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邪术
叶亦染坐在杂草上,低垂着头默不吭声,暗中观察周围环境,他们被关在一个阴暗的地牢里,外面也没有人看守,似乎打定了他们跑不掉,身边是嘤嘤哭泣的同伴,在一众神色惊惧的小孩子里,叶亦染不哭不闹,安静的过分,显得格外诡异。
到底是一群没经历过什么磨难的小孩子,早已经被面前这一切吓傻了。
脚步声响起,一只猫头小妖拎着竹篮走进,竹篮子里放着冷掉的馒头,把馒头分发后,小妖便走了,看着手中的馒头,孩子们咽了咽口水。
叶亦染眼睫微垂,把馒头递向鼻尖嗅了嗅,小小的眉峰皱成一团,黑眸扫了地牢里的其余小孩一眼,冷道:“馒头有毒,不要吃。”莫名的,他似乎天生毒药极为敏感,这些馒头外观与平常无异,可里面却藏着杀人的毒。
孩子们这个时候已经饿惨了,他们中有的人比叶亦染还早抓进来,已经整整一日不曾吃东西,听到叶亦染的话,质疑道:“你怎么知道被下药了,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叶亦染嗤笑了一声:“随你们。”他才懒得管这些蠢货,出声提醒是因为想到夫子说的君子之行,做良善之人,夫子希望他能成为一个君子,尽管他对这些嗤之以鼻,但既然夫子喜欢,他不介意装装君子,只要夫子欢喜便好,他被抓到这个地方已经好几个时辰了,不知道夫子发现他不见了会不会担心,想到蔻苏,叶亦染心中涌上一股思念。
孩子们有些迟疑,看着手中馒头要吃不吃。
刚刚说话的男孩瞪了叶亦染一眼,他在家中是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家里娇宠着,横行霸道惯了,叶亦染说话的语气让他非常不喜,他比叶亦染高上许多,仗着身高优势狠狠推了叶亦染一下。
叶亦染被推的一个踉跄,阴冷的看向男孩。
男孩重重的咬了一口馒头。“我才不信你呢,你肯定是想让我们都不吃把馒头丢了,然后你再捡起来自己偷吃逃跑。”他说完得意的看了叶亦染一眼。
蠢货!
叶亦染冷笑,懒得再开口,倚在墙壁上,黑眸阴郁的盯着孩子们。
见男孩吃了无甚反应,其他孩子见状也三三两两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因为叶亦染刚才的话,他们或多或少的觉得叶亦染是个怪胎,孩子们围成一个小圈,明显把叶亦染排斥在外。
叶亦染毫不在意,扯了扯唇角,他阻止了,但这些蠢货不相信,上杆子找死就怪不得他了。
地牢昏暗潮湿,分不出昼夜,一声痛苦的哀鸣响起,最先吃了馒头的男孩浑身抽蓄,瞳孔因剧痛睁大到极致,脸颊因充血变得不正常的紫,嘴巴源源不断的吐出鲜血夹杂着碎肉,吐到最后已经吐不出什么,其余孩子们被眼前这一幕吓坏了,尖叫声,怒吼声,混杂在一起,地牢里乱作一团,很多吃了馒头的孩子的一个个的也出现了类似症状。
地牢已经被鲜血浸染,碎肉快混杂着血肉铺满地面,浓烈的血腥味让人作呕,眼前的一幕枉若修罗地狱。
鲜血染红了叶亦染的衣摆,他看着面前这一幕黑眸兴奋的颤了颤,精巧的面皮上缓缓绽放出一抹恶劣的笑容。
一道惊恐的视线直直看向这边,“都,都死了!”
叶亦染扭头,说话的人是个小女孩,明眸皓齿,她是在场几十个孩子里唯一一个没有吃馒头的人。
小女孩怕死了,瑟缩的想要靠近叶亦染,却被他凌厉的视线制止,小女孩觉得有些委屈,看着叶亦染冷漠的黑眸,好奇道:“你就不害怕吗?”
叶亦染没有说话,往边上站了站,嫌恶的看着地上一堆碎肉,黑眸扫向牢门时,眉心意蹙,地牢外面有结界,他们根本出不去,抓他们的妖物到底有何目的也不知道,现在能做的只有等。
小女孩有些自来熟,叶亦染不理她,依然可以自说自话,“我叫云瑶,你叫什么名字啊?你家也是京城的吗?那你是怎么被抓到这里的呀?”
云瑶声音清脆,如小黄鹂般,在阴暗的地牢里显得格外明朗,但叶亦染只觉得呱噪,眉心死死的皱着。
微弱的脚步声响起,叶亦染冷嗤道:“闭嘴,有人来了!”
云瑶闻言立马不吭声了,小身子抖了抖,害怕的往墙根缩去。
来人是刚刚送馒头的小妖,身后跟着几个身体强壮的木头妖。
小妖看到叶亦染和云瑶很是差异,“你们竟还活着?”
云瑶怕的要死,拼命的想要往叶亦染身边去。
小妖不在意的笑笑,吩咐身后的木头妖把地牢的孩童尸体搬出去,看着地上沾血的馒头心中了然,小妖转过身看着二人摸了摸下巴,“大人要的是死后半个时辰的孩童心脏,现在杀了你们也时辰也对不上,既然你们没吃那馒头也算你们命大,明天妖使者把人抓够,你们与后面一波人一起,今天就先放过你们了。”
叶亦染没有说话,看着小妖的背影黑眸沉静,暗自思索着逃离的可能性。
太弱了,他还是太弱了,被人主宰性命的感觉糟糕极了,他想到了在狼山和鬼市时,夫子面对狼群和结界镇定自若的强大模样,那么的耀眼,那么的让他……向往。
他想成为像夫子那样强大的人,可以主宰一切,而不是被人主宰,关在这阴暗的地牢里。
想要变强的欲望在脑海中不断冲击,叶亦染白净的额间黑色暗纹隐隐闪现,黑眸深处的金光一闪而逝,额上细微的疼痛终于让他回过神来,冷漠看着眼前一切。
云瑶已经吓得脸色惨白,坐在叶亦染身边一米远处伤心的哭着,“说来说去我们还是要死啊,我不想死,我想回家!”
这人嗓门真大,吵的人心烦。
叶亦染皱眉,往墙角处又挪了挪,离云瑶远了些。便重新闭上双眸养精蓄锐,全然不被外界打扰。
云瑶被叶亦染这举动弄得一愣,还想再走上去,就被一道冷冽的“别过来!”止住了脚步。
云瑶觉得有些委屈,不明白这个长得格外好看的小少年为何对她如此冷漠,她不敢再上前,只得时不时的扭头看叶亦染一眼,很他能哄自己一下,但少年眉目淡薄,哪里像是会哄人的样子,往日都是被拥簇娇宠着的,现下被这样无视,她心里不由得一阵失落,慢慢的也就止住了哭声。
地牢重归寂静,寂静中又隐隐带着丝压抑。
宫殿里,端坐在王位上的男人瞳孔赤红,同色的长发披散在骨骼分明的脊背上,男人修长的手指随意的把玩着酒樽,玩味的看着桌案上物什,“花骞办事是越来越不得力了,寻了这么久才找到这么点小孩。”
桌案上的不是别的,赫然是孩童的心脏,新鲜的,还微微颤动的心脏,猩红的血渍顺着桌角留下,染红了男人的衣袍,男人扫兴的皱眉。
月无笑道:“妖使办事向来心细,想必是因为什么事耽误了,您前些日子不是让妖使去魔界寻华天镜吗,妖使。”
吞瞿皱了皱眉,正欲再说什么,体内汹涌的妖力却仿佛压制不住般,在筋脉里横冲直撞,钻心的痛感袭来。
“大人!您可是体内邪气压制不住了。”月无担忧的看着吞瞿。
因为疼痛,吞瞿面色很是难看,衣袍一扫,桌上的心脏依然消失大半,沾血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再去抓五十个小孩回来,花骞那个废物,这么久了都没把人抓起,我要他何用!”
月无恭敬的低头应,正要应是,一声怒喝响起。
“你敢!”
吞瞿转身看向说话的主人,尽管没看出那浑圆的白团子是何物种,但不妨碍他嗅到那玩意身上的神息,猩红的眸闪过一丝阴毒,“天界的人?”
蔻苏翻了个白眼,大爷似的坐在宫殿的石凳上,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吞瞿看着蔻苏自来熟的样子气笑了,脚步轻移,转瞬便到了蔻苏面前,“你好大的胆子,独自擅闯我青莲山,你究竟是何人?”
蔻苏没有喝那杯茶,龙爪拿捏着茶盏边角,手起茶落,那一杯热茶便泼在了吞瞿身前一寸远处,幽幽笑着:“我的胆子大不大我不太清楚,倒是你,胆儿挺肥的,敢动我的人。”
“你……!”吞瞿脸色僵硬,猩红的眼珠闪过禀冽的杀意,“敬酒不吃吃罚酒!”
吞瞿五指成爪,劈空般凌厉的就向蔻苏攻去。
蔻苏撇了撇嘴,这老妖精话不投机就开打,半点不讲武德,小身子一扭侧身避开,吞瞿下了死手,这一招避不过去,她脑袋可就要开花了。
吞瞿凶狠的瞪了蔻苏一眼,“倒是有几分能耐的,不过落在我手上,我要让你有来无回!”
蔻苏听的有趣的紧,这么多年了,吞瞿是第一个向她挑衅的人,哦,不妖!
万年前那一战,蔻苏以一己之力单挑魔界数十万魔军,从此煞□□头便在天神就传开来了,往日里那些找她打架的散仙们也不敢再找她切磋了,一个个都怂的跟鸵鸟似的,她没了乐子,再加上那一战伤了心魂,便终日呆在琉璃壳里睡大觉。
许久没有痛痛快快干架的蔻苏双眼瞬间亮了,看着吞瞿的目光甚至隐隐透着怜爱,她保证待会轻点揍他,保证不打爆这傻逼狗头。
吞瞿对上蔻苏的视线,瞬间觉得全身都毛毛的,一阵恶寒,不由羞恼道:“你这么看着我看什么?眼睛不想要便挖了喂狗。”
蔻苏冷笑,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小东西,嘴巴这么臭啊,今日本尊便给你涮涮,让你重新做妖。”
吞瞿怒极了,看着蔻苏的眼神带着明晃晃的杀意,“找死!”
两人战成一团,辉煌的宫殿因着两人的打斗塌陷,尘土飞扬间,只余两道光影闪过。
月无本想上前帮自家大人,却连两人的身形都瞧不清晰,地面被术法劈成了一道道裂痕。
吞瞿的邪术也不是白修的,使出的招式狠辣,带着必要弄死蔻苏的决心。
蔻苏也不是吃素的,一招一式的还回去,专往吞瞿嘴巴攻去,吞瞿恨极,但却奈何不了蔻苏,两人这样耗着显然不行,灵力总有枯竭的时候,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蔻苏咬牙,她体内灵力就只剩三成左右,她还要寻她的小徒弟和那些孩子,没有那么多时间来陪这只蛇精逗着玩。
吞瞿招招紧逼,黑气四溢的长刀上带着隐隐的暗纹,长刀带着破釜沉舟之意向蔻苏头骨处劈去,竟是想碾碎蔻苏肉身。
蔻苏轻嗤,掌心翻转间,祭出自己的法器——屠烬剑,剑身薄如蝉翼,通体暗红刻着上古纹路,此时剑身发出嗡鸣震动声响。
屠烬剑和长刀相撞发出刺耳的摩擦,蔻苏打定了注意速战速决,剑招愈发狠厉,吞瞿只得狼狈来抵。
屠烬剑是上古遗留下来的神器,是专门对付妖魔的利器,蔻苏之所以迟迟不可能拿出来,是因为屠烬剑可以带来无上力量的同时,也伴随着的致命的危险,屠烬剑斩杀了无数妖魔,早已修出了剑魂,剑魂勾人心魄,蔻苏每用一次剑,都将面临着着被剑魂锁魂的威胁。
吞瞿不是蔻苏的对手,便是修了邪术也没用,被屠烬剑的剑尖抵住胸口,他笑出了声,看着蔻苏的眼神隐含探究和忌惮,“屠烬剑,原是那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