料袋里面卷着一小卷钱扔给他说：“收好了别给淋湿了”。风雨也已经装完货物接住塑料袋子开心笑道：“好嘞，这就搬完了，我先走了，下次一定还喊我”。然后拿起伞来不及挣开就已经冲入雨中。中年人看着他点点头似乎在答应他，但接着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才转身而去。

    风雨跑着回去的路上，雨还在唰唰的下着，街上安静无比，只有两旁的路灯以及沿街的店铺微微发着光芒。他走到一家包子铺给妹妹买了爱吃的三鲜包子和一杯米粥，用被风吹坏了的伞布包起来裹在怀里，然后弯着腰挡雨朝家里跑去。待看到家里的一丝灯光，他整理了整理已经湿透了的头发和衣服，将已经只剩骨架的伞举在头顶稳步向前走去，因为他知道再往前走会有一个在等他回家的人看到，他不想她担心。

    果然刚到门口就看到门打开了，“哥，你终于回来了”，里面风雪的声音传来。风雨赶紧跑进去关上门，把包子拿出来放在风雪腿上，一边推着妹妹一边道：“也没去多久，你看你，都说了别乱动，你快吃晚饭吧，买了你最爱的包子，我去换洗一下”。待把妹妹推到桌子旁摆好包子和粥，风雨转身走进房里。

    风雪吃了两个包子转头对房间里喊：“哥，你吃了么，我吃不完了，你也来吃点吧”。连喊了几声都没有动静，她慢慢挪动轮椅到房间门口，探着头朝里面看去，风雨已经睡着了，手里还拿着穿了一半的衣服，换下来的衣服雨水夹着汗水正一滴一滴流下来。风雪转着轮椅退了出去，可拉上门的那一瞬间，眼泪却再也退不回去，捂着脸轻声哭了起来。风雪突然觉得自己这个雪是雪上加霜的雪，哥哥说“我们相依为命”，但全是自己在依靠着哥哥。但风雪不知道，她已经是风雨的全部的依靠了，是心灵的寄托，看到风雪便觉得自己还有人在等，还有个被称为家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