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们是兄弟朋友
九龙山酒店位于镇中心绝佳地段，左边是当地最大的爱购超市，右边是商业区，它内外装修都很豪华和大气，是七河镇标志性建筑，也是商贾和精英谈生意拉业务的首选之地。
一句话，来九龙山酒店吃喝的人都不简单，其中洽谈了七河镇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工程，也进行过了无数场奢侈豪华的婚礼。
当然，姜山为了工地的事在这里宴请了不少领导，是这里的常客，连酒店张伟老板跟他称兄道弟。
这不，刚一踏进大门，在前台的张老板马上迎了过来，笑嘻嘻的握着他的手说：“罗老板在九龙山包厢，我带你俩过去。”
“有劳了！”姜山是知道九龙山包厢在哪的，出于礼貌并没拒绝张老板的好意。
泰阳也和张老板握了握手，明显感觉自己是沾了姜山的光，像个尾巴跟在后面。
姜山推门进去，待泰阳进来了才把门关上，房里面被空调吹得凉飕飕的，没有一点初秋闷热的样子，俩人的精神立即振作起来。
姜山找到正确的人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马科长”和“牛主任”。
不错，这两位业主都是金七公路改建工程政府方的实权人物。
马科长负责工程施工工艺和质量控制这一块，收方和变更都需马科长审批；牛主任负责工程安全这一块，安全经费和安全检查都需牛主任审批。
当然，这俩人跟县指挥部的卢卫华常务副指挥长关系特别好，巴结了他俩，等于靠上了卢卫华这棵大树，办理工程相关事务就能顺利很多。
这个社会，做任何事情都离不开关系。会拉关系的人，一般都混得不错。
泰阳是第一次见两位领导，便跟着姜山也喊了一声“马科长”“牛主任”。
两位领导都微微点头，显示很高的素养，至少在项目部人员前没有摆官架子，还比较有亲民作风。
罗老板扬起右手，招呼姜山坐在马科长左边，问：“马科长，牛主任，下午没有什么事了吧？”
马科长喝了一杯姜山洗好的茶水回：“下午我和牛主任要去七河村农村公路检查，茅台酒拿一瓶喝就够了。”
“我昨晚连夜写了一个工程借款申请，监理处周处长都签了字，麻烦马科长审批一下，如果没问题就签个字，下午，我拿到县里找常务指挥长审批。”
罗老板说完，在公文包里找那张借款申请单，然后，恭恭敬敬的递给了马科长。
“又要借款300万，作为金七大桥梁板浇筑和架桥工程支出。”马科长看完申请单发表了感言。
“不瞒两位领导，项目部现在一分钱都没有，这个月的工资都发不出，食堂的伙食费都没有，真的是揭不开锅了。业主不给我们付点钱，只能停工了。”
牛主任一听罗老板说停工可激动了：“九月底王县长调研了金七公路，下了死命令，金七大桥年底完工，全线明年年底完工，这是政治任务，罗老板必须不折不扣的完成，有困难要想方设法去克服，决不能停工。”
“领导，我是真的想不到办法筹钱了，身上还背着不少高利贷呢。业主不借钱，那我们只有停工这条死路走了。”
马科长出来打圆场：“罗老板，工程无论如何不能停工，必须按王县长提出的时间节点完成任务。你的困难我们理解，回去之后我也会把你的困难如实向上级反映。一句话，办法总比问题多。”
罗老板一听马科长答应替借款申请的事出面，心里偷偷乐开了花，但嘴里还在继续哭穷、表面上还在装逼。
罗老板罗平安把这些年前前后后贷款的事说了一遍…，一脸痛苦的神色。
两位领导吃了拿了后，自然不会为难罗老板。
所以腐败是从饭桌上开始的，这真是至理名言，剖析也恰如其分。
“马科长，牛主任，下午我还要找常务副指挥长审批，中午的酒我就叫姜总陪你俩喝了，一瓶不够，就二瓶，反正要喝好。”
两位领导都说“好好”。
这时，两位领导点好的菜陆陆续续上桌了，几分钟后，就摆满了一桌子好菜。
泰阳只认识一半的菜，如“鸿运当头”，“口味虾”，“爆炒黄鳝”，“血酱鸭”，还有些名贵的菜是第一次吃，他怎么叫得出来。
罗老板把“鸿运当头”最好吃的肉夹给了俩位领导，热情的张罗着吃。
姜山端起倒满的酒杯一一找俩位领导敬酒，无比体贴。
项目部的人都知道，马科长是一个酒鬼，私底下有没有玩女人不知道，明面上就嗜酒这样一个爱好，搞工程的人找他办事都是送酒，而且都是送茅台酒。
罗老板也是一个审时度势的能人，把马科长心里想的东西拿捏死死的，只要马科长的这顿酒喝好了，那么借款申请单找他签字的事不就水到渠成。
姜山自然领会老板的意图，卯足劲的敬马科长的酒。
半个小时下来，他已敬了马科长五杯酒，第二瓶茅台都快喝完了。
这可是高度白酒，因为应酬多搞工程的人能喝酒，这点不假，何况姜山来自酒乡，从小就是酒徒。
马科长既然号称酒鬼，就说明他喝酒确实有几下子，但能喝酒的姜山也并非等闲之辈，几番比拼下来，姜山逐渐占了上风。
马科长已中醉，意识是清楚，脑子则迷糊，到了酒壮人胆的时候，明显话多，开始胡说八道。
“强将手下…无弱兵…，你的…姜总工酒量…真好，我…喜欢！”马科长瞧着罗老板不利索的说。
“姜总工没马科长酒量好，您才是海量。”罗老板这马屁拍的响。
“彼此…彼此。对了，罗…老板，你们的水沟…沟底混凝土厚度…都不符合要求，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你要做一段符合…要求…水沟，应对上面…的检查。”
罗老板很感激的回：“好，我们会按马科长的指示做，做一段经得起检查的水沟，回头我就跟陈总交办。”
“下…个月，市…质安处…会下来检查，你们…全线…自摸一遍，做到…心里有数。”
……
牛主任只喝了两杯白酒，微醉都谈不上，马科长这是在教施工单位如何舞弊，这是拿工程质量当儿戏，不等于在说混账话，他实在听不下去了，得赶紧制止才行。
“马科长，咱们酒桌上不谈公事，说点别的。”同时，他也拦下了姜山敬马科长的酒。
“牛主任果然是管安全的，连酒桌上的安全意识也是满杠的。”罗老板调侃道。
“我和马科长是同一条战壕里的人，不能眼看着他犯错误。罗老板应该知道，国家反腐倡廉的力度前所未有，作为国家干部，我们得谨言慎行。”牛主任这是在义正言辞。
罗老板不停的点头，说着“是”“是”“是”。
泰阳在这个房间地位是最低的，人微言轻，何况他还是一个新人，所以，他在领导眼里没有半点存在感，除了敬酒的时候有个交流，其它时间都是在默默的倾听。
只有姜山在注意泰阳的心情和变化，不失时机的喊泰阳吃菜，虽然只有四年培养期的同学情，它却是一辈子的深厚发酵。
大家酒足饭饱后，坐着喝茶聊天了一会。
马科长喝尽兴了。
牛主任和马科长都收了罗平安送的一条芙蓉王烟。
罗平安见时机已成熟，于是又掏出了马科长中途退回给他的那张借款申请单，满脸期待的再次递给马科长。
马科长接过来了以后动情的说：“我们在工作上是施工方和建设方关系，但在工作之外，我们是兄弟朋友，能帮则帮，能过则过，这个借款申请单我批了，我只能走到这步，常务副指挥长那边你自己去搞定。”
罗老板把马科长签完字的申请单收好，握着他的手不停的说“谢谢！。
罗平安出来找张老板结账的时候，就比平时兴奋和愉悦多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对所有人都一样。只是，在我们的生活中，喜事有几回，更多的是烦恼事。
罗老板明白，借款申请单虽然马科长签了字，但后面的路更难走，烦恼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