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今天是个好日子,这是整个联邦网友们的共识。
各个网络社交平台上都在观看着这场直播,家中、学校的休息室、街道建筑楼的屏幕、便携终端里、车内视讯里……这场直播的曝光率是前所未有的盛大,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着直播中展露的最为尖锐的点。
除却了在现场进行追踪直播的记者们,所有新闻媒体的记者们全部出动,并分不知道多少路进行采访——这次质询会涉及到的家族勋贵实在太多了!
捕真新闻集团作为联邦新闻业的“豪门”在今天已经分出了无数行动小组,不同的会议室里都是针对不同专题的报道策划,会议室外的长廊处,人员来往匆匆。
走廊尽头的荧幕上浮现出无数个被切割成方格,方格处无数话题滚动,曲线一路飙升——这是智能抓取引擎抓取到的社交热度。
翼世圣纪佛教会
圣纪佛教会主教
a老师
奥朵摩甘比
卡尔璐集团账单
陈之微婚约取消
未婚伴侣互殴,算谁家暴
陈之微a老师
……
除却各种话题外,时不时也有长段文字或是简短的句子骤然浮现,这些都是有关这些话题的讨论。赞、评论、转发……所有数据都像是指数裂变一样上涨,看得让人头晕目眩,人影来来往往,人人都望着终端,无数震动声铃声交错响起,伴随着高跟鞋或是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指甲敲在终端上的声音。
人人的脸上都映衬着电子的幽光,眼睛盯着终端查看直播与相关讨论博文的数据,太棒了。没有什么时候更比今天是个好日子,即便今日之前只是籍籍无名的人,但只要今日,抓住这样的热度说出合适的俏皮话,就会被发现自我的幽默与人格的魅力,获得夸赞与评论和耀眼的数据!
捕真集团总裁已接到了无数的电话,她早已踏入老年期,脸上尽是下垂的褶皱,眼睛藏在褶皱之中。她抓着终端,看向身旁的秘书,露出一嘴银蓝的牙齿。
仔细一看,银蓝的牙齿上竟然还有无数字体浮动。哈,她可爱死了这一口牙齿,它们会连同内部引擎,所有的新闻热词会同步滚动到她的牙齿中。
“猜猜我今天接到了多少电话?”
她喜欢这样问别人,尽管她不需要人回答。
几秒后,她对秘书道:“三大财团,安德森家、江家、圣纪佛教会现任教皇、十二城法官联盟首席大法官、监察官联盟第一监察官……”
秘书听得早已胆战心惊,只敢低头望着脚下地毯的花纹,早在三分钟前,她听到了翼世股价再次动荡的消息。
“为何沉默?”
季时川问我。
你是真不知道我沉默还是假不知道?还是说,你是单纯觉得,所有人都死光能创造出来一个新世界?我不由得对他产生极深的疑惑与震撼,我道:“我申请……
”
我顿住了话音,有些犹豫了起来。
我很想申请第二次的休息时间,可是我又发觉到这场质询会议过于漫长了。比起慢刀凌迟,倒不如我忍一忍快刀受死,再这么煎熬下去也不是个事啊。
“没什么。”
我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双手,又抬头看向季时川,举起来了,“我能问个题外话吗?”
季时川笑了下,点头,“允许。”
他的身体微微靠后,一只手搭在桌面上,显出几分上位者的悠闲姿态来。可不知为何,我却发觉他脖颈处的青筋若隐若现,发丝下的汗水沿着经络落下,又浸入领口之中。
嗯?我顺着他的脖颈往下观察,这才发现,他垂在桌上的手也虚虚捏成拳。
这可不像是一个面对毫无胜算的对上的人该有的表现。
我:“……”
他在害怕?
他也在害怕?
不是吧?你他吗既然也怕,那他妈的把这么多人摊子都掀了干什么!我为我的发现大为震撼,但仅仅几秒,我就觉得没必要理解。
我问道:“请问,你会保护我吗?”
季时川:“……什么?”
我看见他有些绷不住表情,嘴角扯动了下,像是不知道牵动到了哪里的伤口似的,脸色有些白。但他很快就忍住了,面色如常,“什么意思,我不太懂。”
没事,我也不懂。
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既然你这么不怕死,我也只好舍命相陪了。
我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和a老师的真正关系,我可能会面临杀身之祸,请问你们会保护我吗?”
季时川点头,“这是我们职权范围内的事,我们会的,请放心。”
我道:“我在报仇。”
季时川眉头跳动了下,他看着我,眼中写满了诧异。
奥朵现在的背后,可是摩甘比。
“奥朵曾是我就读的学校的校长,在校期间,她多次滥用公职,与圣纪佛教会来往密切,我印象中一个学期我们就有六七次圣纪佛教会人员来宣讲。除此之外,她屡次召开慈善募捐活动,但资金明细从不公布。我当时作为贫困学生,因没钱捐助而被她多次嘲讽体罚,最后甚至被她开除。”
我跟报菜名一样开始报奥朵的罪,又道:“在与艾什礼相见之前,我意外结识了a老师,偷了他的戒指向艾什礼求婚,因为我当时打工赚的钱被抢走了,只是走投无路罢了。许久之后,我重新遇到了他才知道奥朵原来是他的妻子。a老师在我眼中一直是个很好的人,我并不知道他的身份,我只知道奥朵配不上他,所以我在谋划之中向a老师检举了奥朵的罪行。”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a老师与奥朵离婚的时间就在前几日,因为我在检举之前差点被奥朵发现灭口,所以a老师才真正认清奥朵的真面目而离婚。我和他绝非是你们所想象中的那些龌龊的关系!”
我一口气将所有的东西尽数倒了出来。
场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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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又多了一个人要挨骂了。
奥朵,之前许琉灰向我暗示要做掉你,我都说好话留你一条命了,你现在挨挨骂怎么了!摩甘比都是你的大树了,你忍一忍!
许琉灰……你……算了,反正翼世这么乱了你应该没空管我吧?要管就管季时川,是他捅出来的篓子,他死了就死了,我死了你可就没有人给你养老了!
我的心脏怦怦跳,几乎能听见心跳声在耳边跳。
既然季时川非要拉所有人下马,我偷偷也扯一扯应该没关系吧?
我暗暗想。
许久,我听见季时川道:“时间线混乱、细节模糊、没有证据,全部都是主观叙述。很抱歉,我想你的话并不能算提供了证据。”
我猛地抬起头看向季时川,笑起来,“我有人证。”
季时川的身体前倾,“a老师的话,我想,并不算人证。”
我喊道:“我的人证就是……监察官编号03!”
“那一夜奥朵要驱车回去见奥朵,我为了套取她的情报,请了一位在六城结识的朋友帮忙查询她的车,并拦截下来成功与奥朵见面。并且在见面中,我成功得到了奥朵的录音证据,朋友,你才是真正的英雄,为何不敢承认!”
季时川的眼眸骤然缩小,紧紧地凝视着我。
我转过身,面相所有记者媒体,大声道:“我和这名质询人是朋友,但我们为了避嫌,互相交换了终端。如今我的终端就在他手上,只要从他手中拿到我的终端,就能调出那天晚上我和他的通话记录!”
我的自爆发言将质询会的闹剧推向最高潮。
无数人的视线都凝聚在我身上,我感觉到额头上的汗水一滴滴地沿着额头落下,无数摄像头对准着我。
我的头脑发晕,心跳得我连外界的任何声音都听不清楚,我抬手举起怀里的终端,解锁向所有人展示着季时川的自拍。
所有人发出近乎尖叫的声音,问题如潮水一般袭来,人们身上的热意几乎也要通过空气将我点燃。无数安保再次出动努力维持现场秩序,所有人都被隔离在人墙后,朝着我和季时川伸手提问,声音吵得我要聋了。
我转过身,气喘吁吁地扶着桌子,凝视着季时川。
季时川站在高高的质询台上向下俯视我,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半分钟,他咧开嘴笑起来,一黑一灰的眼睛里像是荒野中的狼一般冷且阴森。
他走下了质询台,朝着我走过来。
我撑着桌子,任由汗水从我额头落到鼻尖,几乎要刺到眼睛里。
世界上没有这么好的事,季时川,你拉所有人下水,我就拉你下水,我们谁也别想好过。我说过了,不是只有你才是吃不饱的野狗。
我对他笑了下,“感觉如何?”
季时川一步步走过来,军靴在地板上踏出声音,最终站在了我面前。
他冷冷地看着我,却陡然隔着桌子一把环住我的肩膀,将我硬生生揽住。他带着我
() 一起转向记者席,拿起了终端,笑道:“我此刻作为她的证人出席,作证,当晚,我帮她拦截了奥朵的车。()”
“()_[(()”
季时川和另外一个监察官行礼,我与法院的人也齐齐行礼。
这场质询会终于结束了。
质询会的结果宣判结束后,相关人员要去另一间更大的会议室进行简单的叙述归档。当一切都结束后,监察官们显然有更要紧的事,离开得很快,唯有季时川走向了我,将我的终端递了过来。
我正要伸手,他立刻抽了回去,我也不生气,只是道:“现在感觉如何?”
季时川勾住领带松了些,话音带着愉快,“很开心。”他倾身压向我,轻轻吐出一截舌尖,那里只有一个小小的孔洞——他出席前摘了舌钉。
“你感觉怎么样?”
季时川脸上愈发兴奋。
我往后仰着身体,皮笑肉不笑,“感觉被狗咬了。”
“没错,这就是我想让你感觉到的。”季时川大笑起来,退后和我拉开了距离,又道:“陈之微,你到底怎么想到把我拉下水的?甚至……利用到了我们的终端交换了这点。”
我道:“你还记得你和我说的话吗?你说……你只是想让我知道你不是个随时都会听话的狗对吧?”
季时川挑眉,正要说什么,却想起来了立刻拿出了终端。
他打开她的终端,这才发觉她居然也没有锁终端,终端屏幕上只有一张便签。
【老乡就爱坑老乡,是吧?】
季时川听见她的声音。
“第一次休息的时候,我说过,你打开终端就知道。”
“你以为我会信你,从一开始到最后,你一直让我强调我是靠助教身份获得一切的,就是想在搞许琉灰的时候把我和许琉灰绑死一起解决吧?”
“谢谢你,我终于知道他的底牌了。”
“虽然即便没有质询会,你也会找别的机会捅穿这件事的。”
“还有……”
她说了很多,但季时川几乎没怎么听清他的声音,耳边是尖锐的啸叫,脑子里是蓬勃到即将爆发的热汽,近乎窒息的威胁感铺面而来,使得他在紧迫到害怕的空白前显出一种极致的兴奋。
下一秒,季时川被她抓住领子。
他低头望着她,她又是那样,笑眯眯地拍了拍他脸颊。
“我真想不通,你怎么会顺我的东西哇?”
“别拍了,这次是真的爽了。”
“……”
我实在有点被恶心到了,将他一推推远了。
季时川嬉皮笑脸地整理领带,戴上帽子转身出去,走了几步他回头看向
() 我道:“小心摩甘比的人,他们下手不会留情的。”
“你不一定活得比我久。”我诚恳道:“反正是你拦截的车子,你都得罪天龙人全家桶了,摩甘比要找也找你。”
季时川:“……”
他了然,“有道理。”
当他的身影也消失,我几乎要虚脱了,太恐怖了。
什么事啊都,预料到了凶险,也没有想到这么多凶险。
算了,赶紧回去请个假休息吧。
我要回去睡一觉。
可我刚刚走出大楼,一瞬间就被无数媒体记者围堵得水泄不通。
无数个问题抛了出来,砸得我满头大汗,一时间也不敢乱说话,只能不断回避,在人群之中转来转去想要钻出去。
下一刻,我又被人抓着领子拎回了记者群中。
或许是打了我打了“胜仗”的原因,熬了一阵子,几个法院的人来接应我了。他们显然很适应这种场景,连忙维持了秩序,三言两语斥退了不少媒体人。可仍有人穷追不舍,围着我,一名法院人员在我耳边道:“有一些媒体的可以回应。”
我愈发感到茫然,午后的太阳对我来说仍然刺眼,照得我脑袋晕乎乎的。
人群嘈杂,无数人叫着我的名字,无数个问题砸过来,无数人的语气激动至极。他们吐露着溢美之词,称赞着我揭穿奥朵,敢于说话,热切的眼神照得我难受至极。
记者中似乎也混入了其他人,他们有的人拉扯我的衣服,有的人都要要扑过来抱我,还有大声喊着我的名字。
我好像一脚踏进声名的海洋。
“砰——”
不知何处有东西炸开。
我吓了一跳,抬头一看,竟是一大堆法院的人,他们拉响礼花庆祝我的胜利。即便在半个小时之前,他们打算把我当做弃子,树成典型好切割我会带给法院的耻辱。
开弓没有回头箭。
我再次对自己说。
希望这声名的波涛不要顷刻间就吞没我,或者,吞没我的速度慢一点。
“我们是捕真媒体集团的人,请问方便能和我们进行一个连线专访吗?”
一道声音响起。
紧接着,方才与我耳语的人立刻道:“这个媒体可以!快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