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无论她处哪里,请你好生活着
“师父。”罗曼推门想要进去。
“出去。”床上的人随手拿起手边的东西扔向门口。
一个瓷碗带着力道撞在房门上破碎,裂开的瓷片擦着脸颊飞过,脸上一瞬间的火辣让罗曼退了步子,那一点点门缝也因为撞击闭合。
罗曼锁着眉头扒拉了所有的记忆都没有关于师父受伤或是生病的记忆,最多只是知道师父的身体弱,教会她分辨草药又带她进山几次之后,就很少再出门。
手掌重新按在房门上的时候,罗曼不确定这样没有前情提要的情况下会不会露了破绽让师父看出来这是内里已经不是那个她护着的小徒弟。
犹豫再三,罗曼手上的动作改推为敲,虽然记忆里那个风风火火的丫头几乎从来没有敲过门。
房间里没有回应,就好像刚刚那个有力气扔东西的人已经没了气息一样,但仔细去听,又分明能听到之前那急促的喘息变得比刚才更加清晰。
被关在门外的孩子感觉又回到了曾经那个窒息的家里,父母失望后总会把她关在房间里反省,有时候那些失望可能仅仅是因为她被小区里别家的宠物狗吓到回家晚了两分钟。
窒息感的火苗一点点旺盛,理智也随之燃烧殆尽,下意识去抓手腕上的皮筋,却摸了个空,那是厌恶疗法的一种,为了转移迷失的理性。
曾被摧残过的灵魂在这一刻像是按下癫狂的开关,再顾不得是不是会露馅,房门在手下大力砸出闷响。
“妈妈,我错了,我下次不会了,妈妈,我错了,妈妈让我进去。”语无伦次的话语全是惊慌。
房间里罗木栖手抵着木门,她这病体本就只剩下月余的性命,这次为了救下罗曼更是引得蛊毒发作,叫她抓兔子就是想多支开这丫头一些时辰,没成想死孩子回来的这么快,她都没来及收拾那些带着毒血的布巾,手心上正在流着血的伤口也还没来得及处理。
门外罗曼哭着敲门,意识被禁锢在了那个8岁时的夜晚,这一刻她只是个祈求父母原谅的孩子。
隔着一道木门的博弈,一边油尽灯枯的病体,一边是被吓坏的少年,结果可想而知。
木门被罗曼的大力推开,罗木栖则被木门上的力道撞坐到了地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个人影已经撞进怀里,连番的碰撞让她眼前一阵发黑。
罗木栖用尽所有力气才压下已经翻涌到喉间的血腥,复杂地看着撞进她怀里还在胡言乱语的孩子,她的血有毒,只能用没有流血的那只手,安抚地轻拍孩子的后背。
此时的罗曼已经陷入记忆的旋涡,感受着背上的轻拍,像是终于找到慰藉般,扣紧抱着师父的手臂,啜泣地重复着我错了此类的话。
师徒两个保持着这样别扭的姿势,直到罗曼的哭声渐息,罗木栖才轻声说道:“好了,别哭了。”
怀里的人半天没有回应,罗木栖这才发现不对,费力把人推开,才发现整张小脸已经黑紫一片,眼角上还留着已经被泪水晕开的暗红色血迹。
“该死。”罗木栖暗骂一句,也没力气抱人上床,只能把人靠在床沿上。
费力挪到床头,从边柜里翻出药粉胡乱洒在手心的伤口上,又找了干净的布条缠上。
确定手心已经没有血再渗出来,罗木栖才重新拿起匕首,不舍的看向这个已经陌生的孩子。
虽然不知道这孩子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刚才哭声让她没来由的心疼。
侧头看了看地上已经不省人事的人,狠咬了咬牙,锋利的匕首直直刺进胸口,黑紫的血液顺着刀刃滴落。
小心的用瓷碗盛住血液,罗木栖又挪回到到罗曼身边,把那小半碗黑紫的血灌进孩子嘴里。
眼看着那张小脸上的黑紫退了大半,罗木栖才算松了口气,一种复杂的心情压在心口,不上不下。
“命虽然留下了,但身体也算坏了。”罗木栖摸了摸罗曼的脸颊,她的毒很烈,经这一遭,罗曼以后百毒不侵,但身体会病弱很多。
罗曼的意识慢慢回归,全身都软的没什么力气,嘴里还有一股子浓重的腥气。
猛然想起自己穿越的事情,警惕转头才注意到已经被血浸湿了大半衣衫的师父心脏狂跳。
“师傅,你。”罗曼爬到师父身边,抖着手看着匕首又看着师父的脸,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的丫头是不是已经死了?”罗木栖握上罗曼举在半空不知道该落在哪里的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清心里的猜测,只是怎么想的就怎么问了出来。
“我。”罗曼语塞低头。
“说。”罗木栖抓着罗曼手的力气加重了一些。
“我不知道。”罗曼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她没有原本这姑娘死去的记忆,她也不知道她的到来把原本这身体里的人弄去了哪里,是死是活,她不知。
“罢了。”罗木栖仿佛一瞬间脱了力气,人之将死,再多的不甘也只能是有心无力。
“孩子,无论怎样,你可能好好活下去替我,替她?”看着熟悉的小脸,罗木栖忍不住出声祈求。
“好。”罗曼看着师父带着祈求的眼睛,根本说不出拒绝。不同于前世那双只想看到她顺从的眼睛,这双眼睛里有她看不懂却能感到温暖的东西,或许这才是一个疼爱孩子的母亲该有的眼神,罗曼羡慕,些些酸味在她的心里冒着泡泡。
日沉西落,本就没多亮堂的房间一点点昏暗了下去,里面的师徒两人谁都没注意到窗外的阴影里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一身黑衣,无声无息,一张精致的雕花面具遮住了男人大半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