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做模特
周六，当牧云和景阑再一次邀请席思叶跟他们出去时，席思叶对牧云说：“牧云哥哥，我跟你去画室转转。”
“真的，你终于肯跟我走了。”牧云开心地叫了起来。景阑却幽怨地问：“为什么不跟我去舞蹈室呢？”
“我答应过先去画室的，下周再跟你去舞蹈室。”
“是的，那小思叶今天就跟我走吧，我实在是太开心了。”牧云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而景阑略感不悦地看了看他俩，穿好鞋子背上背包出门了。席思叶带了本书背了瓶水也跟牧云出门去了。
到了画室，跟牧云的朋友们简单认识之后，二人就来到了牧云的位置上。席思叶看了看牧云画的画，她很喜欢他画的那些插画，其中的一幅，一个小男孩抱着猫咪，低头轻挠猫头的画，运用了暖色调，让整幅画洋溢着温暖与爱。她一幅幅细看着，偶尔有喜欢的就会问问牧云创作灵感都是从何而来的。看完后，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拥有创造美的能力简直是神赐的幸福。她真是认为，艺术家是活在两个世界的：一个寻常的现实世界，一个瑰丽的艺术世界。在她的心内，无比羡慕牧云身处于一个她想一窥其美好的艺术世界中。
“这双眼如果能借给我一会儿该有多好，真想知道，捕捉美的眼睛所能看到的是个怎样神奇美好的世界？真是嫉妒你。”席思叶感慨道。
“跟你读书时看见的世界差不多吧，用眼睛看融入了心，在心中它们重新活了起来，是心看见了事物的真实形貌，听见了它们倾诉的故事。”
听牧云如此一说，席思叶恍然大悟，“难怪，三毛画石头的时候，总是静静地观察那些石头，听石头们介绍自己，讲述它们各自的故事，就能用画笔细描出它们的样子和灵魂了。”
“今天，你竟然来了，就做我的模特好了。”牧云笑着对席思叶说。
“做模特？”席思叶惊讶之余，不由地把自己的外套往身上裹紧了，双手抱着双肩惊恐地说：“我才不要脱衣服，我才没有为艺术献身的高尚情操。我这等俗物，可珍惜这具臭皮囊了。”
“哈哈哈，小思叶，你都想哪里去了？我能叫你在这么多人面前脱了衣服画人体画吗？”
“那可难说了，不都是一大群美院学生，一起画人体画的吗？还有自脱了对镜自画的呢！”席思叶大有一种我看过猪跑的见过世面的自豪感。“我看《泉》的时候，注意力可是先被少女纯洁、恬静的人体之美所吸引，最后才看到自水罐中倾泄而出的山泉。所以我更多感受到的不是什么生命的源泉，而是自少女身上涌动而出的纯洁、美丽、青春、活力，像山泉一样流过我的心。”
“然后呢？我们也来一幅如安格尔的《泉》一样的不朽之画吗？”牧云笑着问。
“然后，我们穿着衣服好好欣赏别人的画就是了，充满人体之美的模特本来就是可遇不可求的艺术品，我可不是。”
“你是不是，不是该由作画的人来决定的吗？”牧云看着有些许紧张的席思叶，笑了笑，摸着她的头说：“我可没打算画惊恐不已的席思叶，我画的又不是‘惊弓之鸟’，我要画的是那个爱读书爱笑闹的席思叶，原生态的席思叶。”
“那你早说呀，吓我一跳！也怪我平日里看到的古典画都体现的是人体之美的，连关于画家的笑话都是那种喝咖啡的。”
“小思叶，什么是喝咖啡的笑话？”牧云好奇地问道。
“模特和画家的笑话，说的是，模特刚进画室就准备脱衣工作，画家却说，太太不在，不用工作喝杯咖啡聊聊天放松一下，然后二人悠闲地喝着咖啡闲聊。忽然画家往窗外看了一眼，惊恐地说：‘快脱衣准备工作，我太太来突击检查了。’”听席思叶学着男子声低沉着嗓子说，牧云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完后，他轻扬嘴角望着席思叶问：“我们喝咖啡还是工作。”
“我们画原生态的席思叶，要我摆个姿势，一动不动地保持两个小时吗？”
“不用，你放松点，像平时那样坐着看书就行了。”
“这太简单了，太适合我了。”席思叶说完，拿出了书，坐在桌边开始阅读起来，边读边作读书笔记。二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言不发地专心致志地做着自己的事情。这是席思叶很喜欢的一种相处模式，不用费心去找话题聊天，自由自在地做着各自喜欢的事。
“小思叶，你此刻读的是什么书，能谈谈吗？”
“读的是小泉八云的《怪谈奇谭》，是一个钟爱日本文化的西方人，用西方视角去观察、感受东瀛文化，收集的日本怪谈故事。”
“哪些内容印象比较深刻？”
“《食人鬼》，僧人生前佛心不诚，凭身份之便获取物质，累下贪业，死后堕入饿鬼道，成食人鬼，专吃刚死之人的尸体。《宿世之恋》露儿对新三郎一新恋慕，因相思而亡，化为鬼提着牡丹灯笼与新三郎幽会。新三郎知道她是鬼，找和尚救他，让露儿不得接近，最后露儿破了阵，掐死了他。”
“还有其他的吗？”
“《普贤菩萨的传说》，普贤菩萨化为以色示人的卑贱艺伎，性空上人自艺伎身上看见菩萨乘着六牙白象的法相，听到《实相无漏大海歌》。还有雪女，流出血泪滴落成红宝石的鲛人之类的”。
“嗯，好的。”牧云笑着对她点点头，然后一个埋头作画，而席思叶又沉入了书中的世界了。待牧云完成了画作，便叫席思叶来看。席思叶的目光一接触到画，就惊住了，“天啦！这是我吗？太美好了，你也太美化我了吧？”
“小思叶，你在我心中就是这样的。”牧云无比温柔地微笑着。
“难怪，总有人说：‘你永远不知道你在他人眼中有多美好？’我很喜欢你将虚实相结合的表现方式，打开的书里涌现出的食人鬼、雪女、提牡丹灯笼的露儿……可是你为何画的不是那些唯美童话里的美人鱼、灰姑娘、小红帽之类的？”
“因为画的是原生态的小思叶呀，一丝一毫都由真实而来。难道读着童话和读怪谈的你的表情、肢体语言会是一样的吗？”
“是啊，阅读内容不同，感受体会都会不同的，观察的真是够细致入微的。”席思叶对牧云赞不绝口，佩服得五体投地。
“天啦！我们得工作了，不能再喝咖啡闲聊了。”席思叶看见景阑从门口进来了，一秒戏精上身，故作惊恐状地低声叫起来。
“小思叶，快脱衣服工作。”牧云赶紧配合起来，急迫地说。
听他这么一说，席思叶反倒觉得好像又把自己给绕了进去。尴尬得闭嘴低下头。但是不知就里的景阑不满地质问牧云：“干嘛让席思叶脱衣服？”
“开个玩笑而已，瞧把你给紧张得。”牧云笑着说。
“这个能拿来开玩笑吗？她是个姑娘家，你提脱你自己的衣服都不恰当，更离谱的是叫她脱衣服。万一她真脱了，以后还怎么见人？”景阑显然是真的动怒了。
席思叶忍不住蹦了出来，自己在景阑眼中怎么就成了会胡乱在男子面前脱衣服的人了？她觉得不赶紧解释清楚的话，很快就会被妖魔化了。“真的是在开玩笑，我怎么会在人前胡乱脱衣服呢？”见景阑仍然是不信，席思叶觉得头疼起来了，“景阑哥哥你别用那种‘说不定’的怀疑眼光看着我。我真不是那种人。”于是，席思叶一五一十地说了前因后果，顺带着讲了那个喝咖啡的笑话给景阑听。
“那我的角色是来查岗的你的丈夫？”景阑面色和缓地问道。
“说了画家是主角，你自然是作为牧云哥哥的官配出场的。”说完后，席思叶本能地觉得景阑会生气，所以不敢看向他。
女人的直觉有时真的很灵，景阑果然发怒了。“席思叶，你口无遮拦就算了，还一天到晚把我和牧云捆绑起来，来满足你腐女的幻想。”
席思叶吓得缩到了牧云背后，紧抓着牧云的双臂，不敢探出头来。她从未见过景阑因为自己胡思乱想他们而动过这么大的气。之前都只是提醒她不许乱想，轻拍她脑门而已。牧云感觉到身后的席思叶是真的惊着了，便轻拍她抓着自己左臂的手以示安慰。“没关系的，不用怕！”
景阑看到席思叶，不仅跟牧云口无遮拦地开玩笑，还因为怕他而躲在了牧云的身后。二人甚至还有肢体接触，他的怒火便从心间蹭蹭地直冲上脑，烧得他只感到自己快难以抑制这愤怒了。它快要烧掉他的理性和冷静了，这样的他连自己都觉得是全然陌生的。偏偏把他变成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还一脸无辜地躲在牧云背后。景阑怒不可遏地一把将席思叶从牧云身后抓了出来，席思叶惊叫一声，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脸。景阑看着她那因为恐惧而微微颤动的手。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怒火一瞬间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悔恨于自己吓着她了。为何在她面前总是这样容易失控，他轻轻地摸着她的头说：“对不起，没事了，不用怕。”
“真的没事儿，你不生气了？”席思叶不可思议地望着景阑，见景阑点点头，她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来了。还不容易虎口脱险了，她也学乖了，收敛了，不敢再胡说八道，也不敢招惹景阑了。可是最令她苦恼的事情就是，她实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惹着景阑的。
这段小插曲就有惊无险地过去了。席思叶对于景阑又生出来几分恐惧，她已经给景阑贴上了“不好惹”“生人勿近”的标签。席思叶和景阑帮着牧云一起收拾好了东西后，三人在外吃过饭才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