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白昼比以前短了。
明亮的月偷偷隐在云的后面，露出一丝狡猾的光。
青云很守时。
他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在这样的时间和这样的地点见面，弄的神神秘秘的。
他用同样的方式跃上看台，跳在操场里。动作越发熟练了。如果没有第一次的经历，恐怕他还会对着这近乎于三层楼房的建筑发憷。
杨德源仍然那样站着，很有股“前辈”的气派。
“长进很快。”声音还没有落，老人已然到了青云身前。青云并没有看懂老人以什么方式过来的。
老人猛然间伸手攻击青云的脸部。
青云急忙躲闪，但是老人在青云肩膀移动的时候已经出了十几招，尽数点在青云身上。
劲道不大，但每一下，青云都觉得很痛，迷幻一般。
青云尽力低档，但只要他稍有动作，老人的招式就变化了。
青云又挨了几拳，都像是什么东西点击在他身上似的。
他静下心来，不觉中《心经》又作用了。
老人的招式像风雨一样密，如闪电一般迅捷。但此时在青云眼中便和平常的举手投足无异。
青云轻轻的伸手格档，老人的一招一式尽数被拆解了。
不几回合，老人“咦”了一下，停手跳开。
在微微月光下，青云看到老人的脸疑团满布，当即又笑了，“了不起呀，进展神速！”
青云只道是刚才老人故意放慢了速度，却又不明白什么叫“进展神速”。
“您如果不放慢速度，我定要吃更多苦头！”青云道。
“哈……哈……”杨德源很不自然的，强笑了两声，“孺子可教！”
“谢谢您！”
“想通了去学武？”
“本来想通了。”
“什么叫‘本来想通了’？”
“我的意思是事情另有变动。”
“你指的是……‘告状信’？”
青云惊奇的看着杨德源，“您都知道了？”
点头。
“您怎样看？”
“我当然相信你！但这并不影响你学武。”
“可是……”
青云说了“可是”两字，还没说完“更想在本校学”，只觉一阵风一样，老人又不见了。只听见，“我找你来一是要确定你是否想通，二是看看你有没有重视它。看你刚才的表现，答案我已经知道。现下目的达到，你很快就可以去二附中了……”
青云站在那，痴痴地发愣。
他真以为是梦幻了。
跃过高高的看台。
暗淡的月光更加暗淡了。
青云背着手，少有的悠闲。
他望着空中的月，不全的月。
不觉，已走到了女生宿舍，只有十几间亮着灯的。
他又想起了红晓，说不出的味道涌上心头。
忽然，女生宿舍的灯全灭了，路灯也一样，停电。
“抓色狼呀！”一声尖叫之后，便听见女生宿舍中一片混乱。
“怎么回事！”青云心想，“哪来的流氓？”
突然看见旁边草丛中有人影晃动。
青云忙道：“谁？”
“在这里！”有人喊，声音向青云靠近了，是女生的声音。
青云怕闹误会，便要躲开。发现丛中之人已然不见。
他转身刚要走，只觉得一阵晕旋的耀眼。
走，已然来不及。
手电筒将青云包围了。
“是高一的！”有人道。
“哼，高一就不学好！”另一个道。
“别误会，我不是你们抓的色狼！”青云惊慌的说。
“误会不了的。”一个成熟的女声音，是女生宿舍的生活老师。
青云被带到了宿舍办公室，这也是青云第一次进女生宿舍楼。他想：“一定会解释清楚的……”。
办公室之中点了蜡烛，集中了很多人，都是女生，除了青云之外。
青云看见一个很胖的女生正趴在办公说上哭的伤心。
“看看是他吗？”老师道。
那女生抬起头，哽咽着，红着眼圈。
青云惊奇的发现那女生竟然是“金字塔”。
女生见是青云，也先是一愣，之后又趴下哭起来。
有几名女生劝她不要伤心。
老师又问了一遍。
她抬头，没有点头，又哭。但意思好象已然确认了。
青云大吃一惊，“同学，你可不能冤枉了我！”
“放心吧，错不了。你就等着受处分吧！”有人道。
还有人说：“处分就够了？我看至少也要判上几年！”
青云奋力向老师解释，“那不是我……”
老师说：“不是你？那你怎么会出现在现场？”
“我……”
“人家已然认出你就是那个偷看人家换衣服的色狼！”老师指着那“金字塔”道。
“偷看人换衣服？她……这……这一定是弄错了！”
“还把电路破坏了……”
“我没有，老师……”
“你不用说了，一会儿你去向保卫科解释吧。”老师道。
青云被保卫科的带走了……
整个假期他被几个“老师”审问过三次，青云一致被认为便是“色狼”。
学校领导大都放假了，便没人张罗请家长。青云两天里半步也没有离开保卫科，可是“色狼”的事却不胫而走。
开学了，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听说，出了个叫“没情运”的色狼。更有不堪入耳的闲碎语言夸张的紧。
青云几乎无地自容了，口水也可以淹死人。
上午，青云被带到第一会议大厅。
进了门，便看见大厅里坐满了老师，几百人。
桌子围成一个层叠的马蹄形，青云就站在中央。
青云心道，“真正的审问开始了。”
李昆水首先发话：“陈校长有事出差，今天的会，由我来主持……梅青云，你承认当晚的事吗？”
青云稳了稳心神：“我想那一定是误会！”
校长继续道：“那你解释一下。”
“我想已然没必要了，难道我的解释不够吗？”
青云看过去，却不是杨德源是谁。
只见那老人站立着，充满自信。
“我们只是想印证一下，您说的和他的有无出入，杨老师。”李昆水道。
“难道你们连我也不信？”杨德源有些生气。
“我们并非不相信您，只是想呈清事实罢了！”
接下来，青云将当晚如何与杨德源相见至自己被捕的经过一字不漏说了。
在场的老师有些哗然，他们不相信人可以空手跃上看台。
但竟然和杨德源说的一样。
为了证实这一点，这几百人都亲自观看了青云跃过看台的全过程，不仅惊诧不已。
回到大厅，李昆水面对杨德源，“杨老师，您为什么要选那样的时间和地点？”
“那里比较清静，还有，就是：如果我选的人，连小小的看台都跃不过去，那我当真是走眼了。”
“您收他为徒了？”
“没有。”杨德源道。
“您能进一步解释一下么，我们也不希望我们学校出这样的丑事。”
杨德源道：“我曾与这孩子的长辈有交情，看这孩子条件不错，所以想说服他学武，但他顾虑很多……”
他又将以往和青云的一些事情简略说了。
“我想，现在的时间应该来查证真正的色狼，而不应该用在对青云的审问上！”杨德源激昂的说。
李昆水道：“您……不忙断定，我们还需要向被害人讨个说法。”
有人将“金字塔”领了进来。
老师们看到如此肥胖女生，有些浮动。
李昆水指着青云问：“你肯定这个人就是当晚偷看你换衣服的人吗？”
场面有些混乱，难以想象会有人去偷看这样的女生换衣服的。
“金字塔”似乎有些紧张似的，她端详着眼前这个头发不长的男生。
“好象有点像……”她喃喃地道。
议论纷纷。
“静一静……这么说你敢肯定了？”李昆水道。
“我肯定……”她过了几秒钟才道，“他不是那个人！”
哗然……“怎么大喘气啊？”
青云也吓了一跳。
“为什么？”李昆水道。
“我清楚地记得，那人比他头发长很多！”“金字塔”指着梅青云道。
“就这些？”李昆水继续道。
“还有。”她说，“这个人没那个人帅！”
众人笑了。
的确，此刻焦愁的青云显得有些颓废。
“这样说梅青云不是那‘色狼’？”杨德源道。
摇头，“金字塔”。
“现在可以还青云个清白了吧！”杨德源道。
李昆水稍事踌躇，正欲表态，人群当中站起一人道：“且慢，杨德源老师，我有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全场的目光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杨德源一看，微微一笑，“噢？白萧文老师，有话尽管问。”
“您那晚和着梅青云分手后，您去哪里了？”
杨德源听了当即脸色铁青，“你难道怀疑我……”
见杨德源欲怒，李昆水忙道：“白老师多疑了，杨德源老师是何等的身份？再说，老人家运动了一遭，那时定然累了，分了手自然回宿舍歇息了！”
那白萧文当真看不出人眉眼，问，“那这孩子破坏了学校的电路该如何解释？”
李昆水忙道：“那天打雷你不知道吗？青云当然是再好没有的学生他怎么会去干那种事？杨老师，您若是喜欢这孩子，领去二附中便了！”
青云心道：“打雷？我如何没听到？”
石头落地。
尚未水落石出……
梅青云又回到了教室，有种重获自由的感觉。
异样的，鄙夷的眼光从教室的各个角落射来。
令人胆战心惊的眼光。
陈红晓并不向青云递来任何眼神，似乎在她身旁的，只是一团无助的空气罢了。
青云希望看见她的眼睛，可是一点机会也没有。
他想起刚才的“会审”，心道：“我就这样被学校踢走了？为了学校的声望？那作弊的事也没个结果，学校当真对我失望了？”
他又扭过头去痴痴的望着陈红晓，一起和她在静闲亭度过的那么些难忘的日子，想起了一起看夕阳，一起看书，一起欢笑……可是现在，陈红晓只摆出一张冷冰冰的脸，那么陌生。
“她竟然也不信任我……”梅青云想着，心中无尽的忧伤。
周围的过往的同学，那一张张无语的面孔，和偶然间投过来的鄙夷与不懈，让梅青云觉得很十分不安。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
旁边的座位空了。
校长室。
杨德源和李校长小声说了几句话。李昆水的眼睛显出异彩来，“真的？”他道。杨德源得意地点点头，又耳语了几句，便接通了青云家里电话，梅智山接的。李昆水道：“您孩子体育成绩优异，我们保送他为体育特长生，去慧林二附中，您同意吗？”
同意了。
又是下课的铃声……下午。
陈红晓站起来要走，青云道：“陈红晓……”
没有理睬，继续自己的路。
青云又叫了一声，依旧……
他终于沉不住气，追上红晓，拉住她的手腕。
红晓要摆脱，却没有甩开。
她转过身，用异样的声音道：“你放开！”
“你听我说好么……”
“你到地方不放开？”红晓颤音道。
“我……喜欢你！”青云断断续续的挤出四个字来。
红晓怔怔的看着青云俊朗的脸，眼睛一闪一闪的，然后奋力地用另一只手摆脱了青云的束缚，掷出一句话来，青云只听得心都碎了。
有道是：
情到急时吐真言，真言道出更无颜。怎以对，至爱之人恁不辨。苍天最不被人懂，常把人捉弄。晴日里，偏将浮云灼青了，只等离别时，含泪无人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