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他给我一面镜子
两人走在路上，秋岁宁跟他说书房中风禾对她说的话。说到燕晴，秋岁宁戳了戳风衍萧手臂，问他：“你不好奇吗？”
好奇吗？风衍萧沉默了。他在幻境中没有保存丝毫现世的记忆，甚至可以说他完全是在这个环境中长大的，有时候连他自己都怀疑秋岁宁所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秋岁宁说风青渚是他父亲，可那样一个人，几乎不会用正眼瞧他，也许是讨厌周影的原因，他完全无法想象，若这个人是他父亲他们会如何相处。
他的母亲燕晴，在很久之前秋岁宁跟她提过几句，她说那是很好的人，因此风衍萧也愿意用最好的一切去描绘她，但若说有多期待，确实是没有的。
在幻境中，没有记忆的他，遇到的除秋岁宁以外的所有人都是镜中花，水中月，最后只会留下一场虚幻。
他知道秋岁宁在幻境中很孤独，幻境中的一切都有其循行的轨道，秋岁宁与幻境中的人相处，无论好坏，第二天都会走向原主既定的结局，无法更改，像是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世间万象。
无论世事如何变迁，都与他们无关。
在这个世界，他们是沧海中的一粟，也是一条船上的同渡人。
风衍萧同样知道，如果不是这个原因，秋岁宁不会答应同他在一起。她不是不喜欢他，但总有些防备，似乎跟现世有关。
这些年来她一直研究阵法，找寻出去的办法，却始终没有成果。
“总会见到的。”风衍萧说。
秋岁宁撇撇嘴，觉得他这说词太过敷衍，但她知道这人什么性子，也就没说什么。
“罢了，”秋岁宁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还是先把风行则的事情处理……”
突然，不远处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
有人偷听！
墙角处闪过一个黑影，秋岁宁厉声呵斥：“什么人！”
正要追去，那人一挥手，无数细密的针像雨一样划破夜空迎面砸来，秋岁宁瞳孔一缩，掐指成诀，淡蓝色灵力燃烧，一瞬间所有暗器都化成了灰烬。
那人正要逃走，秋岁宁的灵力结成丝帛朝对方袭击，缠上黑衣人的腰，黑衣人惊恐地回头看了秋岁宁一眼，那眼神极为熟悉，一瞬间让她想起百年前氤氲着暑热的房间，年轻的女孩脸上泛着潮热，透过书架缝隙朝她笑。
真是奇怪，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她是——风朝槿！
就在秋岁宁愣神的片刻，黑衣人从袖中弹出匕首，干净利落地划破灵力丝帛，转身跃上房檐。
“站住！风朝槿！”秋岁宁急忙喊道。
那人身子僵硬一瞬，缓缓侧过身。
秋岁宁站在下面抬头看她，面容平和，问道：“好久不见，怎么一见面就躲？”
黑衣人沉默一瞬，伸手摘下了兜帽。确实是她，但比从前长大许多，眼中凝着寒意，身体保持着一个防备的姿势，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年少慕爱的女孩了。
风朝槿手指死死地抓着匕首，指节发白，她的眼神盯着秋岁宁身后的风衍萧，道：“无音，你也想让我消失在风家吗？像父亲那样。”
“什么？”秋岁宁惊讶道，“这跟风行则有什么关系？”
“你当真不知？”风朝槿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接着道：“周影，在你师父面前装个好人很难吧？嗯？毕竟你体内流淌着那么卑贱的血液。”
风衍萧浑然不在意，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卑贱的血液……
什么意思？她知道周影是魔了？还是她知道，周影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
“朝槿，你先下来，我们谈谈可以吗？”秋岁宁道，还是先把她安抚好再问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这件事的走向好像不是风禾说的那样是十老阁找事，反而更像是跟周影有关。
“谈什么？”她忽然笑了，笑声中带着凄厉。她的目光盯在风衍萧身上，仿佛刀锋一样，凝结着难以化解的怨恨和仇视。
“我的父亲魂灯已灭，尚未寻到尸首，母亲急火攻心，卧病不起，我跟你谈什么？谈我的好弟弟吗？”
乍一听风行则死亡的消息秋岁宁心中一惊，正要开口，下一刻又听她说弟弟，秋岁宁沉默在原地，原来她已经知道周影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了。
见他们都不说话，风朝槿越发大胆，“原来无音大人都知道啊。”
“这件事我确实知道，”秋岁宁承认了，“可是，三长老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我们今晚才回到风家，他如何能跟三长老失踪扯上关系？”
见她面上一片赤诚，似乎真的不知，风朝槿皱着眉头，试探着开口道：“因为……”
下一刻，风朝槿的表情忽然变得惊恐，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恐的画面，她张大嘴巴，胸腔忽起忽落，不断地大口抽搐着呼吸。
“你怎么了？”秋岁宁一急，正要上前查看。
风朝槿整个身体蓦地燃烧起来，她尖叫一声，手拼命地向前伸着，身体瞬间分崩离析，像是一张轻飘飘的纸片，在尚未落地前便化为灰烬消散在了空中。
甚至没有任何味道……
秋岁宁看傻了眼，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
在幻境中她早已见识过各种惨烈的厮杀景象，可是却没有哪一个人的死亡如此迅速，明明上一瞬还在说话，如此鲜活的人，怎么会在顷刻间就消失了。
“宁宁，宁宁。”风衍萧喊她。
眼前的女子转过身，她的心跳在夜晚格外明显。
“你看到了吗？”秋岁宁说，“她就在那儿，突然消失了……”
“我看到了。”
秋岁宁握紧他的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幻境，还是真的有人在幕后？为什么会这样？”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连风衍萧也无法解答。
“也许，”风衍萧停顿一下，“跟我有关。”
秋岁宁早有所感，但被他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仍是不由得心惊，下意识抓紧了风衍萧的手。
“是周影？”
“嗯。”
秋岁宁整个人卸了力。她道：“这是他的复仇，不行，一定要摸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你没有记忆，除了你还有谁会知道，对了……”
秋岁宁一个激灵，“黑市主人！”
她道：“当初是黑市主人对你说周影的亲生父亲是风行则，他肯定知道些什么，我们要找到他。这些年他有联系过你吗？”
风衍萧摇摇头。
“不过，他当年给过我一样东西。”风衍萧垂下眼眸。
“什么？”秋岁宁问。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在我拜师后的第五天，他让人找到我，给了我一面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