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魔女的新婚前夜·其二
她蓦地一笑，然后看向我：“两位年轻魔女，你们有没有想过，或许你们弄错了时间环的中心，或许将我们裹进时间环的，另有其人。”
她看着我，暗示意味明显。
印度头也有所领悟，于是一同看向我。
我诧异地看向老人。
什么？是2021年10月2日凌晨1:45分的我？
她的意思是，是我把她们卷进时间环，我才是三人中情绪是最强烈的？
我下意识反驳：“你面对的是爱人的死亡……”
“而你面对的是未知的将来。”她温和地笑，“年轻魔女，未来可比死亡令人激动多了。”
但是印度头迟疑着否认了这一点：“不对吧，我也要结婚，按照你的说法，为什么不能是我呢？即使是排除法，也不应该是相隔半个小时的我们两人。”
我亦补充一个重点：“而且，你刚才说你想要用复活术，复活术是禁术，魔力的消耗程度绝不亚于莫比乌斯时间环，那么它的魔力波动也有可能是起因吧？”
老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抬手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瞧我，居然忘了告诉你们，”她颇为得意地笑，“识别莫比乌斯时间环中心魔女的关键，是在于相聚的位置。”
她弓起手指，敲了敲旁边的桌子，木头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神秘地眨眨眼：“你们听过莫比乌斯环第四定律吗，中心魔女之所在，魔女困境之所破。”
老魔女果然气场强大，她缓缓念出的定律仿佛咒语，竟然生生撼动了周边的魔力的走向。
不过……我记得莫比乌斯时间环并没有第四定律啊。
我还没来得及问出口，老人又自然地补充了：“顺带一提，这是我提出的定律，在你们的将来，它更经常被称为伊芙定律。”
她撩了撩鬓边的银发，朝我们又得意又虚伪地笑了一下。
啊这，好熟练的装b。
某种意义上说，我被自己无语到了。
“真是年纪有多大，装b的心就有多大。”印度头扶额，精准地吐槽，又问说，“另外，为什么叫伊芙定律，伊芙是什么意思，咱也不叫伊芙啊。”
老人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们。
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魔杖。
她轻点了一下，凭空浮现了一行亮闪闪的花体英文，还大写了一个单词。
我看清那行字后，更加语塞，有种被装b之神在眼前秀瞎了眼的感觉。
莫比乌斯时间环第四定律，作为魔女伊芙定律被广为人知。
原来是魔女在自己新婚前夜发现的定律，但这位魔女又不好意思说自己用一个定律来纪念自己的新婚，于是矫情地音译了那个词，然后安排未来的自己，颇为浮夸地宣告了这等巧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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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的新婚前夜。
是魔女献给爱人的浪漫，直至他死亡的那天才肯含蓄地说出自己的纪念。
所以复活术是为了……
我心领神会，老人也向我眨了眨眼。
……难不成，复活术是为了将这件事告诉他？
——“我费了好大劲要将你复活，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告诉你，我从前发现了一个定律，然后以我们的新婚前夜为其命名。”
那么他呢？
我脑中闪回，他身形挺拔，却谦逊地低着头，带着笑，一步步坚定地朝我走来，他拉起我的手，满眼诚挚地看向我，然后亲吻我的钻戒——那是我们订婚时的画面。
我怎么也想象不到他苍老的模样，更想象不出他虚弱的、佝偻的身形，也想象不出他穿病服躺在病床上的模样，他的眉毛会灰白吗？又会不会留一些胡子，但也是混着苍老的白色。
但是他……他有那么包容又坦然的性格——
他大概率会赞美我：你真的太棒啦。
却对妻子“打扰”他去世闭口不言，毕竟他一直、一直是这样包容着我。
然后……我再亲手剥夺他的生命吗？或是任性地要求他陪我走完最后的日子，要求他必须反过来体会一下目送爱人死亡的感受？
其实无论哪个做法，都很符合魔女的世界观，魔女们可以不在乎一切，甚至包括爱人的生命，但是魔女在乎两人的爱意之汹涌，是否能澎湃到彼此生命的最后一刻。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能接受魔女们的做法。
——只是，如果一把年纪了还能保持如此乖张的行事作风，那么至少说明和他共度的余生里，她有充足的自由做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我被奇异地安慰到了，躁动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于是时空便有了裂缝，周遭一切都化作奇怪的镜子，哗啦啦碎了一地，老人原本坐着的那张凳子，也一并碎开，虽然老人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似乎还在眼前，但这个房间已经重新变为我的酒店原本的样子了。
墙上挂着“囍”，地上蹦跶着气球。
房间中的魔力波动不再强烈，渐渐地，如无风的湖面，充满了安心。
和上次我打破时间环困境是一样的效果，看来我确实是时间环的困境所在，那么现在时间环应该解开了。
至于我的困境是什么？
无非就是担心自己是否能与他幸福地度完一生罢了，是世上所有新娘在新婚前夜都会惴惴不安的事情。
所以，是我不安的情绪过于强烈，才搅动了这个时间环。
我有落泪的冲动，抱住自己，心中的庆幸与感动洋溢着，平复好心情，我闭上眼睛，缓缓靠在柔软的枕头上。
今天，是我成为他的妻子的第一天。
……
“你、干、嘛、一、脸、幸、福、啊？”
旁边有个声音咬牙切齿地响起。
我蓦地睁开眼睛。
嗯？印度头怎么还在？
“莫比乌斯环不是破了吗，”她强拧出一个狰狞的笑：“为什么老太太成功回去了，而、我、还、留、在、这、里、啊？”
啊这……这么说我刚刚这样又那样……她都看见了？
我尴尬地咳了咳，立马停止感动。
——魔女的新婚前夜·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