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一切,都刚刚好
当年熙城大火,柳娘带着李春风逃出来之时便受了烟熏之伤,后来逃难那些年,她又总是先顾着李春风和江文绚江秋雨,自己挨饿受冻,身子受损厉害。
小日子便也不像以前那般,而是经常两三个月才来一次。
这次怀孕,她的反应并不大,若不是那次看到猪肉反胃呕吐,她压根就没想到自己怀孕了。
而且都已经两个多月。
江文绚惊喜傻了,她也是用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随后,她便被江文绚和李春风给看管起来,那真是,一点力气活和费心思的活都不让她做。
额,还应该加上谢玉堂。
家里的力气活都被谢玉堂干了。
她答应交给绣庄的那些还未绣完的绣品,则是李春风全数接了过去。
如今李春风的绣功大涨,虽还不能说跟她绣的一模一样,但是也有了八九成的模样。
而且绣的速度还快,不到一个月,便将她剩下的那些绣品绣好了。
这一批绣好后,柳娘带着李春风去交了货,然后说这段时间都不接活了。
年底谢家支付江文绚束脩的时候,谢清额外给了三十贯,说这钱里五贯是李春风这段时间帮忙算账的工钱,另外二十五贯,则是感谢李春风的提点,这次他带去京城的陈米大赚了一笔。
谢清的账本都丢给李春风了,谢玉堂是干脆直接告诉了江文绚,这次谢清带去京城的陈米在京城是跟新米一样的价格卖掉的,而今年北方的收成依然不好,米价在九百五十文以上,谢清在江南收的陈米价格不到五百文,比新米的利润多了八十文,五万担,便多赚了四千贯。
江文绚说,只怕是担心他有想法,否则谢清这提点费会给的更多,让柳娘安心收下。
有这些钱,家里倒是宽裕了很多,她也不需要靠绣品来赚钱,这段时间可以好好休息。
毕竟,怀孕的时候干绣活,的确是很伤眼睛。
绣庄看到李春风绣的那些也并没有拒收,只是说可惜,让柳娘也不用着急,自己还是可以绣一些,积攒起来,什么时候拿到绣庄,他们都收。
柳娘应了好。
随后的日子里,李春风大半时间在家陪着柳娘,上午去宋先生那里帮宋先生打下手算账盘账,有空了则会去学堂精舍打扫,或者给凌老头做一些糕点,中午便赶紧回家。
家里的重活依然是谢玉堂每天早上跑过来干完,柳娘怀孕,口味偏清淡,李春风做的饭菜便也没有什么重油大肉,倒是不占时间,在家空着的时候,不是看书就是绣花,或者是陪着柳娘出去走走。
四月初的那天,正是小满节气,柳娘发动了。
因是算着时间,那几日江文绚都没有去谢府,江秋雨则是特意请假回来,家里早早的将东西准备好,又早就跟苏州城最好的稳婆约好,甚至,胡杏儿让贺琦把曲江都给带回来了。
柳娘一发动,一众人便有条不紊的行动。
胡杏儿和胡大妈在产房里面帮忙稳婆,江秋雨管着炖着鸡汤的炉子,李春风和谢玉堂在厨房不停的烧热水,顺便煮些红蛋。
贺琦和曲江除了帮忙接送热水看住平安,也时刻盯着产房,万一有个不对,就让曲江赶紧进去戳一戳。
哦,只除了江文绚,他就一个劲的在院子里转圈圈,还想冲进产房。
然后被贺琦给拽了回去。
贺琦:我老婆生的时候你不让我进去,你自个也别想!
柳娘是第二胎,这段时间养胎又养的好,生的倒是不费力,只一个时辰,便听到了孩子的哇哇大哭声。
稳婆出来报喜,说是生了个儿子,声音洪亮,身体健康……
江文绚也等不得那稳婆说完,便冲进了产房,口里只叫着柳娘,你可还好。
然后,脚步便顿在了门口,看着倚靠着床头,怀中抱着一个白嫩婴儿的柳娘,眼泪刷啦啦的便流了下来。
李春风将他对门里面一推,赶紧将门关上。
外面江秋雨则是拿出铜钱和红蛋等物送给稳婆。
这时候得了信的谢清从外面赶了回来,送了一堆产妇得用的补品和日用品过来。
一番热闹,直到晚间,江家院子才安静下来。
李春风将产房收拾干净,伺候着柳娘换了新的里衣,又将床褥子换了,见江文绚抱着孩子一点要出去的模样也没有,便自己出去,还贴心的将门关上。
柳娘示意江文绚将孩子给自己,道:“你去跟秋雨睡去。”
江文绚摇头,道:“我陪你。”
柳娘笑道:“那有男人陪着坐月子的,这产房……”
“干净的!”江文绚打断了她的话,轻轻的坐在了床边,道:“柳娘,你这么辛苦给我生了儿子,你在的地方就是我最幸运的地方,是我心之所在。”
那什么产房污秽,产妇有血光之气,所以男子不能陪着的话,都是放屁!
女子生产,那是自己在鬼门关边走上一趟,才能让这新生命诞生。
这产房,是最神圣之地才是。
柳娘不觉弯了眉角。
江文绚将婴儿放在她手上,道:“柳娘,我真的,非常开心,这是我们的孩子,你知道,这是我……”
柳娘抬起手,用手指轻堵住了他的唇,待他收住声音后,轻声道:“我知道。”
江文绚诧然:“你知道?”
柳娘点点头,轻笑着道:“我知道,这是你第一个孩子,你亲生的孩子。”
她早就知道了。
并不是因为他那和号称的年纪实在不符的相貌,而是,他们第一次同房的时候。
江文绚那生疏的表现,说明他就是个雏!
那一次,是江文绚的第一次!
最后能成事,还是靠着她的指引。
江文绚脸色微红,手指不觉在床边扣了下,低声道:“我并不是有意瞒你。”
实在是,他不知道怎么说。
这,毕竟不是他一个人的秘密。
柳娘笑道:“我知晓的,你们这般,自然是有你们的难处,再说,秋雨这些年,等于是我们养大的,那自然就是我们的儿子,又有何可说的?”
江文绚只觉得心口里满满的都是暖意,又似乎有微波荡起,好似那初春的春水一般,连绵,缱绻。
这时候,那婴儿似乎是有些不满,将腿一瞪,大哭起来。
柳娘忙一边哄着他,一边解开衣襟准备给他喂奶。
瞅着江文绚那模样,笑道:“我要喂奶,你转过身去,嗯,先想想,给儿子取个名字。”
江文绚冲着自家儿子哼了一声,低声道:“你老实点,可别折腾你娘!”
柳娘笑着推了他一下,江文绚这才转身,认真给儿子想名字。
抬头望着窗户外面那一轮明月,江文绚道:“咱们的儿子,以后定会如同这皓月当空一般,嗯,大名叫皓月,小名,就叫小满,小满,小满,只愿他这一生,都如同小满之日,顺畅,幸福,一切,都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