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黑雾之下
10月10日，凌晨。
黑雾在蛰伏很久之后，在各个关口发动了一拥而上的攻击。
烽烟四起。
无数的黑雾迎着刺眼的探照灯冲了过来，它们并非用眼来活动，并未起到正面的作用。
关外防线在第一时间后溃百米，叶老发布命令，所有部队再梯次后退百米。
因为“王级”出现在了战场。
从云霞关方向向黑雾那边望去，月光明亮，冷色的灰黑的山体直抵天穹，整个视野都被这个山填满。山体的颜色与墨色的天空背景相差不大，视久，有感官错乱，脚下不稳的感觉。
窒息的压迫感。
王级:横断山。
研究院的地质人员第一时间告知了这座熟悉的山的来历。
段羽弦冲天而起，雷光照亮整座天空。
“哈哈哈——诸君莫怕！王级自有我等天象抵挡！”
天空俯视下来，一只蚂蚁大的紫光点向山体冲去。
天象与“王级”是不对等的。上次的战斗便可以大体说明:一名天象远不是王级的对手，两名勉强打平，三名可击败，四名可杀。
壮哉豪迈自不必说，须发倒竖的段羽弦终有一种“一去兮不复还”的感觉。
当然，这是无数个日夜可以预料到场景。
新换的司令秘书听到身边响起一声尖厉的鸟鸣声。
带着红缨穗的长枪不知是反射还是发出的，亮起银白的光，眨眼已升至半空。叶老脚踏虚空，军帽早已经脱下，白发散落。
巨大的带着回音的声音响彻耳边:
“三军听令！”
叶老人影已掠至防线接敌处。
“总指挥由陆正道代任！”
红色和银白混合的光冲进紫光与“王级”的交战处，凄厉的凤鸣声混在雷声中。
武道天象:叶起之。
向防线砸落的横断山被迎而退之。
王金欣端着一杆步枪，与许多人一起抬头看着头顶的战场。他虽扔了摄像机，拿起了武器，但终究不是军人，为天上压迫心神的战斗场面所慑，并未像军人一样，第一时间把注意力集中在迎面而来的黑雾敌人身上。
也确实如此，笼罩所有人头顶的巨大山体，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军人们做过了针对性的训练，但要说不怕，那肯定是骗人的。
王金欣的报社并未走上正轨，倒不是因为他此前的“犯上”举动，是他自己没有兴趣了。男人最终总会被壮怀激烈吸引，无论他的兴趣爱好是摄影还是绘画什么的。
今天，他如他预想的站在了男人应该站的位置上，他回过神，嗷嗷叫的向黑雾那边冲去了。
黑雾此次仿佛不遗余力，战线从一开始就已至沸腾。
漫天的黑灰色的雾气像泼墨一样染了上来，枪火铺满了这边，如同光暗的对撞。其中有不能数尽的被寄生的物品，夹杂其中，不时冒头。
陆正道无所谓这里情况如何，因为一切已按既定计划发展。坐在曾经坐过的座位上，他的心神沉浸在文岩关方向上。
黑雾的控制并未全然如最坏情况，高层几人秘密计算，关外均被“灰线”浸染，据推测此间环境都有可能被黑雾寄生，然而寄生物在防线区域少有突然暴起，大都来自外面。
不，黑雾在这里仅仅是普通攻击，重点必然是漏出“破绽”的文岩关。
————
文岩关。
简方乘着石块，面对着对面的“王级”。
两方已有过交手。简方气息微乱，面色略白。
一座冰山。
尽管天色未亮，借着月光和探照灯，依然能分辨它的蓝色。光虽未穿透，但照过去仍能在视野里留下荧光的蓝，像一块上好的翡翠。
冰山的体积像其它“王级”一样大到给人一种绝望感，但寒气逼人，它还未做什么动作，整个战场似乎一下就变成了冬天。
军阵并未由此动摇，因为另一位天象谢清已经赶到，合力抵住击退。
文岩关似乎并无什么特殊。
仅仅是“将级”的怪物多一点，但此时不比当时，数位凝实大乘，半步天象的强者连缀而出，抵住并稳步消灭之。死伤是有的，但没有死的太快，数量也不多，完全不能给人以绝望感。
姚淑词、董业站在关墙上，遥望正在向这个方向突进的黑雾群。指挥支援炮火。董然被委派去指挥另一段，青平学院的仅剩零星几个学生站在他们身后，其他都委派负责各段的防守。
其实算得上没什么事做。
然而，董业的嘴里已有紧张的铁锈味。
那些分布在各段的学生中，有半数的被寄生者，他们自然、一定会在某一时刻开始从内部开始对防护罩破坏。
黄平与叶老、姚老、董家、研究院的计划中，不得因为黑雾的攻击已经开始就把这些人撤回。
董业是不明白的:既然黑雾的总攻已经开始，所有演的戏都可以宣告杀青了，何必将这种危险份子继续就在危险位置上呢？何不尽数杀之？
然而他自知自己并不是有智慧的人，几个执棋者既然留下，自有他的道理。
但他依旧担心。哪怕每一处都有凝实境隐藏其中以做保险。
战火已燃至文岩关城下。
零星的大概几团篮球场大小的黑雾团冲到了这里。
枪炮声震耳欲聋。
……
方小诗平躺在病床上，他得到了数月以来第一次的睡眠。
当然是伴随着梦的。
这里是一间不大的医院，新装修的痕迹还未消磨去。少年盯着天花板方向的输液瓶，不知为何，眼泪划着脸颊流到耳后。
他梦见了一幅陌生的场景。清晰的景物，可近观的叶子的脉络，画面可由他的聚焦放大。
他有父母，可惜面孔在画面外。当画面随着心意转动时，景象成了黑夜下仰望的星空，他躺在黑暗里，但身下的东西他知道是什么，能感知是什么，他明晰这是豆梗的垛——一如记忆里，他的夜空，星光灿烂，其中七星明亮，一眼可辩。
而后画面转动，天空布满黑色的雾状帘幕，而他是一个成年男子，手持长刀，他以第一视角的看向手里，白光刺目。
方小诗盯着上方的天花板出神。
似乎，这里的世界从未给人过叶子的脉络，物体的细节。
还有，他在最后回头环顾，四下是无数的尸体，离他很近的地方，是……姚淑淑。
她……
枪炮声和炸弹爆炸的震动摇动了少年的心神。
他如正常人一样坐了起来，看了看窗外，看不到，他便起来，脚点地板，顺利的站着。
按说这里看不到关墙之外。
但方小诗微缩的瞳孔里，顺着视线上升，越过高墙，看到高度远超关墙遮挡的事物。
王级:冰山；
王级？——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