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合格的烤青蛙
姜落乖乖回了破庙。
他觉得他的师父可能有些精神分裂。
不然何以一会儿想要杀了他,一会儿又自我责备,拼命向他道歉。
有点像“不要和陌生人说话”里的家暴男。
死党周雨潇生活阅历平平,应该写不出这么复杂的人设。
但寡妇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快跑?为什么要跑?跑到哪里?
这个词,大傻师兄昨晚也对他说过。
难道是让他跑?
还有最后那一句:石像!小心石像!你的师父,要杀你
姜落转头看了看身后的石像。
它盘坐在那里,亘古不变。
他又看了看仍在庙外的师父,这个一直待自己如亲生的师父,明明才刚刚救了他,怎会要杀他?
说不通。
这些话都是没头没尾的,他根本无法理解,也许只是秦寡妇被杀之前的胡言乱语罢~
躺在被褥上休息了一会,他实在躺得难受,又坐起身来。
后庙的火炉处,滋啦滋啦的滋油声不断响起。
还有一股香味飘到他的鼻孔里。
他明白,那是师父在烤那只青蛙了。
他感觉到肚子里一阵翻滚,连忙弯腰开始干呕,香味也变成了臭味。
好不容易舒服了些,他摸着痉挛的胃起了身,突然看到床褥对面的大傻师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既没有起床,也没有发出声音。
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连忙起身走远了些,问道:“师兄?你醒啦?”
没有回答。
不光没有回答,他还发现师兄的眼神压根没有聚焦在他身上。
整个眼神都是发散的。
给人的感觉就是:他明明已经醒了,又好像没有醒。
姜落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却不敢过于靠近。
“吃早饭了!”
庙后方,师父突然喊道。
姜落刚想应答,突然发现大傻师兄脸上迷茫的表情消失了,那标志性的傻笑又出现了。
由于这一次,姜落是一直看着他师兄的,所以他看到了师兄变脸的全过程。
在听到声音的一刹那,师兄的脸就唰一下变成了笑脸。
速度极快,就好像在切换ppt一样。
上一张脸和下一张脸之间,不超过半秒钟。
姜落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师父从神像后探出头来,“还不快点来吃?”
大傻师兄一下子从地上嘣哒了起来,开心地朝着庙后去了。
姜落也只能跟着来到了后院。
那只青蛙,已经被剥了皮,光溜溜的,架在一个铁架子上。
它的身上还在冒着油,在炭火的炙烤下,滋啦滋啦地冒着泡。
原来白嫩的身体,如今成了金黄色,外层还有些焦了。
抛开它的真实身份不谈,它的确是一只合格的烤青蛙。
上面还撒了一下胡椒粉。
妩媚的秦寡妇终究还是死了,姜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像是胸口被压住了一块大石头。
“落儿,师父刚才说话重了点,你别往心里去。”师父扭了一只大蛙腿,递到了他的面前,“来,趁热吃。”
可姜落怎么吃得下。
他甚至想起了昨天那肥瘦相间的肉片,会不会也是来自于某一只妖怪?
倒是饿死鬼师兄再度上线,也不顾高温,扯下一块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听着吧唧吧唧的咀嚼声,姜落只想吐。
“落儿,你昨晚都没吃,现在赶紧吃一点吧~”
师父一如既往地关心着他。
姜落却心中一愣:师父怎么知道昨晚自己没吃饭?
“我肚子有些难受~”他连忙扯开话题,“对了师父,师兄昨晚”
“老毛病了!”师父叹了口气,“还有你,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晚上千万不要理你师兄吗?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听我的话了。”
之前说过的,姜落当然不记得了。
他识趣地点点头,以表示自己的认错态度,然后又继续扯:“我记得了。对了师父,今天是几月初几了?”
“五月十三。”
“怪不得天气越来越热。”姜落笑着摸了摸自己肚子,“研究表明,天气越热,越不容易饿。”
“什么乱七八糟的。”
“师父,今天我肚子的确不太舒服,我吃素吧~”
不等师父答应,他连忙从旁边的菜汤里舀起一碗汤,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
汤汁顺着喉管往下,说不出地舒服,胃里暖呼呼的。
他的师父厨艺相当不错,菜汤的味道鲜美,完全压制了他刚才干呕导致的胃痉挛。
“好喝!”
“好喝就多喝两碗。”
他点点头。
昨晚没吃饭,的确是太饿了,他一连喝了三大碗,满意地舔了舔嘴唇。
正当他要将手中的碗放下时,他看到了碗底飘着一块皮。
皮卷曲着,是褐色的,但上面还残留着它煮熟前的花纹。
那是青蛙皮肤上特有的图案。
这碗菜汤,居然是用那青蛙的边角料煮的!
只一刹那,他就感觉到胃里翻滚起来,刚喝下去的汤汁直往自己喉咙口冒。
他再也顶不住,跑到庙外面呕吐起来。
可奇怪的是,明明刚喝下去的,吐了半天才只吐出来一点胃水。
师父从庙里出来了,关心地拍了拍他的背,说道:“让你不吃晚饭!胃饿坏了吧?”
姜落不说话,那股恶心的感觉,如同催眠的毒药,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他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那张娇媚的俏脸。
过了一会,他实在是吐不出来了,只能无力地靠在庙墙边。
师父眼见他好了些,嘱咐了几句之后,又出门了。
“最近外面危险,你白天也不要出去了。”
出门前,他的师父如是关照他。
他点了点头,他现在哪里都不想去,他把目光投向了庙中的那尊石像上。
秦寡妇让他看石像,他决定好好看看这尊石像。
他回到庙里面,大傻师兄靠在神像旁边傻笑,一动不动,好像也是一尊石像。
看他的样子,可以在那里站一天。
姜落也懒得理会,搬了一张凳子放在自己脚下。
神龛中央,已经放着一碗猩红色的液体,还残留着一丝余温。
他知道,今天的血来自寡妇。
“对不住了~”他朝着神像叩拜了两下,然后爬上了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