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执棋者，黄平
生物的存在显然不是世界的存在的唯一。
摘星楼，第十二层。
姚淑词和董业并肩站在巨大的铜鼓前，脚下是刻着纷繁复杂的花纹的地砖，面前是空旷的场地，视线沿华美的地砖看向尽头，那里坐着一个人。
审裁院院长:黄平。
这与预料中的不一样。姚淑词他们这番行动确实目的是尽可能把事情闹大，代价虽然可能是性命，但他们做好了准备——问罪整个天下。这当然预见的到后果，比如，仍会有无数人对自己口诛笔伐，把自己这些人定为恐怖分子。
之类的。
毕竟决定对错的，是立场。
这些都不打紧。不过想到闹大，没想到闹这么大——黄平会亲自下场。
黄平没有带任何随从，只身坐在一只与环境格格不入的椅子上，正襟危坐，四平八稳。
“姚家……董家……”
黄平似在想些什么，两手交叉，低沉的声音在静谧的楼层传过来，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认真听他讲话。
“辛苦了。你们想要做什么？”黄平叉手，头向前倾。
“当然是他妈的公道！”董业咳了满襟的血，但怒意丝毫不减。
姚淑词没有回答，她一路走来，似是无话可说。
审视的看了看姚淑词，黄平有些了然的又把身子坐直。
“神化？不继续让研究院治疗，你会变成它的。”
姚淑词此时的状态确实很大部分不是她自己了。
她其实是说不出话来。少女一步步向前走去。
“求死？为了你们说的公道？”黄平目光转向跟随而来的董业。
选择性无视，但没有人真正能忽视他，哪怕是被天象重创的董业，毕竟他是董业，天象之下，十人而已。
研究院支援的人被一个高大的人影拦住，兜帽遮住大半的脸，可见嘴角有一条纵贯的伤疤，是冷酷可怖的嘴角。
“请止步。”
他伸出右手，做阻拦状，不符合形象的有一些客气。
黄平没有往这边看，只是手指在大腿上叩动，饶有意趣的看着走过来的两人。
众所周知，黄平院长，只是个普通人。
黑冰随着董业的脚步如水纹一样蔓延，一步一步。他的眼里透着疯狂，自从董老死于刺杀后，董业千里追杀，却被那人逃脱，回转回来，军部似是咽下了这口气——但他咽不下，这对于他来说不只是势力间的斗争，这是杀父之仇。
军部包括董家的静默让天象之下无敌的董业想不通，但无论如何，他都是必须在这里。
讨公道。
对面的面目可憎的黄平在自说自话。
“黑雾与我们，是族群之间的灭种之战……”
坐在椅子上的审裁院院长手指递次敲打着扶手。
“上次我们守住，只是因为这顶蓝色的罩子。”
“陆正道说的没错，它们必然会再来。”
审裁院院长站起来，没有什么气势冲天而起，他只是个普通人。但镜头旋转，气势磅礴的摘星楼第十二层的壮观景物，不仅与他无丝毫不衬，竟无一不以他为焦点。
“你们觉得我审裁院……只有一个天象？”
突然说的这句话与前文毫无联系，但这句话威胁的意味很浓。
“齐老，请您帮我隔绝这里。”黄平轻声礼貌的说。
空间中响起淡然应诺声:“好。”
董业气血上头，手中凝成一杆冰枪，哪怕天象面前，并不停步。
姚淑词双手扯住他的手臂。
黄平并没有在意这边是打是停，自顾自的说起来。
“年轻人有热血不惜命，很好。包括门外的那些。如果不是你们，我们的计划看着就像儿戏一样。”
“现在，你们情绪的表达已经足够了，接下来的方向需要受我控制。”
对面的黄院长说出匪夷所思的话，简直引人发笑。
但两人没有笑，董业积蓄力量，欲给对方致命一击。
“我和姚老、叶老商定好了计划。”
他顿了顿。
“并与董老……摊了牌。”
董业气势出现了一瞬间的紊乱。
“董老病重，清醒的时间并不多。我见了他，并说明了刺杀的事，得到了他的配合。”
演戏？董业神色激动:
“董老并没有死？！”
“死了。”黄平负手，淡漠的说。
“刺杀是真的刺杀，死了是真的死了。”
“我操你麻！”董业的黑冰像是全盛一样爆发，化为密密麻麻的长矛，极速向黄平冲去。
空气中闪起一层涟漪，伴随着一声老人的叹息，黑冰泯灭在黄平身前三米。
黄平平静极了，接着说:
“姚、叶他们觉得可以假死，我说不行，董老也说不行。”
“为什么……”董业几近呻吟。
“黑雾所顾虑的，无非是这防护罩。为什么……我们几乎确定一点，当初的灰线看似无用，其实是它们寄生的条件。”
“只要防护罩一破，黑雾便无需硬攻，慢慢寄生渗透，直到整个东泽大陆都变成它们的寄生物。像北欧大陆一样。”
黄平语气平稳没有起伏的解释。
“这和那有什么关系？！”董业眼睛里充斥着血丝。
“硬攻已经试过了，没成功，如果你是黑雾一方，你会如何？”
董业从来都不是动脑子的智将，黄平看着姚淑词。
没人回答。
“黑雾的做法是退去，隐匿。”黄平今天很有耐心，似乎此时是个重要的点。
“待关外防线全部被寄生后，包括物和人，然后攻破防护罩易如反掌。”
“所需的仅仅是时间罢了。”
“这样，我们是必败的局面。”
黄平的手指轻叩大腿。
“如何破局？”
“请君入瓮。”
细看下已有白发的黄平似乎有些站累了，重新坐在椅子上。
“开放学院，是我们的主意。送人出关，开放那些权贵子弟入关名额的政策，荒唐且合理。”
“引黑雾入关。”
黄平周身似乎有令人敬畏的气势，哪怕他只是个没有任何天赋异能的普通人。
“学院那些人，都是弃子。”
姚淑词和董业站在那里，震撼难言。
“黑雾寄生人的情况，从开始的一眼就能分辨，到后来行为言语无异，似乎记忆也可以被读取。可以确定的是，现在如果有被寄生的人站在我们面前，我们无法分辨。”
“很简单，关内不可寄生，从关外回来的人，都可以是被寄生的。”
黄平的眼睛直视姚淑词，得到此时，显出了危险的光芒。
董业呐呐的转头，看向少女。
“当然，你不是。”黄平似是开了个玩笑。
“你很重要。姚意向我提出了补充计划，你是当中重点。所以研究院的小王秘书动用了道书，从内到外给你做了查证。”
“如何引蛇出洞？”
“制造出分裂和矛盾，制造出可乘之机，制造出从内部接触防护罩的机会。”
“黑雾组织你们知道么？他们投靠了黑雾。”
“呵，一些废材，以为藏的很好。我靠他们传递了关内动乱的消息。”
“公平党……被剿灭。董业，和你猜的一样，那确是属于审裁院的势力。后来，我亲手杀了我的学生们。”
“死得其所。”
董业看着消瘦的中年男子，无言。
回想起的肃杀9月，公平党各隐藏据点被审裁院一一剿灭，把秋意染成血的颜色。
“对了董业，你以为如果不是董老的布置，天象之下真的有人可以成功刺杀么？”
董业张开嘴，还是无言，只是眼泪涌下，他发出呜咽的哽咽，男人的哭声并不好听，扭曲的像个疯子一样。
“今天早些时候，我已经发动了青平学院入关的指令。那些有入关名额的权贵子弟，均会在今日入关。”黄平语气郑重。
“据可靠消息，他们之中，最少已有半数被黑雾寄生。”
“我要你们，以关内军部领军人的姿态，将这些人，带入关墙守备军之中。”
“军部会配合你们，我们也会配合你们，所有的媒体也会配合你们。我要他们近距离接触防护罩。”
黄平看着面前的二人，手下意识磨砂椅子扶手，似乎还在脑海中思考，演练。
姚淑词向前一步。
“那么，他们的父母让他们回家该怎么办？”
少女的声音淡漠平静，带着问询。
这很难得，“神性”的姚淑词除了当初被方小诗救下时，平时少言寡语，就算说话也是带着高位的俯视。
但面对眼前的这个普通的没有任何能力的中年男子，她收起了俯视的的语气。
“尽可安心，他们无处可去。你们在清风大道的时候，那些权贵或者官员都已经被我杀了。”
姚淑词的竖瞳微微一缩，董业感受到了作为冰系天赋者久违的一丝寒意。两人的情绪复杂难言，夹杂着敬意。
10月，风起。关外防线，黑雾已经渗透寄生了将近半数。
大战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