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人算不如天算
十二月了，气温下降了不少。有林木的地方到处堆积着枯叶，金七改建公路上到处弥漫着黄色的灰尘。
附近居民一天到晚泅渡在灰土里，对被破坏的恶劣环境怨声载道，有的找姜山、罗老板闹，有的跑到镇里、县里找领导告，更有文化的人在政府网站上进行了措辞严厉的投诉。
如今，国家比任何一个时候都重视环境保护工作，青山绿水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深入人心，西山村、西头村等沿线群众在跟施工单位打一场蓝天保卫战。
而公路施工环保方面的投诉，给县里交通主管部门制造了太大的舆论压力，邓局长亲自给罗老板打电话，要求他立即加大对环境保护的投入，购置相应设备，当务之急添置二台洒水车，白天不间断洒水除尘，尽快缓解舆论压力。
罗老板接到邓局电话时，当时在正九龙山酒店打麻将，面对邓局长的高压事态，第一反应是维护自己的利益，趁机要挟蹦出来的邓局一番。
他要求上面拨付工程款，有了工程款，才能投入环保资金，努力抑制扬尘，减少污染，让沿线环境大为改善，藉此平息百姓舆论。
邓局不同意，骂他狮子大开口。
“邓局，您骂的对，保护环境是我们应尽的职责，没有任何理由可讲，但是，购置环保设备添置洒水车需要一大笔费用，公司早就揭不开锅，如今连一分钱都拿不出来。县里不帮忙解决我们的资金缺口问题，环境保护治理就会在我们这里变成一句空话。”
“这是你六次找我要工程款了吧。你们不按合规程序来我敢帮你解决吗。你找指挥部的卢卫华，抓紧验收和计量，不要再打借款这条过时的算盘了。”
“邓局，你讲的这些道理我明白，抓紧验收和计量，您说得轻轻松松，可执行起来阻力重重，就签字这一关我就过不去，就算过去了也得扒几层皮，不知道要何年何月去了。”
“签字有那么难吗？你遇到问题要积极沟通，如果个别领导打着签字的牌对你进行变相的卡要，你可以找上级反映也可以找纪检部门反映，争取把问题解决了，还不是在背后无端指责和消极抱怨。”
“签字的领导我一个得罪不起啊！他们都握有生杀大权，随便找个问题就轻易的把我捏死。”
“你这样说，这种态度，我也救不了你。只要你按规范要求施工，质量安全过硬，就没有任何人动得了你，更不敢不签字。你摸着良心说，这条路是不是有很多问题，他们才不敢签字。”
“我…我…，”罗老板有点理屈词穷了。
“我不跟你废话，你这几天赶紧筹集资金，添置洒水车，每天给我进行不间断除尘作业。我会下来检查的，如果见到工地上还是黄土满天飞，所有的后果由你承担。”
邓局挂完电话，坐在办公椅上，明显被罗老板气到了。
心里骂了罗平安一句：“做这么大的老板，一点大局意识都没有”。
然后点了一根烟，沉思一会。
叫秘书把负责安全的牛主任喊到了办公室。
牛主任一到，邓局开门见山的问：“牛主任，金七公路改建工程安全环保这大块是你负责吧？”
坐在对面沙发上的牛主任毕恭毕敬的回：“是我负责，邓局有新的指示？”
“嗯，中原省政府网站上，有一篇我县西山村网民投诉金七公路环保方面的文章，你看过没有？”
邓局用严厉的眼神盯着牛主任。
“这…这个…，我没……没看过。”
心虚的牛主任说话变结巴了。
“这什么！你抓环保工作的，都不重视网上舆论，会让主管部门的环保工作变得很被动。”
邓局陈述了牛主任的失职失责之处。
“我马上给罗老板打电话，勒令他马上立即整改，同时，我这边下一个金七公路环境保护治理红头文件，双管齐下。”
牛主任被惊吓得出了一身微汗，用卫生纸到处擦着身上的微汗。
“要求他抓紧环境保护治理的电话我早就打了，我猜他肯定会阳奉阴违，表面一套暗里一套，跟我们玩捉迷藏把戏。
现在，全省甚至全中国都在看着我们，我们要站在政治高度上看这个问题，绝对不能出现任何闪失和纰漏。”
“邓局分析得很对，您有了对策？”
牛主任已经揣摩到了邓局的想法。
“局里决定成立一个金七公路环保治理工作领导小组，你任组长，负责把各项整改措施落到实处，彻底平息这场舆论危机。”
“领导就是领导，政治觉悟就是高，如此重视舆论导向工作。”
牛主任拍起了马屁。
“你从指挥部抽调二个人，赶紧下到金七公路，把治理工作开展起来，我限你一周时间见到实效。”
牛主任领命之后往回走的路上，凝重的神色一直没有减少，心里则在骂娘，真倒霉，又接了一个烫手山芋。
他清楚罗老板那个人不好对付。
而另一边的罗老板，接完电话对身边的人笑着说：“没事，继续玩。”
刚在罗老板接电话时抽完一根烟的分包水沟砌筑的陈总问：“罗老板，给你打电话的人好像是邓局长？”
“是邓局，他要我立即添置晒水车，治理扬尘保护环境。”
罗老板说完，见大家的手没动，他催促起来。
“你们一个个吓傻了吗，动手，打麻将呀！”
分包桥梁的文杰一边重新和起麻将一边说：“罗老板，我们不是吓傻了，还是担心煮熟的鸭子又飞了。”
罗老板停手，盯着文杰问：“文老板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几位分包商，我，陈总，车队彭总，这几天把你当菩萨一样供着，下了很大血本，给你在火凤凰安排了好几位神仙般的小姐伺候；陪你去古城市一天游，好酒好菜招待，大包小包的给你买；今天在九龙山酒店打麻将到现在，变着法子把钱输给你。难道你没有看出来我们图你什么吗？”
“图我把你们的工程款结了。”
罗老板倒也大大方方承认这一点。
“是的，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在去火凤凰酒店的路上，罗老板可是当着我们的面信誓旦旦的承诺，我们把你陪好了弄舒服了，拖欠我们的工程款，去年以及去年以前的部分你会全部付完。”
“我有说个这样的话吗？是不是你们合伙陷害我？”
罗老板装起傻来，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相。
“罗老板，做人要厚道，要讲诚信讲良心，我们只是在你底下讨口饭吃的人，哪有那么大的胆子骗你。”
陈总接过文杰的话道。
“陈总，说别人坏话可要有证据，我哪里不讲诚信？你说个一二三来。”
陈总拿起手机，将一段语音录音放给罗老板听。
“你们真卑鄙，用这么下流的手段。”
“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你骗了我们无数回了。”
“你们…，你们三位不就是找我要钱吗？若真想要到钱，得在火凤凰酒店帮我找几个漂亮妹子玩玩，我玩爽了，绝对会把你们今年以前的工程款付了……”
罗老板说完瘫坐在椅子上，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挑衅。
“你们真卑鄙，出这样的阴招！”
“阴招只用在对待小人上。罗老板一言九鼎，讲话算话，怎么会是小人呢。如果你要做小人，那我们就用小人的办法对付你。”文杰冷冷的说道。
“你们就算握有录音的证据，我迟迟不付款，你们能奈我何！”
“公司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据我所知，公司有四个股东吧，如果他们知道你在我们身上拿回扣收好处费，那么他们会怎么想你怎么看你，你就是他们眼中的蛀虫，公司还会有你的位置吗？”
这段话还是蛮有杀伤力的，罗平安受惊不小。
“别说了，今天算我栽在你们三个人手中，认了，我答应尽快付你们钱，但也得要公司账户有钱才行。”
“你这话没毛病，关键是你现在还在装。”
“据可靠消息，公司前不久收回了一笔上个项目的尾款，你迟迟没有补发拖欠工资，这笔款应该还在公司账户。”陈总肯定的回道。
这个可靠消息来源，他当然不会说给罗老板听，那是他个人秘密，是搭了一条烟从关键人员那里弄到的。
罗平安终于悟出来了。
“哦，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你们为何担心了，明白文杰为何要说煮熟的鸭子飞了了。”
“邓局打电话给我施压买晒水车，如同一道圣旨，我只能被屈服，不得不去执行，掏钱购买晒水车。
这晒水车的钱一付，意味着答应付给你们的钱没了。
没了，这真他妈的有意思，对你来说，应了那句人算不如天算。”
罗老板挺直腰杆哈哈大笑起来。
而陈总、文杰、车队彭总，三个人的脸色比死还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