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欠债不还钱
一个在许都屯田的农户,回到南阳,成为收取地租的地主。
也敢妄称是曹魏密使?
张老爷栽倒在地,一两银子从怀里滑落到地上,“当啷”一声脆响。
关平认出来那是自己下午给那对老夫妇的,将银子捡起来,紧紧攥住,好一会才放进怀里揣好。
那对老夫妇是张老爷的佃户。
佃户租地主的土地耕种,忙碌一年后,要将地里产出的粮食按约定好的分几成交给地主。
佃户与地主的关系,既像是租客与房东,又像是员工与老板。
可是自古皇权不下县,县以下是地主说了算,地主打骂甚至打死佃农,只要疏通好关系,什么罪都不用担。
但其中利害关系,又越过了房东和老板的界限。
关平自小在红旗下长大,最忍受不了的,即剥削和压迫。
既然穿越至此,再世为人,自己力所能及的地方,必须得杜绝这种事发生!
王甲上前抱拳道:“多谢关将军帮我出了这口恶气,小人感激不尽!”
关平摆摆手,道:“还他娘的魏王密使?南阳不允许有这么牛皮的人存在!”
“大哥,不管是替小妞子爷爷奶奶,还是为了王甲,都报了仇。咱们今夜回宛城?”关兴问道。
“老家伙只是昏过去,还没死,不算报了仇。
今夜在这里安营扎寨,明日还有更大的事情要做!”关平斩钉截铁道。
次日清晨,张老爷屋后的小山冈上,关平让王甲召集全村五六百人在此地汇合。
又嘱咐关兴,去涅阳县署,把县令叫来。
张老爷家屋后的小山冈种满了枫树,村子因此得名为枫叶冈。
这个当地人都说,过了枫叶冈,土地都姓张,这里村民原来几乎都是张老爷家的佃农。
此时正值深冬时节,枫叶已经从深红转为杏黄。
张老爷被五花大绑,跪在铺满落叶的地上。
“将军!小的老实交代,我真不是什么魏王密使,我就是贿赂了许都的公差,逃回来的。”
张老爷对着关平,磕头如捣蒜一般。
天亮时,张老爷才看清关平一行人的衣甲不像是许都那边的,倒像是荆州子弟兵。
可是为时已晚,任由怎么磕头求情,关平都不予理睬。
因为真相和张老爷对关平都不重要。
没有张老爷,这对关平很重要。
没过一会儿,王甲便把全村百姓都召集过来。
关兴也领着涅阳县令一路纵马飞奔而来。
下了马,一个健步冲上来,站在大哥身旁。
而县令对太守之命不敢怠慢分毫,穿着宽袍大袖的官服来见关平。
马上风吹得大,吹乱了衣衫,歪斜了头冠。
县令在山冈下滚鞍落马后,不慌不忙整理好衣冠,迈着八字步走上山冈。
站在关平身侧,一脸高傲地俯视山冈下的芸芸众生。
“装比装成这样,不怕遭雷劈?”关平吐槽道。
县令身形登时自我矮了三寸,凑到跟前,做出一副好学的样子,道:“请太守大人示下,什么是装比?”
山冈上说着话,山冈下也不遑多让。
五六百人集合在一起,没有约束,就是五百张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终于有人来收拾姓张的,老子响应荡寇将军的号召,改过自新,下山为民。
他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的地契,非说老子开垦好的耕地是他家的。”
“那你就认了?”
“我不认能怎么办?姓张的说他在太守府认识人,我先前当过土匪,有过前科,我怎么敢打官司!”
“尽扯犊子,山冈上站着的那位青年就是太守大人,姓张的跪在那跟孙子似的,他认识个屁人!”
“哦?他就是荡寇将军兼南阳太守,关坦之。希望这次召集咱们来能给咱们做主的!”
“那是当然,我听王甲说,这位太守大人爱民如子!”
“那还差不多,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粟黍!”
这里大部分人一生都不曾见过县令,更遑论是太守。
对南阳太守最新的印象,是前些日子修水库,领工钱的时候大家都传,是太守府拨的款。
究竟是真是假,村民无法去辨别,但对太守的好感是每日剧增。
“各位乡亲,各位父老,大家静一静。”关平抱拳拱手,朗声道。
山冈下的村民见关平要开口说话,顿时安静下来。
关平朗声道:“枫叶冈的乡亲父老们,中原多战乱,我知道你们极少部分是原住村民。
有的村民原来是土匪,自愿下山为民,要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有的村民原来是荆州子弟兵,解甲归田后,在田间地头继续为荆州努力。
还有的村民原来四处流浪,居无定所,愿意留在枫叶冈,想过安稳日子。
咱们南阳太守府,涅阳县署,一律鼓励诸位乡亲在枫叶冈劳作,每年产量与县署五五分账!”
山冈下的村民纷纷附和,当初确实是这么承诺的。
可是自打张老爷回乡,他就不认涅阳县的安排,拿出以前的地契,追算这些年的地租。
村民不敢和张老爷争斗,先不说他那蛮横不讲理的三个儿子,他叫嚣在太守府有人。
哪个村民敢去宛城的太守府告状呢?
山冈下有人勇敢出众道:“可是地主张老爷不认县署的地契!他说按他的地契来,还要跟我们算旧账!”
“是这样!我跟他理论,他三个儿子上来就揍我!”
“我也遇到过,他们哥仨疯狗似的揍我,我就轻轻一推,有一个登时躺地上,说不给汤药费就不起来!”
余众接着附和道。
关平一指跪在边上的张老爷:“这次我就要告诉你们,不管今天来姓张的,还是明天来姓赵的。
不管他们手里拿着哪一年的地契,哪怕是拿高祖皇帝时期的地契,你们也别认!
你们只认南阳太守府发的地契,别的一概不论!”
山冈下有人出众问道:“要是还有人拿着旧地契,重新跟我们算分成呢?”
关平给关兴一个眼神。
关兴搬来一个箱子,打开来给村民看,里面全是竹制地契,以及各种陈年旧账。
随即拿来一个火把,扔进箱子里,瞬间燃起熊熊烈火。
张老爷紧闭双目,涕泪横流,大声哭爹喊娘。
在许都忍辱负重多少年,就是为了回来靠祖宗传下来的地契,再度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
如今一切都成梦幻泡影,三个儿子被杀,地契被烧。
张老爷瞬间如无脊椎动物一般,瘫软在地上。
山冈下有人出众问道:“张老爷祸害乡邻,太守大人如何处置?”
还是有村民信了张老爷的话,他在太守府有人,担心太守徇私情,把他放了。
“姓张的交给你们处置!有怨的报怨,有仇的报仇!”关平高声道。
“我来!”
王甲抱着一口铡刀,应声而上。
铡刀一般用来切秸秆和树枝,刀刃坚硬无比。
将铡刀放平,关兴将瘫软如泥的张老爷塞进铡口。
王甲双手按着铡把,猫腰往下一压。
“喀嚓”一声。
头颅顺势滚下山冈,村民四散开来,生怕沾染上不吉利的血。
铡刀周边枯黄的枫叶,被鲜血染红,恢复它落叶前的姿态。
“涅阳县是南阳郡内人口最多的县,咱们新修了水渠水库,眼红这块肥肉的会越来越多。
像姓张的这样回乡占地的情况,往后更是层出不穷。
你必须态度坚决!若是发现你对地主徇私舞弊,铡的就是你了。”
关平对涅阳县令低声训斥道。
县令也是个官场老油条,立即后退两步,甩出大袖,向关平作揖行礼。
口中高声叫道:“下官明白!下官定会以太守大人为榜样,对侵占田地的人坚决打击不留情,太守大人英明!”
整这么大动静,山冈下的村民都听见了。
原本四散开来,这会儿又如潮水一般涌在一起。
口中山呼道:“太守大人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