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海上的歌声

    伊恩做的简易版小木舟很快完成了，他让被捂得严严实实的奈塔莉坐下后，才拿起船桨，往海上划去。

    出了布鲁尼亚湾，他们很快进入试炼之海。海上迷雾四起，将小舟迅速埋入茫茫的水汽之中，伊恩蹙眉，环顾四周，却一物不辨——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伊恩……雾好大。”奈塔莉努力抑制住害怕，但颤抖的嗓音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安。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出海，第一次在海上见到这么大的雾，缥缈又厚重，好像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了似得。

    在伊恩听来，奈塔莉的声音忽远忽近。他心下一紧，担心会出事，便放下船桨，凭着记忆慢慢靠近了奈塔莉。

    纵使面前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他也不过犹豫几秒，就伸出手去，试探着，隔着手套，轻轻握住了奈塔莉的手……手腕？如果伊恩没有猜错的话。

    奈塔莉先是微微颤栗，而后按捺不住喜色:“伊恩，是你吗？”

    “是我，我在这里，奈塔莉大人。”

    听到他沉稳冷静的声音，奈塔莉的紧张情绪瞬间被瓦解，她反握住伊恩的手，攥得紧紧的，忍不住又靠近了几分。

    温热不断传递过来，好像也蔓延到了脸颊上，伊恩只觉得心也热热的，他头有些晕——一定是海雾太湿，他着凉了吧。

    思及，伊恩嗓音低哑:“奈塔莉大人，长袍裹紧一些，担心着凉。”

    “我没事。”温软的吐息近在咫尺，宛若就在耳边。伊恩抿唇，侧眸看去，那里却是一片浓雾，什么也看不清。

    也难怪奈塔莉大人会把自己的手握得那样紧，她吓坏了吧？

    大到诡异失常的海雾，蒙蔽了一切，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靠听觉感受身边的存在。

    伊恩缓缓闭上眼，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身边之人小心翼翼地轻靠着自己的肩膀。

    奈塔莉大人……她！

    “伊恩，我可以靠着你的肩膀吗？”奈塔莉靠到一半忽然想起来询问了一声，稍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可以。”

    伊恩只觉得手被攥得更紧了。

    “伊恩，我什么都看不见了。”奈塔莉握向他的手仿佛也陷入了浓雾之中，身旁的一切都模糊不清。

    “别担心。”伊恩温声安抚，“您闭上眼，好好睡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奈塔莉乖顺地点点头，她被宽大的衣袍裹着，温暖又柔软。她靠着伊恩的肩膀，迷迷糊糊地，真的睡觉了。

    听到耳边轻缓的呼吸声，伊恩松了口气。

    奈塔莉大人睡着了就不会害怕了，他即便心下不安，也无法毫无顾忌地闭上眼睡去。浓雾四起，谁知道有没有潜在的危险在里面呢？

    但自己清醒着守护奈塔莉大人，总比让奈塔莉大人与自己一样清醒着不安要好的多。

    伊恩是第一次冒险进入试炼之海，他也不敢肯定自己能通过这片海域。

    但绝境中必然会有一线生机，哪怕是命定死亡的结局，他也势必从中为奈塔莉大人开辟一条生路。

    他许诺过的，一定带她离开，给她自由。

    假曙光消弭在海湾，

    黎明厄于迷雾的埋葬……

    海雾上突然飘荡起空灵哀怨的歌声，环绕在耳边，如波浪荡漾，抚开海水。

    ……

    枯枝缠绕旧日扭曲的墓场，

    当主神降临，

    光耀其上。

    当主神降临，

    光耀其上……

    伊恩屏息，静听这一段忽远忽近的歌声。这歌声和奈塔莉在高塔之上时吟唱的不同。

    奈塔莉的歌声虽然带着被囚禁的哀婉与悲伤，但其中也蕴含着信仰的真挚和虔诚，宛若暖阳照射进海底，温凉的气息能带给人希望的力量。

    但这一段歌声时而如风抚过耳边，惊起一身冷汗，时而缥缈不定，恰似恶魔低语。

    伊恩的佩剑嗡嗡作响，剑鸣不止。

    “很久没有人来过试炼之海了。”歌声停了下来，一道空灵的女声遥遥从海雾深处传来，“你来做什么，人类？还带着一个……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