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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哭?哭也算时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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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安二十四年九月,荆州,南郡治所江陵,城北扬水港。

    漆黑一片的夜里,只有船头挂着糜字大旗的商船灯红酒绿,一派歌舞升平景象。

    关羽之子关平潜身在底层船舱里,听见上面传来的莺莺燕燕的声音。

    不由啐了一口:“什么东西!前方吃紧,后方紧吃!”

    没过一会,看见岸边收起跳板,意味着再无任何人可以登上商船。

    关平站起身来,拍了拍身边的周安,“起床搬砖了。”

    周安是周仓之子,因为父亲是关公的人形刀架,关平和周安时常一起习文练武,交情匪浅。

    周安利索地跳起来,“什么搬砖?我没睡,一直警醒着呢。”

    两人用布蒙起脸,从各自腰间摸出一把刀来,绰刀在手,沿着楼梯走上商船的最高层,随即兵分两路。

    商船分三层,最上一层是宴会厅,有前后两道门。

    关平和周安十分默契,几乎同时踹开前后门。

    门板倒地时,二人面目狰狞,如同要吃人的猛兽。

    乐师们吓了一跳,停下手里的活计,船舱里顿时安静下来。

    舞姬们吓得花容失色,三五成群,缩在船舱的角落里。

    坐在榻前的糜灯放下手中的烤羊腿,呵斥道:“你们是什么人?”

    “还没到你问话的时候!”

    关平大步迈过去,将糜灯的手拽出来按在桌上,大刀猛地立在指缝间。

    “爷爷我数五个数,把你家糜氏商号贪墨的荆州军粮屯放地说出来,不然剁你手指头!”

    糜灯抬头看去,关平蒙着面,完全看不出是谁。

    “五!”

    “豪侠究竟是何方神圣?你说的我都听不懂,我们糜氏商号本本分分做生意,从未曾贪墨军粮。”糜灯赔笑道。

    关平也不废话,手起刀落,切掉糜灯小拇指。

    糜灯一声惨叫,引起乐师和舞姬一阵骚动。

    “我们只找糜灯问罪,不相干之人定会放你们生路,若有为糜灯出头者,照我这口刀说话!”周安举刀向人群里喝道。

    周安的话像是在一锅滚开的热水上,沿锅边浇上一瓢凉水,乐师和舞姬顿时不再言语。

    糜灯欲挣扎起身,被关平右脚踩住后背,动弹不得,随即开口骂道:

    “你他娘知道我爹谁吗!我爹是南郡太守糜子方,我大爷是安汉将军糜子仲,你敢再动我一根手指头……啊!”

    “四!”关平切下糜灯无名指,“让你老实交代问题,这又不是车祸现场,跟我玩什么拼爹!”

    糜灯几近崩溃,大声哀嚎起来。

    “哭?哭也算时间哦!”

    关平再欲起刀,糜灯大声嚎叫:“别动手!我说!军粮都在扬水港的丁字号仓库屯着!”

    诸葛亮主政荆州时,工商业和农业齐头并进。

    江陵城南临长江,北接扬水,扬水北上直通汉水。

    扬水港成了长江流域和汉水流域的中转站,战船和商船都能在此港停歇。

    各家商号在扬水港都有自己的仓库,用来屯放货物。

    糜氏族长糜竺曾是徐州富商,在刘备大业未有起色时,糜氏兄弟倾尽家财相助。

    赤壁之战胜利后,刘备成功夺取荆州,政务交给诸葛亮,糜竺协理商务之事。

    在官商一把抓的情形下,糜氏再次发家致富,一跃成为荆州第一商号。

    建安十七年,刘备率军入益州作战,糜竺随军出征,家族生意交给其弟糜芳打理。

    糜芳同时担任南郡太守,利用职务之便,给儿子糜灯谋得一个校尉。

    父子狼狈为奸,染指军粮。

    糜灯突然觉得后背轻松起来,关平挪开右脚,坐在床榻一边,“仓库有多少人把守?”

    “只有巡逻仓库的十人小队。”

    “这么重要的战略物资,就这么几个人?”

    “我爹说,贪墨军粮,越少人知道越好。”

    关平抬手狠狠扇了糜灯一个巴掌,糜芳栽倒在榻上。

    “你他娘的还知道是贪墨来的军粮?君侯率大军在襄樊鏖战,多少荆州子弟兵因为缺粮,饿着肚子在前线跟敌人拼命。

    你他娘的不仅在后方大吃大喝,还叫来舞姬和乐师,你他娘的真会享受!”

    关羽曾获封汉寿亭侯,军中称其为君侯。

    建安二十四年七月,刘备进位汉中王。

    封关羽为前将军,假节钺,命令北上夺取襄樊,荆州和益州分为东西两路成钳形攻势。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荆州水陆两军出征前,关公令糜芳和傅士仁备齐粮草,以供军需。

    傅士仁,幽州广阳郡人,是陪刘备从河北一路转战至荆州的老部下。

    因此被任命驻扎在荆州重镇——公安。

    公安城在长江南岸,与江陵城隔江相望。

    荆州南部诸郡物资由陆路汇合到公安,在公安的港口装船,溯江而上运送至江陵。

    因这样一个地缘关系,南郡太守兼江陵守将糜芳,与公安守将傅士仁狼狈为奸,倒卖军粮、军械。

    关公在白天令二人清点粮草军械,当晚就失火,粮草军械烧了近一半。

    糜芳虽推脱是酒后误事,荆州军高层察觉出其中必有蹊跷,只是碍于糜竺之地位,不好明说。

    当晚,关公就要将二人斩首,以正军法,被荆州诸将求情才免于一死。

    关公一是看在临阵斩将不利于军心,二是看在糜竺的面子上,令二人各归原职,各自坚守岗位。

    糜灯扯过榻上的被褥,缠住残手止血。

    “糜氏从何时开始倒卖军粮军械?”关平喝道:“说!”

    “建……建安十九年,庞统命丧落凤坡,诸葛军师率军入益州支援汉中王,家父由那时全面接手荆州生意。”

    “这么多年,这么大批量,肯定有账本,快说,账本藏在哪儿!不然剁碎了你!”关平高声喝道。

    “少将军别急,容我慢慢道来。”糜灯缓缓抬头,露出一副狡黠的面容。

    手掌止血后,糜灯渐渐从惊恐中反应过来。

    两个人深夜杀上船来,不为财也不为色,一个劲儿地追问军粮,不用想,肯定是襄樊前线的荆州子弟兵。

    蒙着面上船是怕被认出来,那必然是认识的荆州军高层,也只有高层才知晓糜芳用糜氏商号倒卖军粮。

    荆州军高级将领里,敢对糜芳之子痛下黑手,不是关羽之子关平,又能是谁!

    “想必那位是周仓将军的儿子,周安吧!”糜灯向周安挑衅道,仿佛解开了身份之谜,就能有一线生机。

    糜灯心中暗道:两家还没彻底撕破脸皮,关平也只能蒙着面隐藏身份,这下戳破这层窗户纸,关平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关平摘下蒙面巾,叹了口气,道:“既然糜公子已经知道我是谁,想必我也再问不出什么了。”

    “那是当然,识时务的话赶紧把我放了,我让我爹在君侯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你看看你,堂堂君侯公子,无故临阵脱逃,恶意殴打校尉,多大的罪名,君侯不得拿你正军法?”

    “那么就烦请糜公子多多费心,替我在糜太守面前求求情。”关平冷冷道。

    糜灯以为奸计得逞,唬住了关平,裹着残手迅速翻身下榻,“少将军放心,我压根不和我爹提这事,手指头就当是被门挤了。我先走了一步……啊……”

    “噗嗤”一声。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糜灯还没站稳身子,被关平捅了个透心凉。

    关平在糜灯耳边轻声道:“我回江陵,就是为了彻查贪墨军粮一事。黄泉路上别害怕,你爹很快就来陪你。”

    糜灯瞪大了眼睛,至死不能相信,关平敢杀了自己,我大爷可是安汉将军糜竺啊!汉中王的肱股之臣啊!

    带着不解和惊恐,糜灯死在自家商船上。

    原来的时间线上,糜芳献江陵城投降东吴,致使关公兵败身亡,糜竺把自己绑起来向刘备请罪。

    刘备非但没责怪,反而宽慰糜竺,称其弟之罪与兄长无关。

    糜芳父子之所以敢在荆州为所欲为,仰仗的正是糜竺在刘备阵营中不可撼动的地位。

    对这类吸食着民脂民膏,不把子弟兵的生命当人命看待的纨绔子弟。

    从前那个接受封建礼教长大的关平不敢杀,如今这个生长在红旗下,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关平,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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