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吃饭本是人生一大乐事,但是我没想到和迦示吃饭这么难熬。
一顿饭我十分钟解决了,迦示却没吃几口,还装作在吃的样子。于是这顿不伦不类的早餐或是午餐吃了三十分钟,三十分钟里,他每吃两口都要用着冷漠但破防的视线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浑身难受,终于叹了口气,道:“你吃完了没有?”
迦示不说话,只是又低头掰了一小块面包,很慢地吃着。
我道:“有些事不和你说,只是为了你好。”
“你以为这种话可以糊弄我吗?”迦示语气平静,可是手指微微颤抖,又道:“你从我口中打探了这么多,你觉得你能全身而退吗?”
我:“……不是,那是你自己说的,管我什么事?”
迦示沉默了几分钟,竟然又开始委屈地看着我了,眼睛红红的。
……我他妈,我服了,你能不能去死啊!
我又怎么你了?!
我崩溃了,“不是,你能不能别哭了,你以前不这样啊。”
“我以前怎么样?”迦示喉结滑动了下,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泪珠大颗大颗地掉,“你这人可笑不可笑,一面说着我总是执着过去的你的错,抓着你的问题不放。我不提过去了,你又开始来说我以前?你不就是想让我一言不发,什么都按照你的来,还要对你摇尾乞怜吗?”
我努力深呼吸,道:“你先别哭了。”
迦示咬牙,冷冷地看着我,“我也不想,我没有办法。”
我:“……?什么意思?你不会?”
迦示喉结滑动了下,又垂下头,黑发下的脸有些发白,“易感期。”
我:“……”
我没忍住道:“易感期你他吗不能回家里待着吗?你这状态脑子还能用吗?”
问完我突然后悔了,首先,可能李默还真是故意不让他休息的。虽然我不想这么恶意揣测,但是李默那种极度厌a的人,搞不好还真是如此变态。其次,他平时也不用脑子,易感期大抵是没事的。
我在心里这么想时,却听见迦示话音有些艰难地道:“我本来在休息的,但手下的人传来消息,说摩甘比酒店这边有情况,所以我来巡查了。”
我问:“什么情况?”
迦示眯着眼睛,眼睫上却有着泪珠,“你和这件事有关系,对吗?”
我道:“请你不知全貌就不置可否。”
“我不会告诉你的,死心吧。”迦示眯着薄唇,显出几分警惕来,他顿了下,才又道:“你到底在三城做什么?”
迦示像是有些承受不住一样,身体往椅背上靠,胸膛剧烈起伏来,我感觉他军装外套里的衬衫扣子都要崩了。
他的军帽拿在手边,解开了几颗扣子,头向后仰,白皙的脖颈完全露了出来。
我看着他脖颈上的静脉血管,看着那青色的脉络跳动。
迦示话音中透着些疲惫,“你不愿意回答我
,
我也知道。亚连应该被李默用什么借口安排到那里了吧,
他向来疼爱亚连,多半是为了让你和亚连彻底断绝关系。他也是怕你标记了亚连,才给你打针的吧?你还需要我继续猜吗?可以,我猜江森一定你和李默之间周旋保下了你,所以你才有了这个机会而不是直接被李默处死。是吗?”
我倒吸了口冷气,“你易感期比你平时聪明。”
“你他妈的——”迦示骂了句脏话,可仍然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他半睁眼望着我,“我不是蠢货,我只是知道,有时候,你希望我蠢一点。”
他的眼角有着泪水,望着我许久,“不,也许我就是蠢货。我明明知道我没有做错任何一件事,可我还是后悔。我很后悔我为什么会喜欢她,如果我不喜欢她,你是不是就不会和她在一起?”
“啊?等下。”我大脑无法处理了,“我没听懂你的话,但我恐同,我建议你不要说一些让我难受的话。”
迦示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情绪里,他的眼睛里浮现了某种茫然来,话音也变得不那么确定,“应该是这样的,因为你也是alpha,你会被omega吸引。所以只要我不喜欢omega,你就不会那样子了,对吗?”
我:“……”
不是的,beta我也行。
不不不,重要的是,当时我寻思,那我也是干干净净的alpha一枚,搞个omega又不过分啊!
我拎着椅子和我的屁股,坐得离桌子远了一点。
我刚动作完,就见迦示骤然间直起腰,身体往前倾,靠拢过来看我:“但你现在都是omega了,还会喜欢omega吗?”
我:“……啊?”
啊?啊?啊?
他在说什么?
迦示出拳不讲章法,一下子给我干懵了,他起身站到我身边,一手扶住椅背,一手撑住了桌子,硬生生将我圈在了他臂弯了。
我努力往后仰身,“你他吗离我远点!不是,你不是害怕吗?”
“我不知道,但是——”迦示灰色的眼睛里有着某种认真与祈求,话音沙哑,“我只是不想吓到你,可是我现在真的很难受。”
我很想把我的脖子缩到衣服里,但是实在有点丢脸,我只能用手撑着他肩膀,“你已经吓到我了,离我远点。”
“你不是想知道摩甘比的消息吗?”迦示的喉结滑动了些,下一秒,他又迅速直起身往后退,只是手臂仍然僵着却拽扯餐桌布,“给我一点……信、信息素,我、我……就告诉你。”
迦示像是难以呼吸一般,脸上着了火,红意从脖颈上蔓延到脸颊。
我:“……”
好像,也不是不行。
只是信息素的话,应该可以。
alpha都撅过了,我感觉我的底线再一次退步了。
我十分勉为其难地道:“好吧。”
当我正要释放的时候,迦示却又瞪圆了眼睛,有些生气地望着我。紧接着,他伸出手将
我拽起来,步伐迈得又大又快,几乎是一路小跑地带我走到了停车场。
迦示动作迅速地拉开车门,按着我的肩膀将我推进去,然后也直接钻进了车里。车内其实倒是宽敞,但副驾上挤着我和他仍有些急促,他的肩膀挨挤着我的肩膀,热意源源不断地传过来。
白茶的信息素顷刻间被释放而出,即便带着冷冽的攻击性,但配合着极淡的清香却显出了几分局促和不安来。
我:“……稍等,你确定,只是释放信息素就可以吧?”
迦示的耳朵红得几乎要滴血,可他的手已经锢上了我的腰,像是无力一般瘫在我身上。我咬牙,推他,可他却仍不愿起身,一转头埋在了我的肩膀之上。
我服了,虽然底线已经降低,但还是有些恶心这种黏腻的环节。
在我心中咒骂之时,迦示却动了下,他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我,又用额头撞了下我的肩膀示意我快点。然而他动作的时候,眼泪却已经洇湿了我的肩膀。
我:“……我知道了,你别催了。”
我缓慢地释放着信息素,没多时,我便隐约听见迦示时不时鼻间发出很轻的声音。像是呼吸声,但像是餍足后的喟叹。
我从怀里拿出了终端,开始回消息,迦示就靠在我的肩膀上。
几分钟后,他闷闷的声音响起,他道:“明明以前我打架完,你也会让我靠的,为什么现在不可以。”
我:“……你现在不是在靠了吗?”
“不一样,以前你没有拒绝我。”迦示话音越来越低,他的手透着冷,如今便已经触摸上了我的手,将我的手放在他头上。我正要说话,他又道:“我头疼。”
我冷冷地看着迦示的脑袋。很想说以前你打架完我能收更多钱,现在你就给我提供点信息,那我当然是有多少好处干多少事。
但我还是没说,只是搓了下他的头发。
少顷,他躁动的信息素终于平静了下来。
我松开手,迦示却仍然不愿意抬头,我推他脑袋,“差不多可以了吧?”
“摩甘比。”他说了三字,我没动,等他继续,等了几分钟他才又道:“摩甘比那边几天前就报备了,会处理内部人。”
摩甘比处理人会报备我不意外,毕竟迦示的家族是安德森,现下又在四城掌权,摩甘比在地盘上火拼还是什么还真得跟这帮人通下消息让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问题是,处理内部人,这个内部人是真内部人,还是我?
其实没必要思考了,既然约书亚这位大法官敢直接就在摩甘比酒店动手,那肯定是有了摩甘比打配合。再这么推导下去,一切的答案都清晰起来了,大法官找到的新的联姻对象很可能就是摩甘比的人。
所谓的内部人,不就是我这个他们联姻的阻碍吗?
我正琢磨着,迦示深深吸了口气,脸却已经蹭上我的脖颈。
我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滚开!”
“我是第一次被
安抚。”迦示声音很低,
却又马上转了话题,
“我预知到了易感期回来,所以提前几天休息了,并没了解具体细节。直到摩甘比致电过来说他们的狙击手被处理替换成另一批人了,手下的人怕出事才联系我处理。你知道吗?我赶过来看到你在那里,我可以确定,他们要料理的就是你,因为摩甘比前几天释放信号,他们目前的当家人考虑联姻。”
“你差点就死了。”迦示道:“我被吓到了,你居然还和我打哈哈,你真的不要命了?”
我的猜测验证了,他们果然要联姻,只是……狙击手们是怎么被处理掉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势力,能干掉摩甘比和大法官安排的人?
还是……根本就是摩甘比监守自盗,贼喊捉贼?
我陷入了沉思,又道:“摩甘比现在的当家人是谁?”
迦示的唇已经贴上了我的脖颈,很轻,像是不经意擦过一般。
他道:“罗纳摩甘比,前任摩甘比家族族长的儿子,目前有两个孩子。”
要联姻的是罗纳摩甘比,还是他的孩子?
迦示没有解释,但我猜,应该是罗纳摩甘比本人。
我转过身,捏住他的脖颈。
他有些难受似的,却仍然没有动。
我用力捏下了他的脸颊。
迦示张开了嘴,薄唇颤了下,他有些想歪头,却碍于我的动作,他也只是动了下下巴,茫然地看着我。
我笑了下,轻声道:“我们还是可以和以前一样,当很好的朋友不是吗?我说过了,我一直还把你当朋友的,迦示。”
迦示的眼睫翕动了下。
我凑近了下,“你怎么会蠢呢?你很聪明的,你出身那么好,又握有权柄。”我摸了下他的头,手指顺着他的额头到眼睛,认真道:“还很好看。”
迦示的眼神越来越迷惑,但笑意却已经先从嘴角浮现,他也开始将下巴往前伸。
我诚恳地道:“你一定能查出来到底是谁处理掉了他们的狙击手对吗?再说了,就算不是为了我,为了你自己的前途,也为了李默对你的看重,你也得弄清楚啊。”
迦示话音很轻,眼睛里有了些挣扎。
“我们是朋友,你的易感期我记得很长,有五天吧?”我用着担心的口吻,“你好像又不想靠近omega,一个人度过很难受吧?我还有几天才恢复成alpha,我可以帮你的。”
我释放出了一点信息素。
迦示眼中地挣扎消失了,只是沉浸在其中,很轻松地道:“我会查出来的。”
我轻声道:“摩甘比要料理人的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李默。”迦示毫不犹豫地回答,“我职责范围内的任务,他都会经手。”
我怔住。
迦示不知道摩甘比的人实际上是和大法官联手处理我,是因为他请假了,事情没经手。李默这种事事都要掌控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们要弄死我呢?
看来李默是嫌弃我办事
效率慢,想任摩甘比大法官处理掉我了。
这下,事情棘手了。
我努力回想着摩甘比酒店的场景,绝望的发现印象里起码有七八个摄像头。
这下真完蛋了,李默做事如此阴狠周到的人,绝对不会放过录像证据。只有让亚连亲眼看我是被大法官摩甘比的人杀死的,亚连才会死心。但问题是,即便我现在侥幸活下来了,就凭我对艾什礼那番深情舔狗言论,给亚连看也一样是置我于死地的证据啊!
我陷入了思考当中,并没有注意到迦示的眼神越来越清醒。
等我注意到的时候,我发觉他已经恢复了冰冷的表情,用着近乎憎恨的眼神看我。即便他的脸还在被我掐着。
看来从惊惧症和易感期的双重夹击中清醒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
我松开了手,道:“怎么了,我哪里说错话了吗?我们是朋友啊,我可还——”
他攥住了我的手腕,“我是受影响了,不是失忆了。”
我道:“所以呢?”
迦示抿了下薄唇,眯着眼,拽着我的衣领贴了上来,“我不会被你利用的,你甚至都不愿意告诉我你自己的事情,我、我凭什么帮你?”
他说狠话时,还磕巴了下。
我决定重复我的主张。
“我们不是朋友吗?”
一声疑惑在会议室响起,但无论说话的人还是听说话的人却都没当回事。
只有满地的狼藉和鼻青脸肿的两个alpha在对峙。
江森吼道:“你他吗这种人也配提朋友?”
“那我做错了什么?你跟我发什么神经?”季时川拽着江森的领口朝着他脸上招呼,“我他妈来开个会还得挨揍是吧?昨天你打我一顿也就算了,今天还上来就动手?”
江森躲过一拳,抬起膝盖朝着季时川的腹部踹过去,“我问你,你是不是故意引出陈之微易感期的?你他吗个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