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鹰巢硕大无比，由枯树枝和落叶搭成的，一道道紫藤绿蔓缠绕在树枝间，结出各种各样的花，一大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夹杂着鲜血味，从片片木兰花朵中飘逸而出。
周黎被摔的晕头转向，左臂传来剧烈的疼痛，他刚爬起身想要观察四周，一道锐利的鹰喙朝他啄来。
“怎么还有黑鹰！？”
周黎大惊失色，为躲避鹰喙急忙向后仰去，却不料重心不稳瞬间摔倒，那铁疙瘩一般的鹰喙啄在了他双腿间的枯树枝上。
“大的我打不过，小的我还收拾不了吗？”
看清眼前只是一头等人高的幼鹰，周黎一脚将其踹翻，却用力过猛牵扯到左臂，又是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要赶快止血，但必须把眼前这个麻烦解决了，等黑鹰回来就不好逃出去了。”
黑鹰是极有尊严的猛禽，先前两只金雕来挑衅它，它为了把‘食物’安全送回巢内只能避其锋芒，现在估计正和金雕打的难舍难分。
周黎这才瞥了一眼鹰巢内的情况，或大或小的白骨四处散落，成为这座鹰巢的一部分，几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微微蠕动，看上去非常渗入。
他左臂的伤口处血还在往外流，右手勉强握住铁剑直视幼鹰。
那只幼鹰不知怎么就被周黎吓到了，跑到鹰巢边上悲鸣数声，缩成一团。
听到幼鹰悲鸣，周黎一下就慌了神：“闭嘴！”
不清楚黑鹰何时回来，他赶忙割下身上为数不多的布料，把肩上的伤口绑好，接着运转气血将血止住后，开始四处寻觅下树的方法。
古树二十余丈高，树底都是荆棘，直接跳下去和自杀没区别，况且周围并没有多余的树，想借力也是枉然。
突然间像是想到什么，周黎毫无征兆的拿剑劈砍在幼鹰羽翅上，砍下一大块沾满棕毛的血肉。
俗话常说狡兔三窟，周黎不确定黑鹰一类的猛禽会不会和兔子一样，但等下去没有任何希望，不如豁出去搏一搏。
幼鹰不负所望，一边惨叫悲鸣着，一边颤颤巍巍钻向古树的树干。
“滚开！”
周黎冲上前，一把扯开幼鹰，伸头向树干望去，没想到偌大一棵古树，树干竟然是中空的！
这时，一道高亢且嘶哑的鹰啼从远处传来，容不得他多想，直接钻进树干内。
树干完全是中空的，没有任何落脚点与枝蔓，周黎过于着急一脚踩空，直直坠向树底。
瞬间反应过来的他拿铁剑插进树皮，同时拱起背，双脚蹬在两侧，将自己稳稳固定在树干半空，调整好气息后，才一点一点朝下挪去。
黑鹰在古树上空盘旋一阵，发现捕捉回来的猎物不仅跑了，还伤了自己的小鹰，展翅发出阵阵怒鸣。
随后见两只金雕还敢跟来，立即又投入战斗。
花了半刻钟终于安全到了树底，周黎却赖在这里不想动了。
之前赶路他就又累又渴，接连几场危险让他疲于应对，受伤后流了不少血，现在他心神疲惫，头脑昏沉。
“莫叔的考验，还真不是人能通过的。”
周黎靠在树皮上喃喃道，猜想着莫叔此时正在何处观察他。
歇了好一阵，感觉状态恢复一些后，周黎慢慢起身，离开树底。
这里不安全，没有任何遮蔽，待久了肯定会引来魔兽，而且他现在需要寻找水源和食物来维持行动力。
“这剑好像快断了。”
周黎微微晃动铁剑，感受剑身的损伤。
这把剑是他来落晖之森时路上捡到的，经历了这么久的使用，还是到了残破欲坠的地步。
为了躲避潜在的魔兽，周黎都是挤进茂盛的草丛藤蔓里，随风晃动的树木阴影都能让他像惊兔一样敏感，他外袍长襟尽碎，身上的血腥味其实已经把残余的磨骨粉味盖完了。
“要尽快找到一处水源，还有山洞。”
没有任何食物补给，周黎不确定能不能撑到明天，可如果没有一处安全的歇脚地，他肯定熬不过今晚。
“我就说，越朝这边走植物长的越好，地上的土捏起来也更湿润。”
他走走停停，时不时调整方向，历尽一番寻觅，终于找到了一处山间小湖。
小湖并不算太宽，周围的一圈芦苇随风飘摇，几只野鹿正踱步在湖边喝水，一双漆黑眼珠四处张望。
观察一番没有危险，周黎悄悄的走到湖边，俯下身用右手慢慢捧水喝，他不能把头直接埋进湖中，这样就没有任何视野。
“呼呼---”
痛饮几口清水，仿佛一场大雨下在快要干裂的大地上，让他感觉快要飞走的魂总算被拉回来了。
正沉溺在清水带来的绝渡逢舟里，刹那间，周黎察觉到脚下踩的黄土一动，在他拔剑斩出的瞬间，一条沙黄色的长蛇已经跳起，咬在了他的脚踝上。
“噗！”
蛇头抛飞，断裂的身体涌出一阵阵土黄色的血液。
“还好还好。”周黎右手持剑，受伤的左手握住长蛇的尸体：“头偏圆，瞳生双孔，是无毒的赤霞蛇。”
“来喝水的时候还检查过这片黄土，没想到这种蛇藏的这么深。”
看着手里的蛇肉，周黎无奈摇摇头：“可惜赤霞蛇的肉酸苦，不能食用。”
随手扔掉蛇尸，刚打算继续喝水时，突然间，一个精妙的想法，不受控制的在他脑海中形成。
重新把蛇尸捡回来，周黎用铁剑仔细的掏空蛇肉，只留下完好的蛇皮，清洗之后，他用蛇皮灌满水，另一头打个结，绑在腰上。
“我真是个奇才！”
之前还担忧无法储水，这就跟着来了一个蛇皮储水器。
简单清洗了一下伤口以及沾满血的衣袍，周黎重新把伤口固定好，确保接下来如果发生战斗，不会再往外淌血。
忍痛咬牙，滴滴鲜血顺着指尖滴入湖里…………
树林间，一处临小溪的山壁前，一只野兔正谨慎的低头喝水。
山壁上长满了茂盛的植物，在兔子完全察觉不到的地方，一只长满老茧的手掌缓缓伸出，对准野兔脑袋。
“死！”
一声大喝响起，那只兔子猛的在空中蹦跶几下，接着倒在地上不停抽搐，片刻便没了气息，而山壁里竟走出一个须发凌乱的老头。
老头捡起兔子，简单的剥去皮，在小溪里洗了洗，就拿到嘴边生啃起来，新鲜的血液顺着他嘴角流下，滴落在小溪中。
吃完兔子后，老头拨开层层杂草，走进隐藏在山壁里的石洞。
半晌后，老头又拖出一具残破不堪的尸体，随意的丢进林子里。
“气血气血，先纳气后练血。”
看着水里被鲜血染红的倒影，周黎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夕阳西下，橘黄的天空，无奈道：“得赶紧找个地方过夜。”
落晖之森白日里魔兽横行，到了夜晚，就是各种毒虫血蚊的天下，对付起来比魔兽还要麻烦。况且他现在衣不蔽体，伤痕累累，在夜晚完全就是行走的食物。
在劈砍植被开路时，铁剑还是支撑不住，断为了两截，剑身那段落尽草丛，他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只好作罢。
跌跌撞撞又走了一段路，入目不是高大古树就是蕨类植物，连一块像样的落脚点都没有。
而天色很快暗了下去，一些鸟类野兽发出各种各样，此起彼伏的叫声。
靠在一棵树旁，周黎拿出蛇皮水袋猛灌几口，下一刻极其刺激的气味疯狂冲击他的口腔，直达大脑。
“呕………”
刚喝进嘴里的水又全被吐了出来，周黎面色铁青，实在没想到这蛇皮装过的水味道这么重。
“不行。”周黎摇摇脑袋：“魔兽尚且不怕，怎么能这水给难倒。”
仰起头重新喝一口时，他余光却发现了前方山壁下的一条小溪。
“实在不行，只能上树躲一晚。”
喝饱水后，周黎重新将蛇皮储水袋绑在腰间。
“小友可是迷路了，若不嫌弃，可到老朽的山洞里歇息一晚。”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周黎一震，急忙朝声音来源看去，一个身着黑袍，须发皆白的老头正在山壁处探头探脑，不过那黑袍过于宽大，与老头干瘦的身体很不协调。
老头已经观察许久，确认周黎只有气血境，且受了不轻的伤，这才出声问道。
“可惜只有一把断剑，没什么油水可捞，不过这白白嫩嫩的身子，不知比之前那一个滋味如何？”
见只有老头一人，外面森林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纵使心有警惕的周黎，也还是应和着走进山洞。
周黎坐在一块岩石上，背靠墙壁：“我叫齐北山，敢问老先生如何称呼？”
“喊我一声老赵头就行，小友怎么落的这副凄惨模样，是与朋友走散了吗？”
老赵头用枯枝升起一团火，关心的问道。
周黎神情憔悴，蓬头垢面，左胳膊绑着伤口，外袍长襟破破烂烂，沾满血迹，腰间别了柄断剑和一个蛇皮储水袋，只有一件贴身汗衫幸免于难，看上去的确惨不忍睹。
“嗯，原本是来春日狩猎的，不料和家老众人走散了，不过他们很快会找过来，老先生你救了我，肯定会好好报答老先生。”
周黎恩威并言，既表明自己的来头不小，又隐晦的暗示对方别打他主意。
老赵头笑呵呵的摆手：“谈不上救，谈不上救，咱们都是江湖儿女，遇到困难互相帮扶一下是应该的。”
“还没吃晚饭吧？”老赵头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团鲜红模糊的肉团，放在火堆上灼烤。
“老先生，恕我眼拙，这是……？”
“这是兔子肉，剥皮洗后就是这样，可惜没有佐料没有酒，人生一大憾事呐。”
不理会老赵头自顾自感叹，透过闪烁的火光，周黎分明看清了那肉团上的排排牙印。
“我身无分文，身上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
瞥了一眼老赵头，周黎心中暗自祈祷，同时右手放在随时能拔剑的位置。
看不出老赵头的实力与真正面目，周黎只感觉刚出虎穴，又入狼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