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深聊
蒋非山还去看了张招云一眼,张招云面色煞白的躺在床上,身边有一个瞧着老实一些的婢女服侍着,喂她汤药。
蒋非山走过去从婢女的手中接过苦药,吹了吹递在张招云的嘴边。
“张嘴。”蒋非山把勺子往张招云的嘴边又送了送,张招云偏头躲过了蒋非山手中的苦药,从蒋非山的手中拿过药碗一口便喝了进去。
蒋非山点了点头:“好,那我走了。”
“等一下”张招云开口的虚弱,叫蒋非山都皱紧了眉头,张招云对着服侍自己的婢女摆了摆手叫她退下去:“我有话对你说,大娘子。”
蒋非山转过身,身边的素兰也带着玉荷退了出去,在张招云的妆台前坐下,等着她想和自己说什么。
张招云这场病来的汹涌,从床上直起身子的这个动作叫要她废了很大的力气,但是还是一言不发的,直到,跪在了地上,跪在了蒋非山的面前。
“长宁县主,民女求你,救救我的,兄长。”
张招云说完对着蒋非山深深的叩首半晌起不来:“我知道,这个请求实在是,强人所难,但是他是我母亲的孩儿”
“张招云”蒋非山打断了她的话:“你起来”蒋非山去扶她,但是被张招云抓住了手臂,张招云知道蒋非山没有立场帮自己,也不会帮自己,但是自己还是要求一求的。
“听闻您从前为了给兄长脱罪,跪在玉阶前,头磕破了都不曾停,你就当可怜我一下,我若是把他救出来,我的母亲就会 疼一疼我。”
蒋非山见张招云不起来,她说这样的话也并不恼只当做她是正常的没脑子和病糊涂了。
“我的兄长,被人构陷,二十几年有十几年都过的在刀口上舔血抵御外贼的日子,就是为了叫百姓安居乐业能睡安稳觉,有田可种,他能砍下敌人的头颅也能写出优秀的文章,他胸怀宽广慈悲待人,令兄怕是没有资格和我的兄长相提并论”蒋非山看着张招云的眼睛让她知道,她自己究竟说了什么糊涂话。
张招云羞愧的垂下头:“蒋非山,你生活在千宠万爱里,你当然不知道我的难处,我从小就比张招玉优秀,他会的我都会甚至比他更好,他不会的我也会,我以为只要我足够优秀我的母亲就会开心”
“但是我每次做的比兄长好的时候她都会不给我饭吃叫我跪祠堂,她对着兄长和颜悦色,可对我永远是严厉刻薄的,我想这是她想疼我的,不然怎么会对我那么严厉呢?”
“我过于优秀了也不行,我怎么做都不行,直到有一次我判断失误,在生意场上出了岔子,兄长接了手却好了,那次母亲第一次把我抱在怀里,我以为她是在安慰我,其实是因为我输给了张招玉,所以我开始做张招玉的垫脚石,他想要的我都会给他铺路。”
张招云的眼神向往字字恳切:“我只想要母亲的爱”
张招云这么说,蒋非山开始不忍心把她到底是谁的女儿的真相告诉张招云了。
“你怎么会懂?你不会懂的,我曾经也是鄢城的招云姑娘,是可以接手张家产业的继承人,但是那次,为了填上张招玉的空子,我必须要嫁给江子安,逼迫自己,把自己困在这后宅院子,到了如今开始做那些下作手段来讨郎君的欢心!”
张招云因为说太多的话开始体力不支仰视着蒋非山:“你这个从出生起就在金字塔的人,被人捧在手心的皇城贵女,怎么会明白?你怎么会明白!我只是想让母亲看看我,疼疼我,把我放在心上罢了!”
蒋非山对着张招云起了怜悯之心,她为了求爱,为了被爱一步步的让出了本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最后退无可退困于宅院,麻木的争宠。
蒋非山坐在张招云的身边:“我出生时,有一个道人说我活不过三十岁,因为执念太深杀孽太重,今年我十六岁,满打满算不过十四年,或者十三年,十二年,我这么说你会不会开心一点,你们所有人羡慕的皇城贵女,随时都有死亡的可能。”
蒋非山对着张招云伸出手:“你瞧。”
张招云听了蒋非山的话低头看过去,不是想象中的纤纤玉手而是满手的茧。
“我是将门之女,生在高位,是不能给家族丢人的,皇城中没人的箭能比的过我,那是我日复一日的练习,一开始的时候一边哭一边抖弓都拉不开,手臂疼的抬不起来,醒着也哭,梦里也哭,后来我凭借着比同龄人优秀的箭术成为了太子伴书,太子虽疼我,但是他从小就怕我疼了怕我摔了,他觉得我就应该在后院中被父母兄长护在羽翼之下”
“我成为他的伴书那就是危机四伏的,我为了留在他的身边,把能看的书都读了,斗倒了所有想替代我的人,我要做没有人能替代的人,我的画技无人能及,千金难求,所以皇城贵女也要付出代价,张招云。”
蒋非山认真的看着她:“真的没有人爱你么?你为了求爱,从人人钦佩的招云姑娘成了一个妒妇你真的心甘情愿么?把自己困在这个宅院因为一个不在乎你叫你和生母分离的人?”
蒋非山说到动情之处,把已经准备好给张招云的信封还是拿了出来:“你若是想要认真,我也能给你弄来的。”
蒋非山撑着地上起身,不顾盯着自己手中的信封发呆的张招云离开了:“你若是想通了可以来找我”
蒋非山走了以后过了好半天,张招云才鼓足勇气把手伸向信封缓缓的打开了。
素兰和玉荷跟在蒋非山的身后,蒋非山深呼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天空,冬日里的天也是很美的。
“去哪里了,这么久?”
蒋非山冷不丁的被江子卿的这一句话吓了一跳拍着自己的胸口:“哎呦吓我一跳,你怎么也不出个声儿啊。”
“我都要把茶盏砸烂了你说我不出声?怎么着去二房了?”
“嗯,我去见了见,张招云。”
“我听她说,她从前也是鄢城有名的招云姑娘。”
蒋非山这么一说,江子卿认真的思考一下,叹了一声:“确实不假,我还没接手江家的时候曾和她对上过,那时的她和现在,判若两人,运筹帷幄都在她的掌控之内。”
“能叫你掌握这整个大云的经济链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我很惊讶,但是她对付子辰的那事儿,实在是漏洞百出”
“所以我说她麻木的很,已经把自己活成一个傀儡了,这次的病,若是撑不过来那祝五就会从平妻成正妻了。”
“撑得过来也祝五也会从平妻变正妻,你就瞧好吧。”
“你怎的说的这么有把握?”蒋非山说的笃定,叫江子卿以为蒋非山又和张招云达成了什么协议没想到蒋非山说:“这是你告诉我的。”
皇都城中,崔暮收到了万夙阁阁主的传信,说陛下近日不满白家和衣家已久,这是一个机会。
崔暮将那张纸在烛火下烧成灰烬,又换上了夜行衣以后,吹了烛火,离开了自己的院子。
而崔暮走了以后崔衡来找崔暮谈心,因为崔衡发现崔暮的状态实在是越来越不好了,可是敲门不开,推开门一看,屋里根本就没有人。
“竹青!竹青!”崔衡的右眼皮直跳,竹青见到三公子灭掉的屋子又亮了起来心道不好:“二公子。”
“三公子呢?”崔衡的脸色铁青质问着:“你们这群人连自己的主子都看不好么?”崔衡的眼神扫过了之前放匕首的架子。
发现上面的匕首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