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张明沁:你只是一个弃……
“吱——”
边城府邸的条件艰苦, 即使是最好的房间也颇为朴素,披着银狐『毛』披风从议事厅回来的小公主推开那吱呀作响的木门回到自落脚的房间时,屋子里经有在等她了。
“哟, 回来了?”奔波劳累多日,刚回营吃了热乎饭又跑这来的阮秋娘放下手里的热茶, 扬起个笑道:“我你上议事厅找陛下去了,怎么?陛下没让你去啊。”用的是肯定的语气,似乎结早被她预料到。
小公主撇撇嘴走到她身边座下来,也不矫情, 自动手倒了杯热乎乎的茶抱在手里慢慢喝, 嘀咕道:“你又上哪的,我才刚走出议事厅没一呢。”
“我原本也是要去议事厅,但走一半接陛下的旨意直接来你这调遣了,你我怎么知道的。”阮秋娘抬手『摸』『摸』她的后脑,看着她的眼神满是疼爱,伸腿把一旁的炭火盆勾过来让她烤火,声音压低沉声道:“了吧, 少挎着一张脸, 你压根没想去, 陛下给了你台阶老老实实下吧, 别折腾幺蛾子了。”
闻君怜有些诧异,皱着眉头嘀咕:“……有这么明显吗?那你,父皇他是不是也看出来了?”
“陛下看没看出来我不知道,我反正一猜是。”阮秋娘撑着脸颊朝她笑笑, 包容地点了点小公主紧皱的眉头:“但我一个外能看出来,估计你亲爹也不能被你骗过去。别放心上,陛下也没别的意思, 这不把我派来给你跑腿了么。”
“哼~”回到了自家地盘,把恃宠而骄这个词刻进了骨子里的小公主又恢复了往常的跋扈气场,仗着帝王宠她,毫不在乎刚才自的一番唱作俱佳的小动作,撇撇嘴算完事:“自几斤几两,我能不清楚,我不过要向父皇表明我没把老大他们丢在敌营里自跑了这个态度而。”
阮秋娘:“是~是~你最聪明好吧,你机灵。”害,皇室子弟过可特么累啊,父子兄弟之间这么多心眼手段。
闻君怜喝完一杯热茶终于舒服点了,于是放下茶碗,从怀里拿出来那块赤金腰牌。
“这是我从肖滕鲤身上偷来的,按理应该能在他军营里横无阻。”小公主清澈的双眸扫过那赤金腰牌上篆刻的‘如朕亲临’四个大字,不知道此时想着的是什么,平静无波的眼底似有暗涌浮动:“如今我从肖滕鲤手里逃脱,他必定倍加护老大,你们的要多加小心,他们老弱病残的,可没我跑快。”着,把手里的腰牌递给了阮秋娘。
“我心里有数,放心罢。”阮秋娘接过腰牌收了起来,脑中思索着下一步的动,又忽然想起来凶多吉少的陈琦,不免长叹一声:“唉……没了陈琦,西狄内部现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苍翼军虽有可暂代主将的副将,但……”接下来的话太过复杂,阮秋娘捏了捏眉心,默默吞了回去。
也是几年老朋友老同事了,军打仗虽本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危险活,但失去一个感情深厚的好友和好同事,依旧是一件令悲痛唏嘘的事情。
“……”闻君怜向来牙尖嘴利,但看着阮秋娘脸上的苦闷神『色』,一时半也不知道该点什么,便只能闭嘴乖乖坐着。
天诏府派出两队马分头去救她和老大,如今阮秋娘带着她平安归来,但苍翼军的陈将军一队却连带他自在内全折在了救老大的路上……
小公主不不再次感叹自的幸运。她把冰冷的双手展开,放在火盆上默默取暖,让噼啪燃烧的炭火驱散那阵死里逃生的后怕感。
……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了?
老大那废物,别是还没醒来吧。
——
而此时,西狄急军阵之中——
“……呜、”
昏昏沉沉睡了好几天没能醒过来的大皇子闻君恩,终于在颠簸快要把他全身骨头颠错位的马车中缓缓转醒,而在他眼睛还没能褪去『迷』雾彻底可以看清周围事物之前,一阵熟悉的熏香气息翩然而至,接下来,那阵如同摇山晃海般的颠簸竟忽然静止了般——
“我,可是醒了。”紧接着的,熟悉入骨的娇柔声线缓缓入耳。
“!!!”明明是最轻缓不过的语气,但却犹如惊雷劈下,把还有些晕头转向的闻君恩霹一激灵,下意识地飞快抬眼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叮铃——
一声清脆不似间的铃声随着女掀开帘子走入车厢的动作响起,挺着大肚子、怀有身孕的女所到之处犹如另一个世界般,所有的路颠簸、窗外军号杂音皆被散去,闻君恩趴在车中,愣愣地看着那张熟悉的娇美面容朝他轻轻一笑,又翩然展袖、扶着孕肚在他身边跪坐下来,还伸出皙的手臂向他探来,似乎是想要抚『摸』他的脸颊:“可是睡舒服了?”
“……”下意识地,闻君恩闪躲了一下,避开了女想要抚『摸』他的手。
“………怎么了?不认为娘了吗?”女有些意外,却并没打破她脸上的温婉笑意,转而拿起他的手,把他刚丰腴起来没多久又被这几天的昏睡折腾骨瘦如柴的手掌握在手心里,反复地轻轻拍打着,一如他时那般轻声细语安抚道:“君恩莫怕,娘在这呢,莫要怕。”
“……”随着混沌的大脑逐渐清晰起来,闻君恩眼中的诧异却不减反增,还没等女出下一句,连忙见鬼似的抽回手,并惊恐地连滚带爬倒退好几步,直到后背靠上了马车内壁,这才如同惊醒般,倒吸一凉气,颤颤悠悠道:“你、母、母亲?!!你怎么在这里?!”
着,他终于意识到了自所处的环境不太对劲,立刻四处探看,所见之处皆陌生,立马慌了:“这是哪?我不认识这辆马车!长清呢?我要见长清!”
“……吵吵嚷嚷的,像什么子。”原本还温柔笑着的女看他这幅模,眼睛里不由透出来一丝不耐烦,脸上的笑也慢慢消失了:“坐好,别跟丢了魂似的,丢现眼。”
“……”熟悉的斥责语调不费吹灰之力将他深埋心底、随军锻炼了一段时日之后经逐渐褪『色』的深层记忆拉扯出来,闻君恩紧咬着牙关,努力压制着想要顺从女的命令动的四肢,背靠着车壁,生平第一次,用一种警惕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女——这不是他的幻觉,在这莫名其妙的陌生环境里,他经失踪数月之久的生母,是真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突兀令恐惧。
闻君恩没有从张明沁的指令,他机警地缩在马车的角落,伸出双手交叠微微一拜对女过礼,强作镇定道:“子见过母亲。”
罢,便静静地看着那一段时间不见,孕肚经鼓老大的女——他那个被皇室报作以负罪之声送到皇庄为女婢、实则忽然失踪至今未能寻到的前贵妃母亲,张明沁。
“……不喊我母妃了?”自生的小废物忽然这般机警,让张明沁有些意外,她重新挂上了往常那般微微带笑的温婉神情,似乎是想安抚如同惊弓之鸟般的子。
但她不知道,她越是表现和平时一,越是让暗生警惕的闻君恩背后汗『毛』竖立、只觉诡异万分。
他现在到底身在何方?一直陪伴他形影不离的屠长清去哪了?刚才那阵颠簸怎么突然消失了?
再还有……为什么母亲忽然出现在这?
……她想做什么?又或者,她这次又想要什么?
即使心中的疑问百转千回,但要他这段日子跟在唐艾伦身边学到了什么,那必定是‘遇事先稳住、不『露』怯、不惊慌’这一条了。闻君恩斟酌着字句,小心翼翼道:“母亲如今被夺了妃位,子再以‘母妃’称呼,怕是不妥的。”着,还恭敬地垂下了头,为子的姿态一点不出错。
但却并不是往日里那般自内心的恭谨,反而透着一股子刻意的疏离感。
张明沁明显感受到了自家子的变化,虽然心有疑虑,但她并未将他这幅‘叛逆’的模当一回事——她自养大的孩子什么,她最清楚不过了,不过是几个月不见而,他能有什么长进。
于是她轻轻一笑,也懒探究闻君恩对她的这幅生疏模,一手扶着孕肚,开道:“倒是谨慎……也罢,不过是个位份,丢了丢了,并不可惜。”
并不可惜?!
张明沁这般不在乎的态度在闻君恩心中翻起巨浪,他回想起年少时多少个痛苦万分蜷缩在床榻上与『药』汤伴的日夜,皆是他母亲为了更高的位份而要他做出的牺牲,位份对于他母亲来,可是比他这个子还重要的东西啊!
现在她竟然亲,并不可惜……
他越细想越惊恐,再也顾不什么遇事冷静、喜怒不形于『色』之类的,猛地抬头看着他那个是‘逃犯’之身的母亲,声音带上了些许颤抖:“……母亲,你想做什么?!”
“……哦?似乎是聪明了一些。”张明沁挑挑眉,再次意外了一下,没想到她不在子身边,这孩子反而长进了些微。也好,这起正事来这孩子也能懂事些。
张明沁抬手把耳边碎别到耳后,轻声到:“你现在在西狄的军队里,他们正往鹿城急军,估『摸』着再有几个时辰,天亮时能到达鹿城了。”
“!!!”轻飘飘一句话,可把闻君恩吓魂飞魄散:“什么?!!西狄?!我怎么……长清、长清在哪?!!”他只记失去意识之前最后还看到屠长清在他身边,其他不记了,这知自身处敌营,立刻冒出了无数的坏念头,包括屠长清很可能经——
“天诏府那小子在外边,和洪成一块,没死呢。”对于他这个反应张明沁感到不解,什么时候他这个不招喜欢的病秧子也有这么放在心上的物了,倒是稀奇。
“……”还有洪公公啊。
闻君恩瞬间松了一小气,紧接着又无措起来:“这可怎么办,怎么被敌军给抓了……父皇他——”
“他才不管你死活,你不必念叨他了。”张明沁立刻掐断他的话语,丝毫不理闻君恩脸上一瞬间的煞,用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着:“你经被抓来好些日子了,与你一同被抓的还有芳华那丫头,如今她经被天诏府的救了回去,你再看看你自,可有半个来救你吗?”
闻君恩:“!!!”
张明沁看着自子煞的脸『色』,声音中没有半分疼惜,淡淡道:
“你还不明现在的状况吗?天亮之后,西狄和大昱即将两国对峙,一场大战在眼前了。”
“而你作为大昱的大皇子,现如今落在了敌国手里,你,一个病秧子皇子和一座重要的边关城池,你的父皇选哪个?”
你的父皇,选哪个?
这句话犹如尖刀,恶狠狠地刺入闻君恩胸膛之中。
他张了张嘴,很想大喊反驳他母亲的话,自信地喊出‘父皇必定来救我!他绝不将我当做弃子的!’,但喉咙却犹如被堵住一般……
用尽力气,他却半个字没能出。
是啊,一边是大名鼎鼎的边关要塞鹿城,一边是根本没机继承王位的病弱皇子……
他的父亲是帝王,几乎不用思考知道,该怎么选择……
在母亲平静却淡漠的目光中,闻君恩抿着嘴角,不再出一言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