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牵丝戏
伴奏开始响起。
“嘲……”
好吧，关之洲第一个字就进错了拍子，她脸涨得通红，不停地跟在场的人道歉。
关之洲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明明之前练习时还好好的。
张璀璨听到关之洲没抓住拍子，差点笑出声，不过面上还是一脸严肃。
看来现在可以放松一点了，这个新来的倒也不足畏惧。
陆星回没什么反应，只是询问关之洲，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便继续开始录制。
“嘲笑谁恃美扬威。”这一次关之洲找准了拍子，只不过第一句就已经跑调跑到姥姥家了。
而且声音还干干的，可以很明显听出她的紧张。
歌唱技巧颗粒发挥作用的时间只有三个小时，必须要让关之洲在上午就把这首歌录完。
现在时间是8:06，必须要在10:00之前完成录制。
陆星回想了想，还是把在录音棚里的关之洲喊了出来。
关之洲一路跟在陆星回后面心里很是忐忑，她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很糟糕，完全浪费了陆作曲的一番好意。
“关之洲，你早饭吃了吗？”
“吃了……嗯？”难道陆作曲不是要喊她出来批评她吗？
“吃了什么？”
“昨天剩下的半个面包和一杯豆浆。”
“想不想早上吃10块钱的丰盛煎饼套餐？”
关之洲疯狂点头。
倒不是家里虐待她，或是家庭条件不好，关之洲一个月2500元的生活费，已经是平均线以上的水平了。
但她喜欢一拿到钱就大吃大喝，对于2500元没有合理的规划。
几天时间就用得差不多了，然后就抠抠嗖嗖地过完一个月。
等到月初生活费到账就又开始海吃海喝弥补自己，然后又没钱了。
如此往复，形成了一个循环。
“等你录完这首歌，就可以想吃多少吃多少。有了歌曲的分成，你甚至都有可能提前实现财务自由。”
财、财务自由？
关之洲脑海里只剩下陆星回这一句话。
就是说啊！唱一首歌下半辈子就可以无忧无虑，还在这里矫情什么，这可是摸鱼的最高境界、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
关之洲立马恢复了元气，眼神坚定得像要上战场一样：“陆作曲，你放心，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待。”
陆星回点了点头，还是得有根胡萝卜在前面钓着啊。
想着自己下半辈子的发财大梦，关之洲回录音室以后格外配合。
“嘲笑谁恃美扬威，没了心如何相配”
陆星回给予关之洲一个鼓励的眼神，开头很稳，希望到后面的高潮部分可以带来更多惊喜。
“兰花指捻红尘似水
三尺红台 万事入歌吹
唱别久悲不成悲 十分红处竟成灰
愿谁记得谁 最好的年岁”
这一部分戏腔关之洲也毫无吹灰之力地信手拈来。
张璀璨站在旁边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这首歌！完全可以说吊打市面上所谓的那些无病呻吟的古风歌。
更何况，其中还加入了戏腔，有戏曲的元素，这是之前的音乐人都没有想到的。
这简直就是一次极具颠覆性的尝试，但流行与传统居然和谐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
戏腔的部分不仅没有显得突兀，反而如点睛之笔一般将这首歌带到了一个不属于它的高度。
一想到陆老师竟然把如此重要的一首歌交给一个业余的新人来唱！
张璀璨嫉妒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但冷静下来，这首歌他确实没有办法驾驭。先不论戏腔，这首歌极宽的音域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也是个不小的难关。
张璀璨重重地往外吐了一口气，娱乐圈卧虎藏龙，他不能一直用他和陆老师之间的关系来道德绑架陆老师。
陆老师也不会一直都是他的专属作曲人。
就像这次一样，陆老师会以歌曲的完成度、适配度来选择歌手。
他必须要努力提高自己的唱功，不能被别的新人比下去！
心态调整好的关之洲发挥得很顺利，几乎不到10点，今天的录音工作就要完成了。
整个录音室都是一股其乐融融的氛围。
然而陆星回却眉头紧锁，他总觉得这首歌还缺点什么，但一直都没有头绪。
反复听了几遍，陆星回陷入了沉默。
这是一首仅仅在及格线的歌。他迅速得出了结论。
不是歌唱技巧的问题，歌唱技巧颗粒再加上关之洲得天独厚的演唱天赋和嗓音，这种程度之下，歌曲的技巧已经无限接近于一线歌手的水平。
但……
感情！对了，是情感的问题。
今天的录制进程太顺了！关之洲本身也并不是专业歌手，对于歌曲情感的处理和表达还有待提高。
现在的这个版本有忧愁、无奈但缺少了感慨和那份珍重，仅仅是一首“好听”的苦情歌曲而已。
没有情感递进的歌曲很快就会被听众淘汰。
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
陆星回连上系统开始搜索这首歌。
像是想到了什么，陆星回打开手机在键盘上敲敲打打顺便抽出一支钢笔，没过多久一张写满字的纸就出现了桌上。
他拿上这张白纸将它藏在身后，又偷偷地将关之洲喊到了角落，组织了一番语言终于将话说出口：
“谢谢你今天肯来帮我。但——
可能是我强人所难了。这首歌并没有达到我预期的录制效果。
嗯……”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见关之洲表情不对，陆星回赶紧将身后的纸张拿出，
“这是这首歌的创作背景，是我没有提前告诉你。你看完这个故事就知道这首歌想表达什么了。”
关之洲接过a4纸并没有第一时间就看上面的内容，而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没关系啦，我还以为你要讲什么重要的事，怪让我紧张的。
我本来就是业余的，要是两三个小时就可以录完一首歌，我反倒心里没底。”
“这是你给我的第二次机会吗？”关之洲直直地看着陆星回，没头没脑地冒出这句话。
“嗯？”
“还是把实话讲出来心里会舒坦一些。我不是不在意，但既然我已经在录制这首歌曲了，所以我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我也是有自尊心的，让我现在放弃这首歌，我做不到。
所以我要谢谢你，给我第一个录制这首歌的机会，给我再一次录制这首歌的机会。”
陆星回褐棕色的瞳仁慢慢变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底破壳而出。
猝不及防对上关之洲的眼睛，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不要把气氛搞得这么沉重啊。毕竟这是我这辈子最接近赚大钱的机会。
那我先去消化一下这首歌的创作背景？”
陆星回看着关之洲走远的背影，嘴角扯起一个自嘲的弧度。
牵丝戏……这三个字倒还挺应景的。
他以为他才是傀儡师，但谁才是操纵丝线的那个人、谁又是木偶，又有谁说得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