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在下昆仑山余弦子
“……一百零一,一百零二……”
是谁在她旁边说话?
她想睁开眼看,却感觉自己四周封闭且压抑,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她努力了很久,在声音数到一百二十的时候,噗嗤一声,她终于能够看清周围的环境。
她正在一个山洞里,山洞黑暗,身边的土壤干燥。
她冒出头的声音细小,但是被正在数数的人听了个真切。
数数的声音停止,下一刻一颗硕大的骷髅头出现在她的面前。
是一个惨白的骷髅架子,骨身上有繁琐的银色的咒印,最引人注意的是胸前第三根肋骨是金色的。
好渴。
可是她说不了话。
但是面前的骷髅好像能感觉到她的想法,哒哒的跳走了,很快就捧了一手掌的水。
骷髅存不住水,等它到了她的面前也只得骨头上沾了几滴水。
几滴水撒在她身上,让她舒服了许多。
来来回回几趟,她想说其实可以把自己带去水源处,这样她就可以快乐的伸展枝叶了。
咦。
她是谁?
那骷髅趴在地上,细声道:“我在这个洞里数了好多年的骨头啦,我叫阮归,你叫什么名字呀?”
她也不知道。
“我把名字分给你用,叫你小归好不好?”
小归没有说话,她说不了话。
奇怪,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应该能说话呢?
阮归絮絮叨叨说道:“我是神主最漂亮的一根肋骨哦!但是你也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小叶子,你会开花吗?你开花会是什么样子的呀?”
我不会开花,她想。
但是她会什么呢,她好像,忘记了什么。
“你好像很喜欢水,可是水老是容易打湿我的骨头,让我的骨头缝进水,我不喜欢水。”
阮归还在絮絮叨叨的说话。
她却觉得困的很,很快就在这话密的骷髅面前睡着了。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在水池旁边,清澈的宽大的一口湖。
她伸出自己的脚努力的去够水。
奇怪,植物只有根,她怎么会觉得自己的根是脚?
“你醒啦!”阮归坐在她旁边,骨架上爬满了花藤,但是他不在意,只拿手量了她的高度,“你睡了好久,但是长高了好多,为什么你叶子只有两片呀,你头上是要开花了吗?”
她不会开花。
她在心里想着。
可是不开花她要干什么呢。
她好像想起来了,她还要保护……保护谁。
“你身上这片叶子好奇怪,怎么缺了这么大一个口子呀?”
阮归摸了摸她右边的叶子,那里有一个贯穿整个叶片的伤口。
“你从长出来这叶子就这样了,而且上面有跟神主打架的那个人一样的黑气,你也是被那个人打的吗?”
黑气……
对了,她遇到过一个黑气冲天的人,是谁。
她一边想着,一边打着瞌睡。
阮归在一旁絮絮叨叨:“我是神主身上的肋骨,可是祂和那人打架去了,我一直在山里数自己的骨头,没人陪我说话,你什么时候能说话呀……”
植物是没有嘴巴说不了话的,她想着,又一次陷入睡眠。
再次醒来时,她自己和阮归一样高了,阮归还在数自己的骨头,一根一根的数。
骨头细润光滑,他保养的很好,只是上面还是爬满了花藤,并在骨架上开出了很多小花。
阮归抱怨着,却还是没有把花藤扯断。
见她醒了,凑上前又开始说话:“你这一觉睡了好多年,你真的很困吗?你看,头上那个亮闪闪的东西来来回回飞了好多次。”
她仰头去看,空中正好划过去一个白色的光。
好熟悉啊,在哪见过。
在哪见过呢?
“这个剑修在找什么呢,但是她好好看,你看到了吗,她肩膀上有一个凤凰呢!”
剑修……剑……
对了,她也有一把剑。
不对不对,她只是一棵植物,哪里来的剑,剑需要用手拿才对。
……对了,她应该是有手的啊。
她的手呢?
阮归坐在池边,双腿泡在水里,有鱼在他的骨缝里来回的钻。
“这些鱼真讨厌,老喜欢钻我的骨头缝。我的腿可不是它们的玩具。”
对了,她应该有手有脚的。
她……
她叫云辞!
人的名字在修真界属于一种言咒,当人深处迷境之中,只要不会忘记自己的名字,就不会失去本心。
云辞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也终于想起来阵盘启动时被奉南天斩断了一个角,出了岔子,不知道传到了哪里。
绿光一闪,她又变成了一个全头全手的人。
黑衣黑发,眉间金色的凤尾花印闪着光,右手臂上长长的伤口流着血。
红色的血滴在了阮归的身上,红色与白色交织,在春色里比花还鲜艳。
阮归仰着头看身边的小草突然变成了一个人,他张大了嘴,但是他没有皮肉,骷髅头仿佛下巴脱臼一样大开着。
“小归,你怎么变成人了,你还没开花呢。”
云辞低头看着他,没有和他解释人不能开花这件事:“阮归,你怎么不去外面看看。”
阮归守了她几百年,从来没有下过山。
“我不能呀。”阮归荡出一片水花,“神主没教过我怎么变成一个人,我出去会被其他四界当成怪物的。”
“你可以在骨头外面套一层皮。”
“怎么套呀?”
云辞想了想,从芥子袋里掏出一件法衣,手中捏诀打在衣服上。
那衣服穿在阮归身上,露在衣服外的骨架幻化出了皮肉。
阮归惊喜的看着自己终于有了皮肉,虽然衣服里依旧是骨架,但是他还是很开心。
“小归,你跟神主一样厉害!”
云辞也坐在他旁边,问:“你说的神主,是谁呀?”
“神主就是神主呀!”阮归看着自己的手,“祂出去打了好久的架啦,再也没有回来过,连祂骑着的那条小白龙也没回来过。”
天上有剑光闪过,云辞抬头去看。
白衣白剑,肩膀上有一只火红的凤凰,比在剑冢前看到的石像更好看。
那是,余弦子。
可是,余弦子已经死了。
天上飞的余弦子显然已经看到了底下的云辞,白光闪过,人已经立在了云辞面前。
她眉眼带笑,肩膀上的凤凰不耐烦的甩了甩尾羽,她只安抚着摸了摸它的头。
余弦子执礼作揖:“在下昆仑山余弦子,敢问道友如何称呼?”
云辞看着面前的人,恍惚间脑子里好像有了一个荒谬的想法。
她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声音低哑:“在下……玄天宗,云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