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荡寇将军关平
马良从锦盒中取出一面旗帜，唤来关兴一同打开。
旗帜卷在一起，分左右两轴，缓缓拨开，逐渐显现出庐山真面目。
正面旗帜以红布封边，黄布为面，中间用黑色写隶书“关”字。
“父亲的大纛？”关兴脱口而出。
“安国别急，再往上看。”马良笑道。
大大的“关”字上，写着“荡寇将军”四个字。
“君侯不但封坦之为南阳太守，还授其荡寇将军。”马良道。
荡寇将军是杂号将军。
在东汉将军级别中，最高等级的是大将军，外戚何进以及坐拥河北的袁绍都曾获封大将军。
其次是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获封者例如马超、张飞、诸葛瞻。
第三等级是四方将军，分前、后、左、右。
刘备成为汉中王前，即左将军，关公如今就是前将军。
第四等级是四征、四镇、四安、四平将军。
四征将军分东、南、西、北，获封人物如张辽、曹仁、夏侯渊、陆抗。
四镇将军也分东、南、西、北，代表人物有赵云、姜维、马忠、魏延。
四安将军和四平将军通常为四征、四镇之副手。
再往下是第五等级，杂号将军，它不属于朝廷正式编制，由诸侯自由发明，名号极其繁多。
群雄并起，各路诸侯招兵买马时，由于某些诸侯本身军阶不高，只能发明更多的杂号将军往下授封。
例如小霸王孙策在江东创业时，曹操以朝廷名义表其为讨逆将军，讨逆即是杂号。
又或者根据特点来加封称号。
例如地位高、实权小的安汉将军糜竺，总揽全局的军师将军诸葛亮。
荡寇将军虽说是杂号将军，但关公在获封前将军之前，也是荡寇将军。
关公将这一名号传给关平，其中所包含的意义，不言而喻。
仔细端详这面大纛，关平心中思绪万千。
在汉末乱世，终于也有我的名号了。
随即将这面旗帜竖立在城头上，风卷大纛，咧咧作响。
荡寇，扫荡一切有碍复兴汉室之敌寇！
日月轮转，昼夜交替，荡寇将军的大纛伫立在城头，俯视宛城的变化。
自从马良来宛城后，关平把南阳郡的政务全权交给马季常。
自己带着关兴和周安，打着荡寇将军的大纛，四处剿匪，招抚流民。
南阳地区处在四战之地，匪患猖獗。
那些落草为寇的土匪大多是因为战乱，导致无地可种的流民，才占山为王，抱团取暖。
如今关平主政南阳郡，就是要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勤者有其业，劳者有其地。
对于那些肯返乡种地者，任其还乡，若有执迷不悟者，一律坚决剿灭。
关平率军所向披靡，很快见了成效，南阳郡境内再无占山为王的土匪，兵马也得到了相应的锻炼。
南阳郡诸县流传一句童谣：“南阳来了关坦之，土匪弱如虱。”
这一日，关平带着周安和关兴巡视涅县。
走出县署时还不饿，往宛城方向走了一阵，才感觉有些饥饿。
涅县距离宛城尚有一百里路，此刻人饿马也饿。
不像在后世，国道边上是饭店和加油站，随时可以补给，现在这个时代还做不到。
三人三骑走了十里路，发现道边出现一个十几户人家的小村落。
就如同行走在沙漠里，发现了绿洲一般。
这个时代的老百姓用餐习惯是一天两顿，上午吃一顿去干活，天黑前再吃一顿去睡觉。
此刻不一定有饭吃，三人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站在路边第一家的篱笆院外，往里询问。
从里面走出来老两口子，大约五六十岁的年纪，身边还有个小女孩，大约七八岁。
“我们是去宛城投亲的外地人，错过了饭点，我们给你家伙食钱，借贵宝地吃顿饭。”周安语气平和道。
老头子相当热情，拉开篱笆小院的门，邀请关平等人进来，又招呼老婆子去起锅烧水。
三人将马拴在篱笆院外，任由其吃草。
然后走进院子，坐在廊下，眼看烟囱升起袅袅炊烟。
老婆子下厨房，小女孩帮忙打下手，老头子坐在廊下，跟关平三人拉拉家常。
别的不透露，只推说在宛城有亲戚，三兄弟去投亲。
关平将话头一转，问道：“老人家对新上任的南阳太守，施政是否满意？”
“先吃饱饭再说吧。”
此时正好老婆子一手端两只碗上桌，小女孩也端一碗上来。
像是面条，面条此时还不成条状，成片状，唤作汤饼。
三碗汤饼端上来，每碗上面都有一团豆豉酱，还有一块又硬又黑的腊肉。
小女孩端碗上桌后，就趴在桌沿，砸吧着小嘴，被老婆子发现后拉去一边。
三人顾不得其他，大快朵颐吃了起来。
豆豉酱很好理解，普通百姓家里，少油少盐，饭菜粗劣难以下咽，豆豉酱把饭菜“哄骗”进腹中。
这一块又黑又硬的肉是怎么回事呢？
难不成看三人骑马来，不像普通百姓，由此特殊招待？
正当关平犹豫之际，只见关兴甩开腮帮子，使出吃奶的劲儿，撕下一块使劲嚼碎，吞咽下去还有点喇嗓子。
老婆子见关兴把肉吃了，面露难色，开口想要说些什么，被老头子一个眼神打住。
关平将老两口的神情看在眼里，又猛地瞥见屋檐下，还挂着半条腊肉，心中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
以前听说过，穷人家来了客人，又不能缺了待客之道，就在客人碗里放一块腊肉。
明事理的客人也知道，只能尝尝油水，不能吃那块腊肉，主人家还要用。
关平想要制止关兴吃下去，谁知他将碗里吃得一干二净，正舔碗底呢。
再看周安，跟关平一样，只吃面喝汤，将腊肉留在碗底。
两人四目相对，关平知道周安明白其中隐情，毕竟其父周仓当年穷得参加黄巾起义。
“二位哥哥，你们怎么留着肉不吃？”
关兴见关平和周安碗底有肉，便伸筷子去夹，被关平一个眼神喝止住。
关平从怀里摸出一两银子，放在桌上。
一两银子用在江陵城最好的酒楼，能买一桌子好酒好菜。
眼下的一两银子，既解决了又饿又渴之急，还能因关兴的不懂事，向老两口子赔罪，关平认为也是值得的。
老头子连忙摆手，道：“老朽给三位后生做一顿饭吃，不求钱财，只恐后生吃不饱。”
“承蒙老人家施舍，我们弟兄三人已经吃饱喝足，只是身上没带铜钱，只有银子，求老人家务必收下。”关平诚恳道。
老头子依旧是严词拒绝，两边僵持不下。
关平眼神示意关兴，将银子塞进小女孩手里。
孩子双手拿着银子，三人迈开大步往外跑，迅速扯开缰绳，翻身上马，一溜烟不见了踪迹。
老婆子从小女孩手里抢过银子，塞进怀里，老头子伸手要抢，老婆子急了。
两双手紧紧交织在一起。
“不是咱的钱，不能拿！”老头子吼道。
老婆子略有些哭腔：“孩儿他爷，咱家欠张老爷好几年地租没缴，今年再不缴，小妞子就要被卖去抵债了！”
小妞子不知道什么叫抵债，趁爷爷奶奶不注意，偷偷遛到桌边，捏起关平碗里的腊肉，送进嘴里，使出吃奶的劲儿嚼起来。
老头子闻言，渐渐松开了手。
老婆子把钱揣怀里，补充道：“兴许是咱做善事，老天爷开眼，送来三个贵人帮咱们还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