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疑心

    国师府外，赤成道祖出关后的第二日下午，天空浓云密布。

    南宫芷月所在的羽林营，是中阳国国主专为王宫外围的重要府邸而设立的安防机构，司职缉盗防贼、查赃平乱。这一日，身为羽林营副都头的南宫芷月像往常一样，带着一队人手在府邸间的支路上进行着巡防任务。

    南宫芷月依旧手持佩剑，着一身精致飒爽的束身兵服，她及腰长的乌黑秀发轻盈锃亮，清丽俊秀的面容也引得不少过往人士驻足回望，似乎只要有她在，整条路都充满了光彩。

    面对着周围时不时投来的钦慕眼光，南宫芷月依旧是一副冷峻出尘的样子，丝毫不为所动，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说来也不难理解，她年纪轻轻便身居要职，除了显赫的家世以外，更重要的是，她同样是一名雷厉风行、资质出众的女子，凡是被她盯上的罪犯盗贼几乎无一幸免，即使是那深受西蜀侠盗师传的凌骁也差一点折在了她的手里，由此，这美丽女子便在同行内得了一个“铁腕女捕”的称号，同时深受宫廷中大臣们的信任。

    论身手、智慧、家世等，她均是人中翘楚，故其在平日行事中自然也多了几分傲气，不过由于她仪容出众，以及所行之事均在规则之内，所以旁人也总是对她分外宽容，不过又因其冷若冰霜的气质使人难以亲近，也使不少倾慕于她的公子少爷望而却步。

    宫廷贵人所居住的地界自然比民间街巷要整洁许多，屋舍建筑也更为奢华宽泛，人员流动当然也较为稀疏，当前临近傍晚，于干路上活动的多是府内下人，所为也多半是各府上的闲杂之事。

    这片地界是万荣城的中心区域，且各府上都设有卫兵巡防，自然不是一般的小毛贼敢于进犯的，所以这里多数时候都相安无事，只是偶尔会有身手不凡的江洋大盗趁夜出手，盗得一二宝物后便销声匿迹。

    不过，在凌骁与燕涵儿踪迹暴露之前，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听说有什么高手贼人出没的事迹了，故而在国师府被窃事件发生后，在此片区域居住的达官贵人于这几日间突然提高了警备防务，纷纷责令府上的卫兵昼夜不停地巡视，生怕殃及己身。

    可不知怎么，在羽林营的官兵看来，这些老爷们所呈现出的惶恐之态竟颇有几分滑稽可笑。

    南宫芷月带队在这府邸间的青石大路上行进了许久，见并无异常，便令下属原地休整了些许，她于路边的一处高墙下倚墙而立，一双秀目看着那些各府门口的守门士兵怔怔出神，而此时一阵凉爽秋风吹过，轻轻拂起了她的缕缕秀发，带走了一阵幽幽体香。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在这难得的休息时间里用心感受这清爽怡人的秋意，她本是一个冷艳无双、雷厉风行的女子，可此时的秋风却使她的面庞上浮现出了少见的柔和之容。

    忽然，南宫芷月秀眉突皱，随即猛地睁开眼睛不停地用鼻子闻嗅，并离开所倚靠的墙体向周围环视打量，在其旁坐着休息的一名下属注意到了她的举动，于是询问道：

    “小姐，怎么了？”

    南宫芷月心生狐疑，又仔细嗅了一下：“这是什么味道？”

    众人见她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异样，于是也纷纷开始用鼻子嗅了起来。

    果然，他们许多人也闻到了这股淡淡的幽香味，这幽香不同于寻常花香，其中蕴含着醇厚的草药味，清香入鼻，让人越闻越想闻。

    可这种味道却出现在这个地方，当真是有些诡异。

    有一名嗅觉敏锐的官兵顺着味道走到了一边，并用手指着自己所面对的一条布满林荫的小支路：

    “在那里，这味道是从那里传来的。”

    南宫芷月顺着那人所指也看向了那条小路，随即怔了一下，但很快下令：

    “我们去看看。”

    说罢，便带领一众人向那小路走去了。

    此路便是国师府西侧干路上的一条分支小路，由于颇为幽蔽，平日里并不被附近人士作为主路，但对于当前的南宫芷月一行人来说，这倒是一个通向国师府的好捷径，他们沿此路走了不多久便来到了国师府西门附近。

    这西门的大门口处此时停着四辆马车，马车之上载着许多成箱成捆的货物，国师府下人正指挥着众多劳工忙不歇息地卸着货，而那诡异的香气在此处却愈加浓烈，想必是从这些货物中发出的。

    南宫芷月秀眉再次皱起，这味道虽然当真好闻，但闻得久了却隐隐给人一种难以割舍的爽感，于是她只顿了片刻就径直走向了那几辆马车所在处，国师府内下人见到来人是南宫芷月，均不敢怠慢，纷纷行礼问好，而那些劳工似乎不是本地人士，并不认得她们一行，故而只是自顾忙着手头的事情。

    南宫芷月冲他们点了点头，算是做了回应，不过下一步，她的注意力便放在了那些货物之上。

    只见她右手持利剑割开了一捆货物的扎绳，并轻轻挑开了遮在货物上的布幔，随后她身子大震，双目圆睁，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惊愕之色。

    “寻麻草？！”

    一声惊呼从南宫芷月嘴中脱口而出，霎时间引得附近众人纷纷朝她望去。

    国师府下人面面相觑，似乎不甚理解这女子为何作此反应，而当中一名领事道人却神情自若，面不改色，仿佛她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

    随后，南宫芷月连续割开了好几捆这样的草药货物，同时面上错愕的神情也更重了几分，她无法抑制内心的波动，愤然开口喝问：

    “这寻麻草乃是本国明令禁止的违禁物，是谁指使你们在此做交易的？！”

    这一吼，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住了，他们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纷纷张大了嘴巴，俨然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而那领事道人却依然淡定自若，且上前一步微笑回道：

    “南宫小姐这是何意？这寻麻草是我家尊师炼制丹药的必要材料，有什么问题吗？”

    南宫芷月毫不退却，凛然依旧：“我刚才所言道长没听明白吗？你该不会不知道这是违禁物吧？”

    面对这冷峻女子的凌厉逼问，领事道人丝毫不惧，从容回之：

    “此间事项，我们已向监察司报备过了，在下不做过多阐述，小姐若是还有疑惑，大可前往监察司尚书大人处问讯。”说罢便招呼众人继续忙去了。

    “你们！……”

    南宫芷月被呛的哑口无言，可她何等聪明，惊怒交加之余，自然也将其中干系大致明白了七七八八。

    由于家族声望的影响，她在宫廷内也算是小有名气，可她所在的羽林营终究只是司职安防事项，货品出纳监管之事并非其职属，若要严格探查，只怕多有曲折，况且她年岁尚轻，这朝堂间错综复杂的权力关系也断然不是她能掌控的。

    想到这里，南宫芷月不再争辩，情绪也慢慢平复了下来，可随之取代的，却是深深的迷离，这在一个原本冷傲的女子身上是不多见的。

    南宫芷月怔在原地半晌无言，又过了一会儿，随从卫兵在她身后提醒了一下，她这才回过神来，也没有多言便带领手下人走开了，不过其神色间依然充斥着茫然和愤慨。

    南宫芷月带队在干路上缓缓走着，期间也时不时回头观望过，但最终也只得默然萧索。

    正在这时，在他们前方不远处忽然有三人正骑马向他们一行奔来，看那服饰装扮也是羽林营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