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虞阁七怪
从丛林扒入,再架一艘小船跨过数里长河,方可到达三界最神秘之地——天虞阁。
来去无踪天虞阁,阁中有七怪,七怪各风骚。
阁前空荡无人,阁中静谧无声,西侧的镂空金丝笼罩,一缕檀香袅袅升起。
寒疏香自而后来,掌中托一茶盘,步伐摇曳且身形魅惑。
落座到案旁,腰肢一软跌到莫音故的怀中,手臂攀在她的脖颈,口中娇媚地嗔:“阁主…”
莫音故扶琴稳弦,执茶杯置于口前,眸光微侧又似未侧:“怎么了?啊香。”
热气燎眉峰,清丽逼人。
音似流水潺,又似幽谷谭。
无惊异亦无厌烦,冷静也温润。
寒疏香将她青丝绕于指尖,红唇一张一合欲言而又止,纠结半响后突然泄气,:“莫音故!”
“说吧,怎么了?”莫音故两指捻茶杯落于岸板,提茶壶,再续满。
寒疏香瞥其眼侧,见其眸光寂静始终如水。
终不再磨蹭,咬紧嘴唇带着一丝恶气说道:“就是巴莫那个臭不要脸的又带着甘泊那个木头脑袋去临幽谭玩被一个法术精湛的修仙道长抓住了野莫那个野蛮的女人知道了非要让我来找你要把甘泊救出来就不用管那个巴莫了。”
一口气吐得极快,又在猝不及防停下,这间屋子倒比她来时更静了。
莫音故没说话,起身离开案旁,一路行至窗前,站于临风口。
狂风忽地吹起,红袖拂过脸颊,青丝杨至耳畔,她猛然回首眸光凌厉:“啊香,你是否也觉这阁中十分寂寥了?”
寒疏香扶岸桌站起,来到她的身后,将下颚抵至她柳肩之上,神情异常颓懒:“我是一只懒怪,折腾不动了。
言外之意,阁中日子正合她意。
莫音故垂下黑眸,任凭细风拂于面首,青丝微扬遮目:“你说野莫当真只让救甘泊?”
寒疏香嗤笑:“那女人的心思谁不知道?要是你真没她大哥带回来,你看她不跟你急才怪。”
音故询问:“淇方在何处?”
疏香略惊,脱口而出:“你要带他去?”
她摇头,望窗下绵绵无际之水面:“淇方眼力好。”
此话一出,疏香无奈翻白眼:“你不过睡了一觉,怎么眼神就那么差了?”
音故苦笑:“啊香,我素来眼力就不太好,你忘了?”
疏香明显一怔,略显尴尬地“哦”一声,又暗自嘟囔:“好吧。”
困意戛然而生,她双手举过头顶,长吁一声,闭着眼中,抓住莫音故手指一顿乱揉,神色懒懒:“你们去吧,我又要睡了。”
莫音故回握她指尖,注视她的身影晃荡着,轻盈离去。
她唤来淇方,要其帮忙指明,茫茫远海中临幽谭的方向,虽她再三明确,要独自一人乘帆前往,但淇方固执,不放心她一人,非要与她同行。
船行至中途,音故抬眸看向船头人,黑衣束身且规且整,青龙长剑抱于胸前,寡言沉着,眉目间似未装尘世之物。
未曾意间,她与几人已在天虞相处已逾百年。
天虞虽不缺世物,但着实单调无趣,无聊也是正常,不怪生性活泼好动的巴莫时常溜出。
只是不知淇方这样的性子,是否也会对天虞生厌,音故想知道便问了:“你可觉天虞阁过于冷清了?”
“不觉,甚好。”冷淡又生硬。
音故微微一笑,果然。
船帆行出百里,遥见一只竹筏迎面而来,模糊朦胧间见一枝清莲翌立筏头,音故浅笑示意淇方:“这不就热闹了?”
淇方面无表情拔长剑,上前将音故挡于身后。
船帆渐近,音故抬眸。
见对面船头屹立一人,白衫长袍着稳健,俊首笑清风,气高洁如洗,背手而立于筏头,手执青笛奏疏音,风起墨发扬潇洒。
直到两船相撞,笛音仍旧未停。
莫音故示淇方退回收剑,前行一步站立在船头。
一是清风,一是霁月,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笛音似潺溪,似雨水,又似风呼啸,
似脆竹,似罗玉,又似翠鸟莺啼。
杂柔相合,相承相辅,既能抚慰浮躁也能宽慰人心。
笛音停,一曲毕,莫音故起掌而拍:“道长的笛音甚妙。”
南澈慕微点头,收青笛扣于掌心:“姑娘过益。”
船中不合时宜地传出两道呜咽声,莫音故笑容渐滞,心中渐明却不动声色,眸光流转于他指间青笛:“道长,可曾遇到知音?”。
“不曾。”
“音故愿以琴音相和,若是道长满意,可否允一诺?”
“依姑娘所言。”
莫音故自船仓取琴出来,盘坐于船头,将琴身置于膝上,玉指提于琴弦上方。
两人点头示意,琴音笛音同起。
笛音波纹环绕,琴音细雨潺心。
笛音烈,琴音缓。
琴音破竹,笛音如丝。
琴似高山,笛似流水。
彼沉吾缓,丝缕环绕相得益彰,精彩绝伦。
一曲毕,两人相似而笑,莫音故适时发问:“道长可还满意?”
南澈慕指绕青笛,微微侧首:“姑娘想要什么?”
莫音故再次直言:“两只怪。”
南澈慕颔首,将一碧绿法瓶执于指尖,手掌微张,将二怪从中放出。
将甘泊与巴莫扶起来,莫音故示意淇方划船。
南澈慕追上前,复问:“姑娘可知天虞阁?”
音故蓦然回首,惑问:“道长因何故去往天虞阁?”
南澈慕将长笛别于胸前,他神色览览,不见悲喜:“闻天虞阁主擅医,故往求医。”
音故思量少顷,邃答:“天虞阁主明日,会前往临幽谭,道长届时可在哪处等候。”
十几字话词中,她特意加重“明日”二字。
南澈慕低眸,彬彬有礼:“如此,多谢姑娘。”
竹筏远去长久无声,音故神色沉迷无法自拔,毫无耐心的巴莫上前:“阁主,咱们还回去吗?”
音故顿时清醒,眼前竹筏已彻底消失,嘴角笑意却未曾有丝毫消散:“怎么了?”
身后三人共同翻了一个白眼。
船帆缓缓前行,到达崖底,崖高千尺。
莫音故提起巴莫,甘泊二人的后脖颈,带着两人一跃而上,落至天虞阁阁门前。
三人刚一落地,抬头便见一身着黑色男衫,青丝也如男子一般束起的女子,抱拳斜靠于天虞阁前的玉石柱上。
见到三人后,脚步缓慢而沉稳地走近。
看似平静而无声,实则暗浪汹涌。
“嘿嘿,野莫,好妹妹,你听我解释。”预感即将到来的磨难,巴莫举高双手,紧急叫停。
野莫微微一笑,揪住他耳骨,在指尖不断收紧,碾碎。
“啊!啊!!!”巴莫整个人被拖拽着往前,惨叫声不绝于耳。
音故无奈摇头,这两人不似平常兄妹,倒似仇人一般。
再转头一看,身旁的甘泊双手交握置于腹下,眸子紧张且无辜地看着她:“阁主,我…”
莫音故本想着安慰他两句,却被身后姗姗来迟的淇方打断,他自崖底跃上来,小鸡般拎起甘泊的后勃,先一步往阁中去了。
众人聚于阁堂名成玦。
疏香伏于案上,姿态慵懒昏昏欲睡。
野莫,淇方二人直立堂侧,一抱拳,一提长剑。
甘泊危坐紫藤椅,双手落于双股上,紧紧交握。
巴莫跳跃于堂间,时前举茶杯望,时而后南窗听雨眠,时而挠腮抓耳,时而口若悬河。
音故自堂前走入,在众人目光注视下,落座于案前。
巴莫跳于案前,先嘿嘿地笑,再作出一副乖巧的模样:“阁主,你明日去临幽谭,能不能带上我?”
听到此话,紫藤椅上的甘泊也望过来,眸光充满期待与犹豫。
看来,他也想去。
音故抬起酒杯,斟满雪虞酒,近来天气渐冷,酒可以祛除寒气,两者相遇,再合适不过。
然而,酒杯刚举于唇前,身旁的寒疏香直接抬手,夺了她杯中酒,同时朝外大喊:“妙菱,谁让你给她拿酒的!”
一个身高三尺的女孩儿自前堂走出,头顶梳起双髻,罗带滚于髻,飘扬脑后,又垂至腰际。
将挡道的巴莫推至一旁,冲上前来,小手叉腰,目瞪若铜铃,面似粉雕玉啄。
双掌拍于案上,愤愤不平言:“不是我拿的!”
疏香善酿酒,音故喜饮酒,这两人遇上本来是一桩大大的好事。
但疏香小气,她的酒谁都可以喝,唯独音故不行。
为免音故偷酒,她还特意把置酒的窖口做得忒小,平日里只有妙菱这般身子瘦小的孩童才能进得去。
阁中人要是想喝酒,须得经过疏香允许,妙菱同意才可。
不是她拿的,那是谁偷的?
音故轻咳,缓缓举起右手:“是我拿的……”
想喝酒之人,自然有千万种方法可使。
妙菱得意,鬼脸示疏香。
巴莫自后抱起妙菱,让她坐在自己双膝上,指尖露出一玉石,不停地逗弄她:“小妙菱,这个喜不喜欢?”
妙菱被玉石吸引,他却突然紧握住五指,不让她看了。
妙菱试着板他的手指,板了几次板不动就放弃了,扬起小脸气呼呼地说:“我才不喜欢呢!”
巴莫诡笑,将掌中玉石抛向上空,妙菱又伸手去抢,几次都落在他后面。
一来二去,妙菱便生了火气,于堂中跺脚,撒泼打滚。
巴莫更得意了,双手杵于腰后:“嘿嘿,你就是将成玦堂跳穿了,我也不给你。”
妙菱闻言,哭丧尽收:“我才不要你的烂东西!”
巴莫双手成爪,朝她扑去:“哎呦,敢说我的东西是烂东西,那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啊!!!”妙菱被吓着了,抄起一双短腿,快速跑到莫音故莫身后,掀起她垂地的衣角,将眼睛遮盖住。
巴莫见此,捂住肚子,大笑不停:“哈哈,小妙菱,你好傻啊。”
忽然想到了什么,快速地摸索全身,找不到玉石,脸色耍一下就变了。
再抬头,见玉石被莫音故捻于指尖。
他一阵汕笑,不自然地将手伸向后颈挠了两下:“这是我在临幽谭捡的。”
“嗯。”莫音故答,声线平静不起波澜:“借我一用,明日还你,可否?”
巴莫面露苦涩,还是答道:“好,好吧。”
莫音故移步至南窗,见千尺之下,壁波深谭,远不见边际,深不测风云。
庵灵诀突然异动,一缕紫黑团云雾七拐八绕,追至南窗,停至莫音故的右肩。
“音故~”声音饱含委屈,怯懦。
音故温笑回应,手指轻抚云雾:“宿易总算是肯出来了。”
紫黑团云雾升起一阵,又落下,似在与人打招呼般。
天虞阁阁主音故,座下七怪,
或紫衣绝色如疏香,娇媚洒脱,慵懒嗜睡。
或粉雕玉琢如妙菱,古怪精灵,视吃如命,
或豪迈直爽如野莫,耿直寡语,强悍擅武。
或活泼好动如巴莫,狡黠敏锐,惧怕蛇鼠。
或老实本分如甘泊,安分守己,嗜酒成性。
或冷漠无情如淇方,独来独往,青龙剑从不离身。
另有一怪唤白宿易,自莫音故有识起,就跟在身旁,因他无形无体,故养于庵灵诀中。
异常怯懦胆小,除音故外,旁人不能将他唤出,巴莫曾尝恐吓,疏香曾尝安抚,妙菱曾尝摔庵灵诀,无一用也。
不觉间,七怪与音故已在天虞相处数百年,说其为怪,只因其似鬼非仙亦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