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小胖猫
回到家，感觉这假期来得不似想象中那么动人。席思叶偶尔会想起疯子们，想景阑和牧云，就连袁秋和王玲都让她想念。这个学期，因为他们的陪伴，身处他乡的陌生无依感被冲散了。连袁秋和王玲都时常带她去体育系四处晃荡，结识了不少新朋友。
刚回到家的那几天，跟顾明易一起到处玩乐祭五脏庙。过了几天也就不再热衷于吃喝玩乐了。有时有好电影会一起去看电影，有时一起去图书馆看书，席思叶看文学类的书籍，顾明易看法律条文。他老是说等他学有所成，在社会上有立足之地，有能力时便护着席思叶。席思叶不由得想起陈胜在田埂上说：“苟富贵，毋相忘！”时的情景，便笑着发了条微信：“阿易说将来打下一片天地，就罩着我，以此为记！”顾明易点赞留言：“拉钩，盖章。”二人相视而笑，收了手机，继续学习。
回到家翻出微信来看，牧云在群里抗议：“小思叶，你整天就阿易长阿易短的，薄情寡义的小思叶，说好要想我的，回去后就把我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没有，我有想你，想景阑哥哥，舍友们，连袁秋和王玲都想了，你们最近过得好吗？”
“我过得不错，画些插画，做些小设计赚点钱，准备多买点好吃好玩的把小席思叶钓过来。”
“我就如分别时说的那样，跳舞，打游戏。”景阑回复，然后自言自语道：“还有想你了，盼着你早点回来。这样日盼夜盼的，会变成石头吗？不会的吧，只有夫呀妻呀的，才能成为盼夫石、盼妻石的。可见我连为你盼成石的资格都没有。”
“行啊，反正我是贪吃贪玩的鱼，只有七秒的记忆，吃完玩够了就失忆，转头就游走。”
“那就用鱼网网回家。”
“景阑哥哥，有人想非法绑架，你管管。”
“那你躲我身后，我护你。”景阑回道，出乎意料的不是骂席思叶幼稚，整得席思叶都不会接话了。
“你在撩小思叶吗？景阑，真看不出来，你会说出这样的话，果然躲藏在文字背后的人无畏。”
经牧云这么一提，景阑也惊讶于原来躲藏在文字背后，有些话就不是那么难以去表露了。这又是迈向她很大的一步。但是这一步突破了他以往的行事规则，走得他有些惊慌、迷茫，他无力再走下一步。于是回道：“配合演出而已，不然幼稚园的《小红帽》演不下去了。”
“你还给自己安排了个猎人的角色，这脑洞。”牧云回复。
“原来幼稚是可以传染的，景阑哥哥，欢迎入园。”
“不要，不许入园，抵制小三插足，幼稚园内只能有我和小思叶青梅竹马。”牧云强烈反对。
景阑未回复，只是看着牧云的信息说道：“你是假想的竹马，我是真正的竹马。思叶小时候黏着我，哭着闹着说长大要嫁我。”说完有种赢在起跑线上的自豪感。但才一瞬，他就想起自己的青梅真是七秒的记忆，她已经记不得儿时的种种了。
“牧云哥哥，你醒醒，别入戏太深了。”席思叶笑得不行了。光看文字就能想起牧云的语气和表情。
“入戏太深”四个字却打在了景阑的心上。苦苦涩涩却又甜滋滋的。因为他知道那些过往不是戏剧舞台上的浮光掠影，是真实发生过的，鲜活地存在过的。唯有他记得也罢，至少那不是戏也不是梦。那是来自于她的留存在他心底的最初最纯最暖的呼唤。
自此，三个人就这样经常闲聊。无论是日常生活琐事，还是心情感悟都时不时地分享一下。他们这数字化的一代经历着远程的友谊。内心却渴慕着突破时空距离的相依相伴。
买年货时互相发照片分享好物，看电影时也分享一下观影感受……只是席思叶不知道的是，她吃的零食景阑会去买来吃，她跟顾明易看过的电影他会独自一个人去看。她做过的事，看过的风景，他都想去捕捉。想借此打破横隔在他们之间的屏障，拉近和她之间的距离。原来，他有了一种新的孤独，因她不在而思念她的啮心的孤独。
新春时互相祝福，席思叶晒了晒自己手中那厚厚一沓的红彤彤的红包，得意地炫耀。她真是喜欢家里的这种崇古习俗，至今大家都坚持给孩子们包个红包压祟，而不是微信转账，实物拿在手上的幸福满足感真是难以言喻。
席思叶眉开眼笑地说：“我现在是个小富婆了，开学时请你们吃饭。”景阑默默地望着她，情不自禁地随着她笑，心里却在说：“等着你，不吃饭也可以，回来便好。”牧云却扁着嘴说：“哪能让女孩子请吃饭，我来请小思叶，我的钱包时刻为你准备着。”
“别当我是女孩子，我可是抠脚女汉子，我都不当自己是女的，你这样我很惶恐。”席思叶说完哈哈大笑。景阑和牧云再次无语了。
春节的忙碌就在于不停地走亲访友，不停地吃吃喝喝，自制力差的席思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圆了起来。待她发觉时，是在镜中惊见双下巴的时候。说起此事，席思叶显得很受打击很郁闷，顾明易却是一直在安慰她，说她不胖，面色红润，很可爱，不用减肥。席思叶却是听不进去的。拉着顾明易每天早上去晨跑。连着跑了几天，自信能坚持下去的席思叶在接连遇到几个雨天后睡懒觉上瘾了，便只想赖在床上睡到自然醒，减肥以失败告终。运动坚持不下去，美食的诱惑又难以抵御，每每和顾明易坐在一起，看到一个男人的腿比她的还要细，无比的酸楚。顾明易一再安慰她，不可被那些苛刻的审美标准绑架，过得健康快乐便好，可席思叶的心情并未因此明朗起来。
开学时，席思叶提前两天去了青市，又是要当爸爸妈妈的快递员。她无论怎么劝说二老物流很方便邮寄过去吧，可是父母总觉得亲自带过去才最有诚意最能表达谢意。妈妈认定的理，爸爸无条件支持，两票对一票，永无可赢的可能，只好照办。
下机后，景阑见到了席思叶，脸上绽开了舒心的笑容。席思叶却低垂着头，不看他。他走过去问：“怎么低着个头？”边说边拖过她的行李。
“景阑哥哥，你来接我，我很高兴。东西有点多，行李有点沉。”景阑见她顾左右而言他。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不舒服，我低着头是怕吓着你。”
“吓着我什么，脸受伤了？”景阑紧张起来了。
“没有受伤。”席思叶答道。景阑松了口气，见她还是低着头，他笑着打趣道：“哦，是有钱后就贪美去整容了，现在完全是另外一张脸了？”
“不是整容，是毁容。”席思叶无比忧伤地说。
“什么？我看看。”景阑惊慌地轻抬起了她的头，快得席思叶都来不及说“不要看”，她便闭上了眼，不想看见他脸上惊吓或者的看见丑陋东西的嫌恶的表情。
景阑仔细地观察了席思叶脸上的每一寸肌肤后，松了一口气。他不解地问：“没有毁容，还是跟以前一样。”他看着她紧闭的眼笑了，在心里说：“还是那么可爱，那么一惊一乍的，那么能给人以莫名其妙的惊吓。”
席思叶睁开了眼，不可思议地说：“我胖了一圈了，脸都圆了，连双下巴都有了。”说完揪着自己下巴上的肉展示给景阑看，“一胖毁所有，这都不算毁容？”
景阑瞬间被席思叶逗笑了，刚才千方百计藏丑的她，现在迫不及待地自曝其丑了。她还真像六月天的脸说变就变。“尽胡思乱想，刚刚好，不胖。”说完一手拖行李箱，一手轻推着她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听席思叶信誓旦旦地说要减肥要视美食如无物。他在后面边听边微笑着，真好！她回来了。内心暖而怡悦得像春阳在照耀着。
吃晚饭的时候，景阑又再一次看到沦陷在美食之中的席思叶，那些视美食如无物的豪言壮语轻易地就瓦解了。她大口大口地吃着，吃得又香又美又满足。连做饭的墨姨都感动不已，说有个知音食客做饭都倍儿有动力，倍儿有成就感。景阑望着她笑了，心下暗道：“果然是七秒的记忆，才立誓要减肥，转眼就忘。”
吃完饭收拾停当，两人就去散步消食了。“假期过得怎么样？”景阑问。不知从何时起，他愿主动去与她聊天，而现在他终于先她而开口了，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心内却在狂喜得呐喊起来了。
“过得不错，所以才把自己养成过年猪了。”席思叶苦笑道。
景阑轻柔地摸摸她的头，席思叶又一次觉得自己变成了只小胖猫了。“不是过年猪，还是你，没变。”
知道景阑在安慰她，席思叶觉得莫名感动，她从未想过他也是会安慰人的。“嗯，其实假期过得还算充实。经常和阿易去图书馆看书。”
“整个假期看你都跟他在一起。”景阑的语气里有一丝的酸。他觉得自己这样很可笑。
“是啊，工作的工作，恋爱的恋爱，不想打扰他们，也不想当电灯泡吃狗粮。所以只能跟阿易在一块儿了。况且我跟阿易在一起，大家都放心。他们一直都认为我们很适合。我妈甚至老催我快下手把阿易抓住，最好一毕业就结婚，先成家再立业。”席思叶边说边不由自主地笑了，她觉得这实在太荒唐了。
景阑却误会了这笑，“你不是说，对他喜欢却不心动吗？难道你的心思变了。”心内一张紧张，他望着席思叶焦急地等她回答，面上却不见波澜。
“心思未变，婚姻生活又不是像找个舍友在同一空间生活，那么简单。结婚就要生子的，这一点我很坚持，我超想有个软糯可爱的女儿。我和阿易对彼此都是没有欲望的，就是脱光了躺一张床上都是清心寡欲的。”听席思叶说“脱光了”景阑假意咳了一下，脸微烫。席思叶自知失言了，连连道歉：“对不起，又口无遮拦污了你的耳了。你就当我丑人多作怪！”
“不丑。”景阑喜悦地发自内心地说道。
“啊？”席思叶惊着了，圆胖的她还不算丑，这是什么审美？
“不丑，但的确多作怪了。”
“在你面前好像没形象可言了，总是出乖露丑的。”席思叶很无奈。
“做你自己就最好了。”景阑的语音里那无比的诚恳，激荡着席思叶的心，她觉得此刻的景阑暖得有几分像阿易。但是阿易的好并不会让她的心如小鹿乱撞，于是她慌忙岔开话题。“景阑哥哥，你是不是因为跳舞消耗掉很多热量，所以才不会长胖？”
“算是吧。”
“那我也学学跳街舞，可是像我这样肢体严重不协调的人该怎么学？”
景阑突然想起席思叶跳健美操。那真是惨不忍睹的灾难性表演，脱口而出：“不要学了，放弃吧！”
听景阑怎么一说，席思叶暗想刚才果然是自己的错觉。景阑却在心里懊恼自己的心直口快，她有所求就应当竭尽全力去教，为什么要推开她。他正待要说些挽回的话，却听席思叶说：“我就这么一说，连健美操都跳不会，还想越级挑战街舞，还是做些简单的运动罢了。”听她这么一说，那句“没关系，我可以慢慢教你。”便被景阑从嘴边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