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所以是用钱买来的？
客厅里，吕缜帮着唐宗把饭菜端上桌。
此时，唐小玥也整理好情绪，与安盛一同走出卧室。
放眼望去，客厅餐桌前坐着两人，吕缜他认识，另一个中年妇女应该就是唐小玥母亲了。
唐宗一头的短发，同样两鬓花白，微微眯着眼，眼角的鱼尾纹尤为明显。
看见两人出来，习惯性的挂上微笑，但也仅是勾一下嘴角，眯一下眼睛，笑不露齿。
给人的第一个感觉，不苟言笑，是个面瘫，看上去很不好相处的样子。
四人的目光同时对上，唐小玥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妈，爸，你们来了！”
仅与母亲对视一秒，唐小玥的目光躲闪开，快步走向卫生间。
与此同时，作为唐小玥的母亲的唐宗也同样避开女儿的目光。
安盛的目光在二人脸上游走，在纠结该叫爸妈还是叔婶。
“叔，婶，你们来了。”
安盛脸色涨红，尴尬的丢下一句话，也去了卫生间洗漱。
唐宗坐在餐桌前，看着卫生间的方向，眼神中满是愧疚与后悔。
看着唐小玥那孩子紧张又害怕的样子，十几年前的记忆犹如刚刚发生的事，深深刺痛着她的内心。
唐宗闭眼，揉着太阳穴纵有千言万语，出口时也变成一声深长沉痛的叹息。
“唉！”
随着女儿渐渐长大，她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也想修复母女间的这段关系，更想弥补以前的错失。
但，她对唐小玥的行为已经成了习惯，很难再作出改变，出口的第一句总是伤人的刀子。
当她真正意识到这一刻的时候，已经晚了。
“老唐，你也别自责了。”吕缜轻抚一句，轻拍妻子胳膊，也在心中默默的叹口气。
那个丢失的儿子，总算是回到自己身边了。昨晚在得知没有身份进局子的那一刹那，他恨不得抱着文件飞过来，与诸多民警说明情况……
自打唐小玥工作以来，每个月或多或少都会往家打点钱，但这六年时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逢年过节都在岗位上工作。
也就只有在七月半祭祖的时候才会回家一趟，也仅仅一趟。
在家待几个小时，去祖坟一趟，再问候一下奶奶爷爷，然后立刻返回工作岗位。
想修复这段关系也没时间……
饭桌上，因为有着唐宗的到来，气氛明显的不对。
往日吃饭时欢快跳动的唐小玥，此刻只知道低头扒拉着碗中的白米饭，桌上的菜甚至都不看一眼。
安盛笔挺着坐姿，唐宗看着就觉得很累，微笑着，道：“女婿啊，当自己家一样就行，放松，别拘谨。”
“婶，我从小就这样的习惯，行立坐卧都端正仪态。”安盛实话实说，礼貌回应。
迎来的却是唐宗的沉默。
自己给自己找难堪么？
嗯，不说别的，吃菜吃菜。
看了眼低头扒饭的唐小玥，把桌子上一盘蘑菇炒肉推到唐小玥面前，声音轻缓柔顺，笑道：“闺女啊，别光低头吃饭，妈给你做了最爱吃的蘑菇炒肉，多吃点。”
唐小玥吃饭的动作一顿，抬头对上唐宗柔和的眼光，又迅速把视线移开，看着桌上这盘菜，回忆涌出。
蘑菇炒肉，是她最爱吃的菜么？
十几年没吃到过了，甚至连唐小玥本人都忘了，她这个做母亲的竟然还记得？
她以前不是最讨厌自己么？不是想让自己尽早滚出家门么？不是想让她早点死在外面么？又怎么可能会突然之间转了性子？
眼前的这个女人让她感到非常陌生！
这说话时柔和的语气，在面对她时亲昵的笑容，还有桌子上摆着她喜欢吃的东西。
而这些，是她小时候从未有过的待遇，更是她眼中的奢侈品，一辈子都不会得到的东西，
今天却给她一个惊喜？还是惊吓？
唐小玥喉结滚动了下，眼睛眯了眯，心中冷笑。
迟来的关心并没有让她感到家的温馨，也没有心中的暖意，只觉得这一切特别讽刺。
在她最需要爱的时候迎来的却是谩骂诋毁侮辱；而现在，心凉了，早就不需要这些东西了，却轻松的来了补偿？
为什么？
是因为自己离开了她的生活吗？
又或是因为自己有了稳定的收入之后，每个月给家里的几百块钱吗？
所以，这迟来的亲情是她用钱买来的吗？
“妈，您也多吃。”唐小玥用筷子夹起一块蘑菇，看了眼唐宗的脸色，始终没敢放进她的碗里。
小时候的画面记忆犹新，有着以前的教训，她不敢那样做。
停顿在空中的食物最终放在自己嘴里。低头，再扒两口饭。
脸上看不出喜怒。
蘑菇的味道在口腔散开，口感软软的，筋道滑嫩。
这就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美食吗？
感觉味道很一般啊，一点都不好吃。
食物哽在喉，又艰难的咽下，小心瞥了眼唐宗，才发现她期待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她。
“妈，好吃，您也多吃。”唐小玥说了违心的话，下意识的把椅子往后挪了几公分，这种下意识的动作，甚至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为了少挨顿打骂，她早就习惯了这种讨好长辈的生活。
唐宗习惯性的皱眉，唐小玥的行为态度以及话语让她很不爽，跟个路人似的在那客气，就好像她独自一人承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
责备的话没有说出口，她总想试着消除两人之间的隔阂。
但每次，下意识的，她的内心总会像刚刚那样想，下意识的把自己的辛苦放在第一位，而忽略了唐小玥的感受。
一顿饭在这压抑的情绪中吃完。
唐小玥起身收拾碗筷，安盛也帮她一块弄。
无意中瞥了眼自己的母亲唐宗，对上熟悉的眼神，好像自己又做错什么了。
赶紧低头收拾桌子，慌忙之下，手边一个碗掉在地上。“啪”的一声，摔的四分五裂，碎瓷片满地都是。
“我不是故意的，我来收拾。”慌忙辩解一句，弯腰用手捡拾地上的碎瓷片。
唐宗看着女儿这个样子，心被狠狠的揪了下。
习惯性的话语，下意识的动作，像是被刻在脑子里一般熟练的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