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该去歇息了
他将信纸折叠起来放到信封里，驱动灵力，信纸迅速没入夜空向远方飞去。
突然一只白色的团子坠落下来，眼看着下一秒就要落到石砚里，萧衍眼疾手快伸出手接住了它。
秋岁宁在一旁昏昏欲睡，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个激灵，只见他手心里平躺着一只长尾山雀鸟，两只小脚朝天翘着。这鸟毛色雪白，只翅膀和尾羽有一点漆黑，浑身上下皆是毛茸茸的。
秋岁宁看着心中欢喜，也不管这是哪里来的小东西，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忍不住想上手摸摸。
手心的小鸟突然睁开眼，从萧衍手心里弹起来，跳到桌面上。绿豆大的小眼睛转得轱辘圆，对着萧衍叽叽喳喳地叫，蹦来蹦去的，好像在发火。
虽然秋岁宁听不懂鸟语，但莫名地觉得它骂得挺脏。
萧衍毫无反应，伸手在小鸟头上一点。
“混蛋风衍萧，王八蛋玩意儿，竟然敢给我下禁言咒，回去我就告诉主人，你欺负我！你不让我说话，三天啊，我已经整整三天没说话了。你大半夜不睡觉自己偷跑，是不是想把我丢了独自霸占主人，你个混蛋！她又是谁？怎么还带女人回来，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主人被你爹哄骗了……”
大概是骂得不过瘾，小鸟飞过去用翅膀扑打风衍萧的手，“你个混蛋，等我修出人形，我一定揍你一顿……”
由于小鸟口吐人言声音过于离谱，秋岁宁呆愣在了原地。
风衍萧修长洁白的双指夹住小鸟的喙，声音瞬间消失，世界终于安静了。
他的声音冷淡：“不想再被我施禁言咒就好好说话。”
小鸟一瞬间安静如鸡，哭唧唧地重新飞到了横梁上。
风衍萧迟疑一下，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最终还是开口解释道：“它叫清羽，是师父的灵宠。师父要闭关，就暂时把它交给我养了，它说得那些话都是它自己跑出去学的。”
秋岁宁犹豫道：“它还挺可爱的。”
“等等，”秋岁宁抓住了关键点，震惊道：“你是风衍萧？”
“风衍萧是我本名。”风衍萧神色坦然。
所以他用了萧衍这个假名用了十几年？
不对，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秋岁宁摇摇头。
“你认识周影吗？就是他给我下的情牵蛊。他还让我帮他带一个信，他说：‘下次见面时，周影，一定会亲手杀了他。’你们是仇人吗？”
风衍萧思考片刻，“未曾有过耳闻。他长什么样？”
“光线太暗了，他带着斗笠，我看不清他的脸。他自称是鬼市的主人，还说没人敢拦无音的徒弟，他应该认识……等一下，无音的徒弟！你师父是无音！”秋岁宁神情恍惚。
“你你你你师父是那位在破魔之战中斩杀魔尊的无音前辈吗？”
“是。”
秋岁宁目光呆滞，如遭雷劈，重新趴回桌子上，“完了完了，我小时候给她留下这么差的印象，她肯定讨厌我……”
被修真界第一人讨厌，秋岁宁不敢再想下去了。
修真界没有人不崇拜无音前辈的，她无门无派亦无姓氏，她的修为不可估量，是修真界独一档，目前还没有人能让她全力以赴过。也有人传言无音目前已处于渡劫期，只差一步便可飞升成神。
“怪不得母皇当时关我一个月……”
现在想想一个月都是少的，若真惹无音生气，把她整个人扬了都有可能。
“她没有讨厌你，她只当是小孩子的玩闹。”风衍萧道。
“真的吗？”秋岁宁抬头看他，可怜巴巴的。
风衍萧心下一软，脱口而出道：“真的。”
“原来你是无音前辈的徒弟，怪不得年纪轻轻就金丹了，你还姓风。”秋岁宁长呼出一口气。
幸好没有把拐人的想法说出口，不然可要丢大脸了。
无音前辈唯一的徒弟，沧澜派风青渚掌门的独子——风衍萧。当今修真界唯一一个混沌灵根，可恨他长久不在修真界，秋岁宁知道的关于他的信息寥寥无几，甚至连名字都没记住。
修真界传言无音前辈带着当时年仅五岁的徒弟隐居，也没有人说过他们竟然会隐居人间啊。而且人间灵力不足，他是怎么修炼的这么快的？这难道就是强者从不抱怨环境？
本以为是蒙尘的明珠，却原来生来就是被人捧在手心上的天子骄子，秋岁宁在这一瞬间感受到极大的落差。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情牵蛊在作祟，心里面有个邪恶的声音告诉她：想不到吧，人家是真正的天才，你也配肖想他？
秋岁宁悄悄地把说话的小人掐死了。
风衍萧道：“你说的周影很不对劲，师父现在正在闭关，不能去打扰她。等明日回沧澜派后再做打算，我怀疑那魔修也跟他有关。”
“那魔修怎么样了？”
“死了，那不是一般的魔修。如果是你说的那样，周影是故意让我看到的。”
“看到什么？”秋岁宁疑惑道。
“不能告诉你。”风衍萧道，“这种事情对你有利无害，你不必知道。”
“有什么不能跟我说？”
这还是秋岁宁第一次接触魔修，她以前只在宗门里打过灌了魔气的人偶，好不容易接触到传说中的魔修，居然就这么不了了之了，秋岁宁心里郁闷。
“你就跟我说说吧，我保证不说出去，我的嘴很严，真的。”秋岁宁举手发誓。
“不行。”
“哼！”秋岁宁赌气一哼。
风衍萧完全不理她，兀自写着带有沧澜派标志的信。秋岁宁下意识觉得一定跟这次魔修有关，她有心想看看写的什么，但风衍萧遮得严严实实，秋岁宁一个字都看不清。
“你该歇息了。”风衍萧突然出声提醒她。
“去床上睡，天亮了叫你。”
“啊？睡你房里吗？”秋岁宁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你方才服的药药性猛烈，可能会有副作用，需要有人在一旁照看着。”
该死的情牵蛊又在乱动，牵着她的心怦怦直跳，一抹红爬上她的脸颊。
“那你睡哪儿？”秋岁宁道，语气是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柔和，一开口反倒把自己吓一跳，赶紧伸手捂住嘴。
“不是，这蛊也太厉害了，你还有其他的药把它压一压吗？”秋岁宁欲哭无泪。为什么这药会让她变成一个思春期犯傻的小姑娘啊。
风衍萧抬眼看她一下，“药不能乱吃。我今晚不睡，就在这儿坐着。”
“那好吧。”他都这么说了秋岁宁也不好再推脱，只好简单地卸下首饰上床休息。
她此次出行是为了游历人间，基本上没做什么打扮，除去一些固定的发饰就是母皇当年送给她的羊脂玉锦鲤项链和师父送给她的储存空间手镯，连耳饰都没戴。
母皇送的项链里也有一个空间，但是秋岁宁后来才发现上面还刻有封印，只有秋岁宁升上金丹期后才能打开，所以秋岁宁至今都不知道里面都有什么。
大概这一天发生的事太多，也可能是风衍萧就坐在那里，秋岁宁的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今年是她来到天雩宗的第十二年，母皇在她离去一年后驾崩，她匆匆回去也没有看到母皇最后一面。她的皇姐在不久后继位，改年号为景阳，那段时间更是肉眼可见的沉默许多。
她侧过身去看风衍萧，这么多年过去，他都经历过什么，为什么还是孤独一人，他就没想过在一个地方停留吗？
风衍萧手下的笔歪了一下，一道墨痕突兀地展现在纸上，秋岁宁的眼神太过炙热，想注意不到都难，虽然知道有可能是因为情牵蛊的原因，风衍萧也难以忍受了。
他站起身，径直朝秋岁宁走去，秋岁宁大脑一片空白，情牵蛊确实对脑子影响挺大的，看着风衍萧紧绷着脸朝她走开，心中竟然升起一股隐秘的欣喜。
下一刻床帘被风衍萧放下了。
“……”
“睡觉。”风衍萧的声音从床帐后传来。
秋岁宁默默地将被子拉上去盖住脸，流明祖师爷在上，保佑弟子早日抵达沧澜派，别再丢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