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分道

    万荣城，国师府。mshangyuewu

    赤成道祖刚回到府邸就一刻不停地朝后府走去，他的步履有些急促，且不允许任何人随行，就连净宁道人也顾不上多说几句。

    幽林清泉已无任何闲情欣赏，他快步走过潭中廊道，踏上岸后便径直向炼丹房靠近。

    澎湃的心情使他时不时都会用手触碰胸前的衣襟，似是反复确认着古卷尚在，全然不见平日里威严庄重的仪姿。

    然而，赤成道祖在将将转过岸边的一小片竹丛时却微微一惊。

    此时在炼丹房门前的空地上正站立着一名矮瘦道士，他的身形略显弓驼，正是赤成道祖的师弟，长心道师。

    赤成道祖在离他数丈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且怔了半晌，似乎对师弟长心的到来颇感意外。

    长心道师负手仰望着身前的宝塔形炼丹房，一时出神，竟对身后的动静丝毫没有察觉，过了好一会儿才徐徐转过身。

    长心道师见到赤成道祖时先是一惊，随后忙拱手致歉：

    “拙弟愚钝，不觉师兄已至，有失礼处还请责罚。”

    赤成道祖神色如常，只负过手缓步向前走去，淡淡问道：

    “不必如此见外，师弟在此等候多时了吧？”

    长心道师怡然回之：“不多，不过一刻有余，师兄如今地位尊贵，即便再久也当静候。”

    赤成道祖在走到长心道师身旁几尺距离时又停下了脚步，并昂首笑问道：

    “哈哈哈……你可真会开师兄的玩笑啊，难道你会认为师兄我飞黄腾达以后真会忘了你不成？”

    长心道师欠身陪笑：“不敢。”

    打趣过后，赤成道祖双目直视前方，端正仪容问道：

    “说吧，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长心道师沉吟片许，后压低声音回言：

    “师弟今日前来只为两件事，第一是祝贺师兄不负苦心寻得扶摇古卷，霸业由此迈了一大步。”

    言罢，赤成道祖不禁身躯一震，继而皱眉锁目回视于他，眼眸中满是讶意。

    气氛瞬间冷了下来，连附近灌丛中的虫鸣也戛然而止。

    在比自己高出了将近两个脑袋的赤成道祖身前，长心道师的身形显得分外孱弱，但面对高大威严的师兄那泛着凛凛寒意的眼神时，这瘦小道师却依旧能够泰然自若，似乎毫不畏惧。

    古卷关系重大，为了避免旁生枝节，赤成道祖故意将这次的谈判行动盖了下去，还特意挑选了两名信得过的弟子随行押解燕涵儿，本以为整个国师府知晓此事的不会超过四人，可没成想还是透露了出去。

    事已至此，赤成道祖也只得接纳，随即转过头去，冷哼一声：

    “师弟的消息可真是灵通啊！莫非你比师兄我更需要这上古密卷？”

    面对这颇具攻击性的话语，长心道师安然回道：

    “师兄哪里话，只要您能凭此卷炼化出无上灵丹、成就千古大业，定然不会少了我们这些同门的好处，这点我还是对您有信心的，既如此，你我谁得此卷又有什么区别呢？”

    赤成道祖闻言神态缓和了几分，当下也不过多去追讨是谁走漏了风声，只再次接问道：

    “那第二件事呢？”

    长心道师稍作停顿，并将佝偻的身板挺直了些许：

    “这第二件事便是师弟我特来请辞离去。”

    赤成道祖微微一怔，心中顿生疑惑：

    “哦？师弟是要去往何处？”

    长心道师平心静气地解释道：“师兄也知，拙弟承命多年来一直潜心研究御兽之法，奈何受困于才识久久难有突破，实在令人不堪其忧……”

    “但既已下定决心便没有轻易放弃的道理，普天之下异宝良方数不胜数，故拙弟认为应当继续扩大眼界，多多在外游历取材方是破解当下疑难的可行之道。”

    赤成道祖默默听着，随口问了句：“也就是说，师弟今后很长时间都不会待在苍浪山了？”

    长心道师了当回道：“正是。”

    赤成道祖突然开始好奇：“不知师弟有何具体规划？”

    长心道师短暂思索了片时，回道：“御兽之术乃是九黎国尤重之法，单论此，当今世间没有任何大宗势力能望其项背，故拙弟认为若要寻求方策还需以此为侧重深入内里，并蛰伏以待机遇，只是……”

    赤成道祖眼角动了动：“只是什么？”

    长心道师轻咳一声，从容接道：“没什么，只是在临走之前，想向师兄再借一些药材配方罢了，拙弟愚钝，御兽术的研探目前仍需以药物辅之。”

    赤成道祖闻言双目浮现异样精光，他静静端视着师弟长心，有意无意地说道：

    “认真算来这次能得古卷你也出了一份气力，有劳师弟了，需要什么去找净宁就好，他自会为你安排。”

    长心道师拱手回礼：“多谢师兄。”

    下一刻，赤成道祖起身朝炼丹室正门走去，继而又道：

    “世事难测，霸业亦多曲折，望师弟今后仍能固守本志，莫被虚妄之念所扰。”赤成道祖说这话时刻意抬高了嗓音。

    长心道师闻言表情猛地一沉，浑身上下如淋冷雨，竟是僵在了原地。

    他不做回话，只默默看着赤成道祖的伟岸身影踏入了炼丹房中。

    待房门关上，长心道师独自于这片空地怔然伫立了良久才缓缓回神，他神色凝重，似有困顿，但最后也只得以深呼吸倾吐，后又挥了下袖袍，动身向前府走去。

    万荣城北郊，石塘村。

    凌骁南宫芷月一行人离开乱石岗后商议不再回到城中，决定就近寻找居所休整一宿，石塘村户数逾百，条件尚可，一行人便在此地暂时落了脚。

    他们包下了村中唯一的一家小客栈，并分三拨入宿。

    为照顾已经痴傻的燕涵儿，同为女儿身的南宫芷月和沈怡与其同住在最大的一间客房，凌骁和山阳散人又为一间，萧牧和袁清海则为另一间。

    此时夜色渐深，刚用完晚餐的凌骁并无多少睡意，遂独自来到了客栈后方的庭院中。

    这庭院不大且周围没有高墙，只被一圈栅栏框定边界，其中陈设也相当简单，除了几株果树和一小片菜地外，便只剩下两张供人休息的矮木椅子。

    凌骁缓步走到庭院栅栏边缘，垂首下视，这才发觉原来这家庭院地势颇高，外围斜下方三丈远就是一涓溪流，石塘村正是被这涓溪流割为两部。

    凌骁心烦意乱，便向河对岸举目望去，似是希望石塘村静谧的村景可以排解自己烦扰的思绪。

    “深夜穿得这么少，不担心着凉吗？”

    一声满含关切的柔语从身后传来，凌骁一怔，赶忙转身。

    正见南宫芷月挽着一张小毛毯朝他径直走来。

    此时这位美丽少女着一身简朴便衣，披挂宽袍，一抹淡妆清新脱俗又不失妩媚，芳颜之上的淡淡笑意融化冰雪，仿佛连周围的寒意也被驱散殆尽。

    凌骁看得痴住，片时后才应言：“我睡不着……”

    下一刻，南宫芷月走到了凌骁身边，并将手中的毛毯披在了他的身上，满怀关切地问道：

    “看你面上的焦色久久不去，是因为燕姑娘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