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当我赶到他们仨所在的医院之时,已经是傍晚了。
蔚蓝的天空像是被踩了几脚一样,有点发黑,巍然矗立的医院在这暗夜之中愈发显得豪华干净。我注意到,出入都是豪车,来往的人身边也簇拥着不少人。
你们这是医院,还是购物中心,我不好说。
我筋疲力尽地走入医院。
我实在没想到,我能一天之内从四城到中心城再回到三城,这么高强度的飞来飞去,踏在地上走路之时我都感觉像是被人兜头打了几拳似的。
终端里联系我的佣人为我引路,当我走到了住院部时,我某个医生正好从病房里走出来。她全身穿戴严严实实,一脸严肃地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几个同样穿着医护服的医生或是护士。
我一时间感觉身处某些经典的影视剧场面,于是我迅速走上前,面带欣喜地握住医生的手,“您好,我想问问609的三个病患,有没有死了?”
医生一脸沉重,将我的手拿开,道:“没有死,但是——”
我道:“重伤了吗?”
医生摇头,说:“不能合笼,现在他们分了三个病房。分别在607,608,609。”
我道:“……”
医生带着人离开,我抬头望了眼并排的三个病房,陷入了思考当中。
这医院似乎为了保护隐私,病房前除却编码也并无任何设计,我根本无从得知三间病房里住着谁跟谁。
这下真开盲盒了。
正当我琢磨的时候,却陡然听见609的病房内浮现一声极其清脆的炸裂声。
草,什么情况,谁被暗杀了?
这下我也懒得选了,直接推门进去。
当我进去的一刻,我愣住,我看见迦示的肩膀被打了很厚的一层绷带,下颌缝了针。他的手也被打了石膏,悬浮电子输液仪器亮着,一只手上插满了针管,另一只手连掌心都被缠成厚厚一层。
但即便如此,他缠满纱布的手还在费劲地捏着旁边的营养补剂。
在和我对视的瞬间,迦示立刻佯装无事地将营养补剂放回桌上,我疑惑地多看了几眼,立刻看见床边营养补剂的遍地碎片。
我:“……”
我转身望了望,随后震撼了。
闪烁着浅淡蓝光的玻璃处,映照出墙壁外走廊的花草与窗外的风景。这是粒子单向玻璃,也就是说,我在外面时看是墙壁,但从里面看却能看得清清楚楚。
我转头看向迦示,又看了看地上的碎片,“不是,你……”
“好疼。”迦示没等我说话,就打断了我的话,用力直起身,道:“信息素……”
他话音很轻。
我扶着头,迅速动了起来。
没事,这可以自己选择要不要变成单向的,万一江森季时川都没调节成玻璃模式呢?没事没事,万一问起来,问就是朋友。
江森都能为朋友被撅一撅,我为朋友探病
有什么问题!
很合理啊!
我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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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他床边,释放了点信息素,“怎么回事?你不是有任务吗?”
迦示像是没听懂我的话一般,动作有些迟缓,好一会儿才道:“啊,对。”
我:“……说实话。”
我直接伸手,按住他的脖颈。
迦示的脸色迅速苍白起来,肌肤的温热浸染到指尖,好一会儿,他才轻声道:“我自己的任务。”
我:“……”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有些恨铁不成钢,咬牙,凑过去低声道:“能不能少坏我的事?你跟他们打起来,你自己舒服了,你想过我之后怎么解释吗?先不说江森,只说季时川,联邦法律系统和监察官本就是互相对立的势力,我要是想继续发展以后总要对上他们的。现在你打了他,我是偏向他还是你?”
我说着说着有点绷不住。
其实也没什么,他们打死了都不关我事,可是如果要用迦示,就还是得敲打两下。
我执意小题大做,用力掐着迦示的脖子。他的脸色更加苍白,薄唇颤动了下,白色的纱布上也染上了红。没几秒,他的眼睛有些发红,瞳仁也蒙上了一层水泽。
我松开了手,长叹一口气,将这件事轻轻放下,“算了,以后不要这样了。”
迦示的呼吸急促了下,挣扎着身体过来,攥着我的手腕。他的手腕估计是被掰碎了,力道十分绵软,但也因此反而让我不敢动弹了。
这种矜贵人,给我一种要碎的感觉。
“你在骗我。”迦示话音很轻,他身上的白茶信息素愈发浓郁,又很轻地萦绕在我身边。好一会儿,他道:“你只是不想让我和他们接触。”
我道:“知道就好,别说出来。”
迦示又道:“可是,他们身上有你的信息素。”
我顿了下,“你先说说,你们为什么打起来的?”
“我本来是想来找季时川的。”迦示垂着头,白茶的信息素与血液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但是发现江森身上也有你的信息素。”
他突然望向我,却又在用力之时牵扯到了脖颈的伤口,眼里的雾水便更深一层。
“你不是说过你讨厌alpha吗?”迦示望着我,即便是指控的话也很难说得理直气壮,“你和他,你们……你、你——”
他结巴了起来。
我伸手捂住额头,替他补充,“对。”
“为什么?!”迦示激动起来,脖颈处的血液越发鲜艳,我几乎能嗅到腥味。于是我按着他的肩膀,他立刻痛呼了一声,倒在病床上。我扯起被子,直接拉到他脖子上,道:“其实不止是你易感期,我也是,他帮了我。”
迦示的灰色瞳孔骤然缩小,薄唇抿成了一条线,神情逐渐冰冷起来。他道:“为什么偏偏是他?你明明和我说过你不喜欢alpha的!我再也不会相信了,你这个满口谎话的人!”
迦示的话音陡然提高,
() 眼角有热泪滚下。
“随便你怎么想。”
我将他的手放进被子里,顺便把被子压紧,确保他没办法从中挣扎出来后,才看着他道:“我现在不也帮你缓解易感期么?你差不多知足吧。而且现在我确实也用不到你,所以你跟我说这些没有用,懂了吗?”
我伸出手拍了下他的脸,“我都没有嫌弃你没有用,还愿意把你当朋友,迦示,你应该高兴才对。”
迦示的唇抿得更紧了,眼睛里酝酿着某种情绪,却只是紧紧地盯着我。
我没管,转身走了。
走出了病房,我长舒一口气,随便选了一间打开。
季时川比给我发的照片里的状态更惨了,腹部和腿全部缠了绷带,两只手全被固定住输液,几乎脖子上还有固定器。
他很懂利用优势,比如此刻,他现在对我努力晃着脑袋打招呼,道:“我看得很清楚!你先去了迦示的病房!”
季时川大呼小叫,脸上却仍然挂着懒洋洋的笑意,仿佛身上的伤一点也不影响他似的。
其实也很合理,毕竟按照他们这些接受过训练的alph的体质以及这些先进的医疗技术来说,即便现在人快死了,明天说不定就能下床走路了。
我走过去,看了一遍,“你这一路狂轰乱炸的信息,我还以为你很有优势呢。”
“我怎么知道,他们打着打着突然发现我还没事,就过来把我揍了。”季时川笑得眼睛眯起来,浅灰色的头发也随之晃动着,“不过我真纳了闷啊,我还以为那是个穷老乡呢,结果我看他这制服,这本事,竟然混得还挺好啊。”
“李默的儿子,你觉得呢?”我嗤笑一声,又琢磨了下,道:“你们打架途中,有没有暴露什么较为关键的信息?”
季时川眨眨眼,“没有。”
我蹙眉,“什么叫没有?”
季时川道:“真就干打,没啥台词。”
我:“……你他妈好好说话!江森和亚连过两周订婚了,我真不想再掺和他们的事了!烦死了,你们这些人能不能省心一点?”
“不是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认识你以来净挨打了。”季时川昂着下巴,异色眼下垂,声音直接夹出了几分委屈来,“我跟江森本来就没话说,因为五点多要开会,刚从治疗舱出来,结果刚出来,就看见那个、那个谁?那个黑毛小子。”
我道:“他叫迦示。”
“哦哦。”季时川不太在意,又道:“他一脸阴沉地望着我,我只觉得有点眼熟,琢磨着可能你旧情人过来捉奸了。我就起身要过去问问,偏偏江森这时候也出来了,他一出来,这黑——迦示就立刻转移了目标。”
他像是想起了好笑的事,大笑起来,“我跟你说,当时特好笑,他们对视不到两秒,我看见江森刚要皱眉,结果迦示冲过去给了他一脚把江森踹一边了。江森直接傻了,傻了几秒,他起来也直接下了死手,抽出随身军刀就给了一刀。”
我幻想了下,一瞬间感觉热血沸腾起来了,
抓着季时川手上的绷带,“然后呢然后呢?”
“嘶——”
季时川被我抓疼了,倒吸了口冷气,又费力地翻过手臂握住我的手,“你他吗轻点,我也挨了几刀,疼死了。”
我盯着我和他交握的手,“不是,等下,你先松手,有点恶心。”
季时川:“你要想听,就给我握着。”
我在恐同和听八卦之中犹豫了下,决定先放下恐同这个属性。
季时川很满意,又歪过头来,靠住我的肩膀,“迦示也是练过的,我看出来了,因为他用的是标准联邦格斗缴械起手。我还吃了一惊,但江森就压根没管,一个过肩摔把迦示摔过去,踩住他的手要补刀。”
“我当时就是从哪里给你直播的!”季时川说着很有几分回味,“结果我拍到第三张,笑声太大被发现了,被薅住头发拖进战场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给你发过去了最后一张照片。”
我诚恳地道:“不错,值得鼓励。”
季时川描述得绘声绘色,“我当时也没办法啊,我觉得我一个监察官,必须拦住这种恶性事件了。所以我一会儿帮着江森打迦示,一会儿帮迦示打江森,然后他们俩不知道为什么直接一起打我了。”
我:“……你应得的。”
季时川却洋洋得意起来,“不过我还好!因为他们俩谁落下风我也都会上去多踹几脚!”
我:“感觉医疗科技不该发展得这么好。”
死一个的话,我的人生会相对轻松!
季时川本来说得倒是开心,但没多会儿,眼睛之中却有了疲惫。他一连打了几个哈欠,话音也轻了,“不行了,我好像……药劲儿上来了。”
我立刻起身,故技重施,一手抓住了被子,“你休息吧。”
季时川却仍然握着我的手,“陪我一会儿,我好累。”
我深深呼出一口气,“一会儿是多长时间?”
“一会儿,就是一会儿。”季时川的眼睛眯上了,却仍慢吞吞地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声音带着些鼻音,“你待会儿还得见别人呢,之后的时间不是随你安排?”
他又道:“起码现在,陪我一会儿。”
我正要点头,却陡然感觉一阵湿热涌上脖颈,我立刻推他肩膀,却见他笑起来,“怎么了?给我亲口也不行?我人都要被打死了,也没招出你的事来,这不值得一个奖赏吗?”
我正要说话,又被季时川截断,“再说了,刚刚我跟你说八卦,你不也说了,值得鼓励吗?”
我深深呼出一口气。
好在季时川并无别的动作,只是倚靠在我肩上,若有似无的红酒信息素浅浅淡淡。
不多时,我听见他绵长的呼吸。
这时,我才将他扶到床上,就被子拉上去。
当我走出病房时,我感觉我已经要累死了。
救命,怎么还有第三间病房啊?
我感觉我的恐a症在今晚得到了极大的治疗,一连应付了两个alp
ha,接下来还有第三个……这他妈难道就是顺直a地狱吗?
我再一次,深呼了一口气,推开了最后一间病房的门。
迎接我的是一片安静。
江森躺在病床上,我这个角度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见隐约起伏的被子。
他是睡着了吗?
我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当我走到床前时,发觉他的脖颈、肩膀、脸上甚至还有头上,同样缠了厚厚的纱布。
更重要的是,江森没有睡。他睁着眼睛在望天花板,好几秒,他才静静转过头望我,黑色的眼睛里涌动着更深一层的暗色。
我下意识后退半步,“你还好吗?”
江森望着我,道:“你,骗了我。”
我:“……???”
啊?什么?
不是,季时川不是说光打架了吗?!
不对,等下,这个,啊?
我是骗了你,但是是哪件事啊?
难道是迪森的事?
不不不,这个事都过去多久了啊!
难道是季时川帮我背锅的事?
啊,难道是我是被斐瑞强迫的事?
还是……还是……
一瞬间,我脑中浮现了很多,怕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不行不行,先稳住,稳住。
反正过两周,他们订婚了,你就可以一脚全部踢开了!
只要稳住这两周!
我深呼一口气,露出了惊愕的表情,“什么意思?”
江森表情依然平静,淡蓝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使得他深邃的面部轮廓上有了些阴影。
他一字一顿地道:“你知道吗?我其实一直有个问题,没有想清楚。”
我道:“什么?”
江森道:“你说过,你易感期会来找我的。”
我:“……”
你说这个啊,妈的,吓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