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葳蕤崖上
……
红日初升，清冷的山风将缭绕在葳蕤崖周围的烟岚悄悄推开，崖上，一方古朴石台显露，石台周围郁郁葱葱，生机盎然。
一老一少两道人影相对盘膝而坐，少年双手合抱于腹，双目微合，呼吸平缓，神情严肃认真。
老者右手双指并起，虚点少年眉心，嘴唇微动，无声无息，眼中金芒连闪，绛紫色长袍无风而动，袍袖鼓起，似有灵光流溢。
一粒粒蓝绿色的光点悄然出现在葳蕤崖上，并慢慢向着二人聚拢，少年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紧张之色，随之手势一变，嘴巴微张，光点缓缓没入他的身体各处。
“凝神！”
老者突然轻喝一声，少年的眉头皱了又松，眼皮似睁非睁，一滴滴浑浊的汗珠出现在他脸上，他的身体也轻微地颤抖起来。
葳蕤崖上的光点越来越多，颜色也变得多种多样，赤红、明黄、棕褐、蓝绿、靛青、洁白、黢黑……不一而足。
但这些光点在进入少年身体后，却犹如遇到了十分‘嫌弃’的东西，以极快的速度从他体内逸散而出。
“定心！”
老者再次轻喝出声，左手直直伸出，似慢实快，掌心亮起道道蓝白色的光纹，那些游离着的光点陡然间旋转起来，形成一道七彩龙卷，快速飞到少年头顶。
接着老者手掌下压，七彩龙卷就这么被他强行压进了少年的天灵之中，少年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皮抖动着想要睁开，脸上尽是痛苦之色。
‘咔’‘咔’‘咔’
轻微但清晰的开裂声响起，一道道裂痕突然在少年脸上出现，裂痕中一片彩色，老者眼中闪过浓浓的不忍，可手掌依然在不断下压！
“啊——噗！”
少年眼睛猛地睁开，身体一震，嘴里喷出一股带着彩光的血雾，但紧接着，他又快速闭上眼睛，手臂颤抖着想要再次掐诀，可他脸上的裂痕却越来越大。
“唉～”，老者叹息一声，下压的手掌抬起，那些七彩光点犹如脱离了束缚的野狗一般，疯狂地逃出了少年体内。
少年脸上浮现浓浓的苦痛和悲哀，但很快就消弭无形，身体径直向后倒去，陷入了昏睡之中。
老者挥出一道灵光没入少年身躯，接着抬头望天，眼中尽是狠厉，无穷黑云在高空处浮现，雷声阵阵，一缕缕神念出现，又慌张逃离。
看着昏迷不醒的少年，老者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再次叹了口气，伸出右手向前虚抓，三颗石子在他面前洒落，卦象隐现。
“又是这样，似明似暗，迷雾重重，卦象隐晦，难道时机仍未成熟？”
许是老者的自语声太大，高空处雷声更响，无数白云翻飞，不过葳蕤崖上却是一阵宁静。
少年悠悠转醒，旋即晃了晃沉重的脑袋，一脸颓然地说道：“又失败了，看来我命该如此，强求不得…强求不得…”
少年名叫沈牧，字殊同，当代清静宗第九真传弟子。
今天是他第三次聚灵，一如前两年，他仍旧以失败告终，而且还是在他师父司空撼天的帮助下失败的。
沈牧此时眼中尽是痛苦，不为别的，实在是这失败所要付出的代价太过沉重，他太怕痛了……
司空撼天凝视着神情颓废的少年，心中颇为不忍，但还是叹气道：
“牧儿，事到如今，为师有些话不得不说了，你已经聚灵三年，尽皆失败，灵种已失，你……是修不了灵的！”
思考良久，司空撼天还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他并不想打击沈牧，但有些话，早点说出来更好。
沈牧皱起的眉头舒缓，轻轻‘哦’了一声，不仅没有被打击，反而松了口气，耸了耸肩膀道：“不能修就不修了～反正我不想再试了！”
太痛了！
“虽然为师说你不能修灵，但可没说不能修别的！即使修行如摸石过河、瞎眼登山，但也不会只拘泥于一种方法！”
感觉到沈牧有些丧气，司空撼天连忙宽慰了他几句，他这便宜徒弟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太过消极散漫，遇到一点磨难就想放弃，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
摆烂！
这清静宗，他真是来对了！
沈牧闻言久久不语，他本来就不没有想着修行，他只想着混吃等死，躺平摆烂，可司空撼天却硬拉着他聚了三年灵，至今不知是何原因。
毕竟摆烂这个词……就是沈牧用来赞扬司空撼天的！
至于修行，沈牧一开始也没有想着去躺平摆烂，还看了不少修行典籍，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才让他打消了修行的念头。
修行须修灵，是当今修行界公认的铁律之一，灵是灵种，是灵力、灵识、灵技，是最主流的修行方式，无比契合大道，也是最清晰直观的修行方向，阻碍极小。
至于其他修行法门，倒也可以，只是已经是‘过时’、‘落后’、‘难登大雅之堂’、‘末流’、‘旁门左道’之类的修行法了，并不适合现在的修行界。
如今修灵不通，司空撼天就打算让沈牧另走它途，沈牧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为了不辜负师父的期望，他终是开口问道：
“师父打算让徒儿走哪条道路？难不成是修神？”
“自从最后一位古神被妖帝吞食，信仰一道就走不通了，修出来也只会是妖神，还是说你想变成妖人？”
司空撼天似笑非笑地瞥了沈牧一眼，葳蕤崖上的所有植物不约而同地半弯下去，枝摇叶晃，好似在笑。
沈牧连忙摇头，他曾发过毒誓，与妖族不共戴天，妖与人……怎么组合都不行！
“不修神的话……我或许可以修儒，才气化灵，缔结英才，也是一个选择吧？”
“修儒倒是不错，不过你觉得你自己的才华够吗？”
“我觉得……绰绰有余！”，沈牧下巴一抬，很是自信。
“为师就是欣赏你的幽默～”，司空撼天揶揄一笑，旋即右手一勾，地上的三颗石子飞到了沈牧面前，散发出淡淡的微光。
“你在此聚灵三年，葳蕤台也结出三枚葳蕤果，为师刚刚以此行卦，卦象却晦暗不明，不得真解！所以为师觉得……你的选择或许就在这三颗葳蕤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