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连空气闻起来都是甜的
两个小时后，泰阳抵达了雁城高新区的碧桂园小区。
这是泰阳去了古城县后第一次回家，也是父亲第二次来泰阳这个新家，泰阳父亲第一次来这里是庆祝他新房入住喝酒。
泰阳还清晰记得那天发生的情况，现在想起，内心迟迟无法平静。
按枫树坳村流传至今的习俗，早上四五点钟，泰阳和岳靓去小区大门口，迎接拿着已燃烧的火把、提着一些生米、碗筷的父母，一直迎到新屋神龛边，完成这样一种神秘的仪式，预兆入住新屋的人就会不愁吃不愁穿、事业红红火火。
然后，在新屋的厨房做第一餐饭，这餐饭必须在天亮之前吃，重要性和仪式感简直和除夕相提并论。
整个过程，父母脸上充满了对神灵敬畏之色，好像神灵就在新屋里，一举一动都不能乱来，必须遵从习俗。
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几点前要做，几点后不能做，都有约定俗成的东西指引。
泰阳和岳靓都不懂枫树坳村这些约定俗成的东西，不过父母说的话，他俩都当成旨意执行着，内心还算比较虔诚，神情也较庄严。
对于故乡流传下来的风俗，泰阳真是看不懂，学不来也记不住，每次需要父母提醒和引领，新房入住，父母说怎么弄就怎么弄。
风俗对父母来说就是上天的安排，他们不敢反抗，只会盲目的顺从，认为一旦违背它们必定受到上天的惩罚。
泰阳不这么想，他是一个介于有神论和无神论之间的人，一些无法用科学解析的现象，比如先祖附体，使他相信鬼神存在；还那些能用科学解析得了的现象，比如夜火，使他不相信鬼神的存在。
和风俗习惯遭遇时，泰阳总是坚持这样一种思想：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信强过不信，有利无害，他是典型的实用主义者。
吃完饭后，一家人开始打扫卫生，连角落里的灰浆都不放过，从早上九点后，亲戚朋友陆陆续续来到新家庆祝。
泰阳和岳靓在家里接待了一阵后，因为预订酒店吃中饭的事，所以俩人把接待的事丢给了父母，沿着古城大道一直寻找合适的酒店。
在路上，俩人为了预订什么样的酒店、发多少钱，闹起了意见，差点一气之下分道扬镳。
意见是这样闹起来的。
泰阳因为装修开支的原因，身上没剩几个钱，还岳靓身上有几万块钱，他要用岳靓的钱订一家上档次的酒店，别在亲戚朋友面前表现得太寒酸。
可岳靓不愿意他这样干，坚持找一家普通的饭店做酒就可以，她的解释是赚钱不容易，能省则省，面子不是发出来的是挣出来的，想要面子你挣个几百万就得了。
岳靓的话，看似没毛病，则伤害了泰阳作为男人的尊严。男人的尊严，看不见摸不着，可它就像供奉在寺庙里的菩萨一样，容不得别人半点侵犯。
没错，泰阳就想岳靓拿点钱给他操办一场像样的酒席，在亲朋好友面前争点面子，她都不配合不支持，像是他的妻子吗？不像，夫妻不是这样，找妻子拿点钱都这样困难。
后来，这个酒店的事交由岳靓做了主，她折中了一下，找了家档次不高不低的饭店，还算凑合。
好友酒足饭饱之后，客客气气的握手，高高兴兴的道别。亲戚则留在新家坐了一会，主人安排回礼。
酒宴过后，就得算账。
所有的礼金都由岳靓一个人收了，需要回礼的数目，岳靓做了主，岳靓对娘家的亲戚回了大部分礼金，对泰阳这边的亲戚只回了少部分礼金。
泰阳知道此事后，再联想到上午迎接亲戚朋友时，岳靓只待见她娘家的亲戚，心里火冒三丈，看在父母份上，加之今天办喜事，他就努力的控制着，表面上没事似的。
可他的心里已经对她的感情产生了裂痕…，无法修补的精神镜面上的裂痕，这个应该是他开始慢慢反感她、逐渐厌倦她的幕后黑手。
六年来，这个源头带来的坏影响一直未得到消除…，泰阳选择出逃古城县，就是这种坏影响的一次小地震而已，后面呢？…，他无法想象。
“爸爸，爸爸，爸爸…”球球边喊边朝站车旁边的泰阳飞奔过来。
儿子的喊声把泰阳的意识拉回到了现在，也把泰阳所有的快乐和幸福琴弦全部拨响。
泰阳张开双臂，蹲下，把球球紧紧的抱在怀里。“儿子，想爸爸吗？”
“想。”球球回得好响亮。
“爸爸也想球球。”
“那爸爸为什么现在才回来看球球？”
“爸爸要工作，没时间没空回来看球球。”
“爸爸是不是讨厌妈妈，才没回来？”
“球球怎么这样想？”
“因为我每次看见妈妈跟爸爸通完电话，就躲在被子里哭。爸爸，你在电话里跟妈妈说了什么，是不是告诉妈妈，你不爱妈妈了。”
泰阳松开手，把球球放在眼前，看着球球的胖嘟嘟的脸坚定的说：“球球，爸爸不会这样跟你妈妈说的。我和你妈妈好好的，你不要胡思乱想，好好读书，行吗？”
“你和妈妈真好好的吗？”
“是的，小精灵鬼。”泰阳在球球面前，心变得非常柔软。
“我听爸爸的话，好好读书。爸爸，我们班上有几个同学的父母离婚了，我怕我以后举行班级活动，爸爸一个人来参加或妈妈一个人来参加，同学会笑话我，我希望爸爸妈妈一起来。”
“这些话，是不是你妈妈跟你说的？”
“嗯。”
知道事件的真相后，泰阳的内心触动很大。岳靓这样做没有错，她心里有球球也有他，她不想这个家散，她想给球球一个完整健康的家。她没错那就是我错了，我错在鬼迷心窍，我错在心里有了别的女人；我错在心玩野了，认为人生短暂须尽欢，不能一潭死水般的生活。
“球球以后要好好保护妈妈，不能让她为你伤心流泪。”
“好。”球球回了长长的一声。
“爸爸，我听妈妈说，你给我买了奥特曼？”
“对，我这就去后备箱拿给你，你一定喜欢。”
泰阳的父亲站在一旁，笑嘻嘻的看着眼底下的父子俩对话，不做任何打扰。泰阳起身拿奥特曼那刻，才发现父亲。年老的父子和年少的父子，构筑一道靓丽的人文风景。
泰阳指着父亲跟球球说：“球球，快叫爷爷。”
球球看了一会爷爷，终于想起来了，然后，欢快的奔向爷爷怀抱，喊了一声：“爷爷。”
“耶，乖孙子！”爷爷满脸慈爱的瞧着球球。
这个时候，闻讯而来的岳靓、泰阳母亲笑吟吟的走了过来，今年正月分别后的一家人，第一次相聚到一起，所有人的感觉非常美妙，连空气闻起来都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