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牛峰山

    四月的牛峰山花团锦簇，仿似仙境。各种知名的不知名的花儿这里有，知名的不知名的鸟儿这里也有。各种生物竞相比赛谁的生命更旺盛，连岩石都仿佛长出绿油油的叶子。偶尔越过一些山峰，映入眼前的是更加光彩夺目的仙境。千年古树生长在山坳处，鲜花与绿叶竞相点缀，树干粗犷且微弯。远远看去就像山林间孕育出的妖女。两只羽毛鲜艳的大鸟环绕其间。树脚下是一池又一池的清水。清水向山脚下涌去，挂着一张张白色的水帘。

    牛峰山在人界和药界的交界处。人界和妖界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地理环境。人类居住的地方平原山丘多；妖怪生活的地方多为险山峻岭，人类不小心迷失误入，站在一棵小树前，也会深深感叹自己的渺小。

    因此两种地理环境孕育出的生物也截然不同。人类寿命短，但聪明。妖界寿命长，法术高。两界生物相互鄙视。人类鄙视妖怪怪异、不寻常。妖怪鄙视人类寿命短还脆弱。

    每年这个时候都有些胆大的娘子上山采药。因为这里不但药物多，珍稀的药物也极多。绿色的草丛中花丛中不时闪现着几张年轻俊逸的脸蛋，并传来找到珍奇药物的惊呼声。

    肖云扒开地上稍微隆起的泥土，果然找到了几棵肥硕的松茸，阴郁了好几天的心情才稍微宽慰了些。她最近真是倒霉透了。在新婚的前夕，突起战事，作为将领的丈夫被皇帝征召，带兵前往西北方向平息战争。甜甜蜜蜜的恩爱情侣就这样分隔两地。这种故事明明只发生在话本里，怎么可能刚好发生在她自己的身上呢。世上神仙眷侣的人那么多，多她一对又不会让地球失去平衡。四年前也是这样，她的前夫信誓旦旦一年之后一定会回来找她，结果让她等了一年又一年，足足等了四年，差点成为笑死街坊的痴情怨妇。她赶紧答应了痴情守候在她身旁两年的现任爱人将军之子任子约，与他成亲，没想到却发生这样的事。

    她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想了想她是否被天上某位神仙看中，选了她，专门戏弄她，看她如何被命运捉弄，增加生活的情趣。如果真这样，肖云看了看天：

    “看在你们这么无聊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们吧。”

    一些不合时宜的马蹄声从山脚下传来。还伴有一些急促的脚步声和一些金属相碰撞的声音。娘子们心中一惊：

    “不会碰着妖族吧！”牛峰山是人族与妖族的分界线，人族与妖族都极少到这里，因此这里的动植物的种类才特别丰富。

    这句话飘到肖云的耳中，她在心里也暗暗叫不好，难道把倒霉传染给大家了。紧接着这份担忧变成了赞美，领着人马走在中间的是一位极为俊美的青年，头发半束，眼睛黑得发亮，在场的所有女子都希望这双眼睛能够看一眼自己。他鼻子高挺，鼻尖泛着光，嘴唇不厚不薄，上嘴唇微微上翘。虽是男子皮肤却白皙如凝珠。肖云身旁两个女子也仰头观望。只有肖云埋头苦干，看男人还不如多找找蘑菇。

    一位威武的彪汉不由分说命令随从抓捕山上的娘子。娘子们惊慌失措，四处逃窜。牛峰山瞬间从仙境变成了人间炼狱。尖叫声，哭泣声取代了鸟儿欢鸣声。

    这批汉子就像豹子抓兔子一样，很快就控制住一批娘子。

    这位彪形大汉从霸道凶狠切换成卑躬屈膝，来到青年的跟前：

    “少主，你看这批娘子怎么样？”

    青年扫了一眼被绑着手，蹲在地上将近三十人的娘子们，点点头：

    “你们不用担心，我想暂时请你们跟随我去干点活，一年后，再护送你们出来。”

    原来是把他们抓回去做劳力。娘子们开始骚动起来。

    “大人饶命，我家有老有小，实在缺不了人。”

    “大人放我们走吧。”

    “大人饶了我们吧。”

    “家里还有人等着。”

    肖云也被抓了，她双手抱头正蹲在地上。闻言抬头一看，看到眼前的男子，心中一惊：

    “这不就是自己的前夫吗？”肖云正想上前打个招呼，让他看在曾经夫妻一场的份上，能不能放她回去。

    几位娘子趁人不注意，箭一样往山下冲。彪汉带领几位手下连忙追赶，手指轻轻一弹，圆圆的泥球砸向她们的背部，她们立刻倒地并向前翻了几个滚。彪汉像拎小鸡一样把她们拎到青年的跟前。其中一位娘子性子有点烈，朝着彪汉的手臂狠咬一口，彪汉吃痛一下，大巴掌朝着她的脸狠狠扇去。眼看这位娘子重重倒下，几位娘子赶紧上前扶住她。只见她满脸通红，嘴角渗血。而青年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切。

    肖云冲到青年的跟前，揪着他的衣领说：

    “你疯了吗？你怎么能干这种事？人界和妖界向来互不侵犯，互不干扰，你怎么能随意抓捕人。”

    青年诧异而陌生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肖云看到他陌生的眼神：“你你不认识我了？”

    正震惊于青年的表情。

    肖云脸上就狠狠的受了一巴掌，彪形大汉恶狠狠说：

    “什么东西，敢揪少主的衣领？”

    肖云毫无准备受着这一巴掌，被打得火冒金星。摔倒在地，嘴角和手掌都见血了。肖云转头瞪着他，又气又恼，不死心又问一下：

    “你真不认识我 ----”

    彪形大汉显然想杀鸡儆猴，上前又想给她一巴掌。

    青年开口了：

    “把她们都带回蚕蛹吧。”

    说着就下山了。这轻飘飘的样子，全然不觉将近30人的命运已经因他而改变了，甚至是30个家庭。

    这30位娘子的手全被绑住了，这些绳子被输入了法术，凡人割不断也挣不脱。肖云和烈性女子，因为自己的反抗精神而得到了特殊的待遇，嘴巴也被封住了。她们一行，就像被流放的犯人，被人驱赶着往前走。

    难道他只是长得像，并不是自己的前夫李轻风吗？可是，除了成熟一点，他们长得真的太像了。肖云正想着，旁边飘来讨论声：

    “听闻这位是妖族大族扇城族少主李轻风，近日和凤竹族公主黄明珠订婚，他们二人行为乖张跋扈，遭受过他们欺压的人不少，附近百姓有苦难言，我们这趟苦役是逃不掉了。”

    名字没错，相貌无异，是他本人不错了。肖云气得心口疼，居然被消失了四年的前夫当作不认识。当年是他让肖云等他，他爽约了，再次见到，没有交代，还当作不认识她，还抓她回来干活，有这么做人的吗？不对，他不是人，他是妖，果然是妖物，一点都信不得。她仰天长叹，她的故事说出去，谁不说一句：真惨！

    娘子们被带到蚕蛹前。

    两位像仙人一样的老头出现在他们面前。只见一顿复杂的手势，一道道白光射向这30位娘子。

    是断腿术。专门是用来控制奴隶逃跑的。被输了这道法术的人，只要离开此地超过两公里，腿部就会隐隐作痛，离得越远越痛，直到再次返回。

    娘子们听到又是一顿骚动，不满之声此起彼伏。这法术就好比在人间，主人们在奴隶的头上身上刺上字一样。屈辱无比又无可奈何。

    彪汉说：

    “少主和凤竹族公主半年后大婚，现在的蚕蛹就是专门为了少主大婚生产货物，人手不够暂请你们过来帮一下忙，干得好一年后，少主或许会大发慈悲放你们回去。”

    囚禁她们干活，真的好慈悲！

    其实蚕蛹是一个工作场所，是一个巨大的密封空间。由灰透色的物质包裹着。里面陈列着一座座长方形的物体。空间很大，湿度也很大，空气中几乎一半都是水分。他们给人类提供了一些便于呼吸的东西。人类进到里面需要佩戴，而妖族不需要。这批娘子被推进蚕蛹中。彪形大汉叫来几个姨娘。这些姨娘四五十岁，穿着封颈的黑色绸缎，盘着简单的发髻。不苟言笑却显得精明能干。

    “给你们增加了人手，教会这些娘子技能，务必在少主成婚前把货赶出来。”

    “是！”

    其中一位姨娘打开其中一个巨大的物件。无数的花团从里面伸出来。花团中有密密麻麻的突起。突起表层布满各种颜色的粉末。

    他们的工作就是把其中的一些突出表皮粉末刮下来。放进另一些突起里，说白了就是干蜜蜂的活。这些活本来让虫子干就行了，但是虫子无法分辨颜色。相同突起的颜色受孕，生产出的货物成色更加好。这项工作需要极其的耐心，必须人力才能胜任，妖怪耐心细致心都不足。

    所以他们只是为了追求货品的完美，不惜毁掉了一批又一批凡人娘子们的青春和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