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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怕我误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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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阑在练舞的间隙,目光扫向席思叶时,原本定定地望着他的席思叶就慌乱地收回自己的目光,低垂下头。再尽量自然地望着顾平,貌似很用心地在跟他聊天,倾听他的表述。她不愿跟景阑有眼神接触,自己也在心下纳闷到底在避什么,怕什么,就不能尽量表现得自然点吗?望着他再微微一笑。

    因为不敢抬头看景阑,也无从去看他跳舞,顾平那原本被她屏蔽掉的话此刻都一字不漏地飘进了她耳中。果不其然,又是老生常谈,又在说王小波大胆而出位的□□描写,又是说,王小波的时代前瞻性,又谈“食色性也”,□□是人之本能。想起“食色性也”这个点自己也曾经说过,突然恨不得狂扇自己耳光,并替被污了耳朵的牧云和景阑去洗洗耳。

    席思叶在百般懊悔和自省的时候,顾平仍然在大谈特谈自己的那些教科书式的解读,还要通过陈清扬来扛起中国女性的性解放、性自由的大旗,以及对□□荒诞社会现象的反思与批判。

    席思叶彻底服了。怎么读书读着读着各种主义就都跑出来了,各种大旗都扛起来了,各种口号都喊起来了?就不能安安静静地自读自书,自得其乐,如陶渊明般“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吗?

    不知道景阑是否还在望向席思叶,还是说他又再度进入自己的舞蹈世界里了。但此时的席思叶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她的全副精力都放在了驳斥顾平的观点上。

    “我觉得,你有点喜欢拔高文意。诚然,文章中大胆的,充斥满大量篇幅的□□描写是《黄金时代》的一个重要特色。虽则作者自己说自己不是为了招些非议和媚俗,而是对时代的回顾。但我很怀疑那样的时代会有那么多‘特立独行的猪’。当然你一定想说:‘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且这些人物是艺术上的典型人物。但我还是想说,那些过于直白的铺天盖地的□□描写,有些部分实在是不合情理且多余,又毫无美感。写性不一定非得露骨,含而不露,犹抱琵琶半遮面,更具美感,更见功底。”

    “那敢问,在你心里怎样的性描写才是具有美感的,是更见功底的?”顾平的声音听来又些许的不满,但更多的是他对这个话题也有了兴趣。

    “像老舍在《骆驼祥子》里写祥子与虎妞的初次交欢,细读之下觉得隐晦而唯美,稍微不留意,你还会以为写的是星空夜景呢。什么‘一两个星刺入银河,或滑进黑暗中’之类的。在杜拉斯的《广岛之恋》中,一个法国女人和一个日本男人,他们的身与心都如此默契且彼此热爱着,却只有二十四小时的恋爱,从中引出法国女人的初恋,她跨越敌我界限恋上德国士兵而招致的悲剧。让我读来却是觉得战争摧毁爱、和平、人性甚至是人本该自由地享有的自我选择。就算是性描写,也应该为主题服务,而不能喧宾夺主。”

    “那也只是你的主观解读,你的观点而已,王小波写性的直白近于荒诞,更体现出时代、社会的荒诞性。”

    席思叶不由得暗自叹道:“果然是‘听君一席话,如读一句王小波的文学概论’”。但是席思叶那该死的胜负欲不允许她就此停火。“王二发烧了,陈清扬生火给他取暖,我能理解;他们肉帛紧贴互相取暖,我也能理解;然后一个医生和发着高烧的病人居然就发生关系了,这段描写我不能理解,我觉得脱离现实且没有必要。”

    “看来,你是还没有什么性体验的。”顾平富含深意地笑着对席思叶说。

    “我们在探讨这段描写有没有必要,何以会牵扯到了我身上?”席思叶瞬间觉得恶心。

    “艺术源于生活,而有时我们的生活经验、情感体验会影响我们对作品的解读和理解。”

    他说得有几分道理,还真是小瞧了他,也被他给小瞧了。他摆明了是说席思叶没有这方面的体验,所以读不懂,也理解不了。

    “我觉得过于直白、暴露的描写,失了意境和美感。”席思叶把话题又扯回文学上。但是隐隐地觉得大势已去,只能守不能攻了。

    “直接、明了的描写易于理解和解读,有何不好?”顾平笑着说。席思叶真觉得“夏虫不可语于冰”,且现在的她,是深刻地体会到了景阑说过的话是正确的,跟一个男子口无遮拦地聊天,会被认定为是轻浮、随便之人。

    可气可恨的是,席思叶就算躲藏在文学探讨之下,也觉得对方是带着一种猎奇窥欲之心猥琐解读的,她反倒先怯了。她脑海里想起了芥川龙之介的《竹林中》对于武士之妻的受辱是一笔带过的,她想起张恨水的“一宿无话”。常被牧云提起笑话她的“齿痕犹在凝脂”,细读之下让人脸红,却也不失美感引人遐想。何以每次写得□□横陈,□□横流,直白到近乎直播的反而受追捧了?她承认或许是她未能解读到王小波的深刻性,才会被表象所迷,生了错念,可文学阅读本就是件主观的事情。

    顾平见席思叶一言不发,只道是自己的高见折服了她,洋洋得意地说:“你就算没有性体验,也该有性幻想吧?是不是□□的男神更令你心神激荡啊?”

    天啦!席思叶好想找根针把顾平的嘴缝起来。他只当别人都和他一样猥琐,还想扒她的男神的衣服,真是可恶至极。她在心里默念道:“二硕,你可千万不要脱,我看看你露腹肌、露肩就足够了。”

    “幻想一下,脱光了,展现出男性力与美的身体,散发着男性的荷尔蒙,野性而又性感、魅惑。这种由感官上的冲击而带来的心理上的激荡,不挑逗都让人难以把持了。”顾平那神态和语气油腻到让席思叶想吐,她直接想对他狂吼:“激荡你个鬼,死变态!”

    “你们在聊什么?什么脱光了,挑逗之类的?”任静那阴阳怪气故作惊讶的叫声,成功地把刚刚结束了舞蹈训练的人都吸引了过来,将他们三人围在了中间。这场景,活像在上演一出原配正要手撕小三和渣男的狗血大戏。但说起来,席思叶不仅不觉得难堪,还挺感激任静这一搅和,算是歪打正着地解救了她,让她不用再听顾平那些无聊且恶心的观点了。

    “别大惊小怪的,正常的文学探讨,清谈而已。”顾平笑着对任静说,还轻搂着她的肩以示安抚。任静仍是不乐意地说:“还‘清谈’呢,听起来这样污,‘污谈’才对,你们文艺青年真是古怪得很。”说完任静望了席思叶一眼,她这一望,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席思叶身上。

    席思叶没在怕,只是觉得烦,无故惹得一身腥。景阑却在这个时候收拾好了东西,来找她了。他走过来,站在她身边,关切地问:“没什么事吧?”席思叶点点头说:“没事,我很好。”

    “能有什么事?他们只是谈了些让人难以启齿的话题而已,聊得蛮投机的,文艺青年的世界有时真的让人难以理解。”任静笑着说。她的笑瞬间让席思叶想起“棉里针”“笑里藏刀”,还有“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不对,把她比作凤姐,抬举她了。

    景阑却是好像没有听见任静的话似的,只是望着席思叶。席思叶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却并未发作,他轻拍了一下席思叶的肩说:“没事就好,我们回去吧!”席思叶点了点头,二人跟大家道了别后就离开了。完全不管不顾,任静的这场大戏接下来该如何唱下去了。

    出来后,席思叶对景阑说:“景阑哥哥,可快恶心死我了,一个大男人当着我的面如此地口无遮拦,我真想把他的嘴缝上。”

    “好啊!下回我给你找好了针,再帮你把他摁得死死的,你想怎么缝就怎么缝。”景阑笑着说。

    席思叶无比惊讶地望着景阑,他竟然不生气也没乱想,席思叶激动地挽住景阑的手臂说:“所以,景阑哥哥,你是相信我的,对吗?”

    景阑笑着点点头,席思叶高兴地一蹦三尺高,“太好了!你不误会我,不生我的气,我便不理会其他人,其他事了。”

    “你怕我误会你?”

    “那是当然,你一误会我,一生我的气,我的心里就堵得慌。”席思叶摸着心口说。

    景阑摸着她的头,笑着说:“我相信你,也了解你,你再怎么口无遮拦,也不会在初次见面的人面前说那么露骨的话。”

    席思叶猛点头,感觉天亲地亲都没有景阑亲,“景阑哥哥,他真的是恶心到我了,他竟然让我想象二硕□□站在我面前,简直是禽兽!”

    “然后呢,你就花痴地想象了吗?”景阑并不以为意,只是突然想打趣一下她。

    “我哪里会这样,我只想把他打出去,竟然想亵渎我家二硕,他脱我家二硕一件衣服,我扒他一层皮。”席思叶咬着牙恨恨地说。

    景阑望着她那样,觉得好笑,她像极了急眼了要咬人的小兔子,忍不住逗弄她“那你是想自己亲自动手脱,不假手于人?”

    “景阑哥哥,你不许学他那无耻样。我是色女吗?我顶多看看二硕露腹肌、露肩。”说到露腹肌,二人便都不由得回想起了生日那夜的事,景阑不仅撩起衣服让席思叶看他的腹肌,还抓过她的手放在他的腹肌上。虽然只是一些残存的模糊画面却足以让二人红了脸,不敢互望,亦不再言语。席思叶仍是挽着景阑的手臂默默走着,两颗心都怦怦地相和而跳,一直走到公交车站台上,要上车时,席思叶才不舍地松开了景阑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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