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太初
暖阳穿梭于树叶间微隙的气息，舒倘，漫长。
小木屋边给地牛栽种的紫檀香味，弥漫在春日，把天地间一切空虚盈满，阳光下，是一道纤绝挥剑的身影，这样悠闲的日子，周黎觉得还挺不错。
一个时辰之后。
“黎小兄弟，你气血十层，怎么手里长剑挥的断断续续，就像刚学剑一样？”
写写画画实在无聊的刘卫笑道：“你这剑固然好看，总不能是把玄兵吧？”
看着周黎神色不自然，刘卫心中大震，惊讶道：“难道还真是玄兵………”
要知道，玄兵通常唯有一城之主才有资格，有能力佩戴使用，且不说只有太初境能完全发挥玄兵的威力与妙用，单论一把玄兵的价值，就让无数一二境修行者可望不可及。
看着刘卫一脸惊愕，周黎赶紧转移话题，问道：“卫叔，你刚才应该是在画符写箓吧，猎人也需要做这个吗？”
“制作符箓是我个人喜好而已，那些其实算不上符箓，只能说是符纸，普通人都能用。但真正的符箓只有三境修行者，且专修术法一道的强者才能制作。”
“当然，猎人同样不好做，不仅要了解每一只魔兽习性特点和大部分草药的作用，还要会布置诱饵，安放陷阱，自身实力也必须够强，刀箭飞镖，短刃棍棒，至少要熟练精通。”
周黎点点头，发现要做好一名合格的猎人，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难。
“聊什么呢，晚上还是吃烤猪吗？”
典铸和赵天雄搭好了简易的木棚，擦着额头的汗，坐在一旁的枯木桩上。刘卫的蛇毒已经褪去，他们打算在这里休整几天，再去马煌镇。
“对了，黎小兄弟，你知道做一名合格猎人，能够活下去，最核心的条件是什么吗？”
周黎和两人打过招呼，开始思考刘卫提的问题，典铸和赵天雄微微挑眉，同样饶有兴趣等待他的回答。
“强大的实力很重要，各种魔兽药草知识也很重要，但我感觉最重要的，应该是头脑，有一个清醒的头脑才是在危险森林里活下去的保障。”
曾经莫叔跟他讲过，遇到问题时，首先考虑以绝对实力碾压过去，这个世界永远拳头说了算，其次在自身实力不足的情况下，头脑往往是决定成败的关键。
“很好很好！”
周黎的回答让听弦小队的三人连连点头，这次是典铸说道：“讲的很好，但太过于宽泛，我举一个例子，你独自一人在林子里，发现一个男人正准备杀掉一个女人和小孩，你会干什么？”
“我可能会…………”
周黎张了张嘴，沉默下来，思考片刻后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
按照自身利益来讲，是不应该去救的，救人就有把自己陷入危险的可能，谁知道那个男人是凡人还是修行者，那个女人小孩是真的会被杀掉，还是在演戏骗每一个路过的人。
但让周黎直接转身走掉，他心里又有些堵得慌，毕竟他才十七岁，心里总还有些名为热血的悸动。
微风拂过，在听弦小队三人的注视下，周黎额头隐隐有汗珠流下。
这个问题看上去很简单，只是做一个选择，然而在深层次角度，这却能看清一个人内心的想法，甚至能影响和改变一个人将来对世界和自身的认识。
“黎小兄弟，这种事你叔叔以后也会问你教你的，我们只是外人，不能随意把我们自己的想法和理念告诉你，不过一些经验倒是可以和你说说。”
典铸面色凝重道：“上一个问题的答案是头脑，所以你无论遇到什么事，第一件事就是要思考。”
“林子里为什么会出现一个女人和小孩，她是普通人吗？独自带个小孩不怕野兽魔兽吗？男子对她的杀意很重吗？按照一般顺序来说，为什么不先劫色劫财再杀人，而是直接动手？”
“黎小兄弟，想一个东西，不能只想它本身，关于事物之外的信息，通常更重要，想明白了甚至可以重新纠正你的看法和做出的决定。”
“一名猎人能在种种危险中活下去，其实通常都是靠清醒的脑袋和分析事物的能力。”
说完后，典铸深吸一口气：“修行不只是修力，更是修心的过程。这个世界上，好人不会死，坏人也不会死，只有一种人会死，那就是愚蠢的人。”
“我明白了，典叔，我会去好好想想的。”
听过一番典铸用血汗换来的经验后，周黎感觉抓住了什么，却又有模糊不定的感觉。
“我们先去准备晚饭，不打扰你了。”三人转身离开，各自继续忙碌。
对于典铸问的问题，周黎依旧没有答案，突然他想起齐北山曾和他说过的一句话，‘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而圣人当仁不让’，如果是他，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虽然做过恶名满城的纨绔，但那都是为了家族装出来的，打心底来说，他并不喜欢那般张扬。
思绪随着风漫无边际的飘摇，不知不觉夕阳的橙光透过树隙，洋洋洒洒照在周黎略微消瘦，沉默的脸庞上，有那么瞬间的恍惚，周黎只觉得一些在心头的郁结，陡然间破裂，好似尘埃般徐徐上升，融进夕阳的光芒。
万千年来，自己只诞生这么一次，是他人的命重要还是自己的命重要？对于这个问题，毋庸置疑，周黎当然选自己。
每做出一个决定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他救下那女子小孩会有很大的利益回报吗？
自然是没有的，相反，如果自己不幸为其牺牲性命，也没人会为他报仇，连块碑文也不会有。
无论多么英勇或者豪迈，死了就是死了，想做那行侠仗义，惩恶扬善的侠客，就要做好独自埋骨青山的准备。
周黎自认不是什么大善人，也做不来恶棍，他只是一个有些自私，贪财的俗人。
莫名的，他开始思考起其他纷繁的问题。
人活一生，不管是为善或作恶，总要有些追求，齐北山有治洲治国的理想，那自己呢？
寻找父母是必然的，这却并不是他人生的路引，他从小生活在父亲的羽翼下，很少想过自己未来做什么。
也曾想过做那剑仙术士，不过由于太飘渺太遥远都放弃了，然而遇到莫叔后，这些幼时的梦想仿佛重新活了起来。
周黎不由得扪心自问：“剑仙固然潇洒，但我真的喜欢吗？”
思索半刻钟后，他走到小木屋前，发现莫叔正蹲在地上，手里拿一个野果逗着蹦蹦跳跳的江鼠。
“莫叔，我想问问你，我爹原来和别人谈起过，第三境修行者好像能有许多选择，有的道路是绝路，有的则很广阔，这话是什么意思？”
闻言，莫叔站起身把野果丢远，江鼠立刻窜过去，接着悠悠说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你就算是天才，也才气血境，离第三境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周黎收起玄兵青沧剑，郑重道：“我以前没什么目标，觉得舒服活下去就很不错了，可我现在想要变强找到父母，想要去见见外面浩瀚的天地，想要亲睹书中描写横绝一洲的大雪山，还想和莫叔你一样，能够独行数国，控水御火。”
“嗯，有理想，有目标是极好的，有了指路灯才能照亮修行路上前方的迷雾。”
莫叔言道:“第三境又名太初境，太初起源，包罗万象。有人要做那大剑仙，便举起了手中的剑；有人想以拳开天，以脚裂地，便走了极致武夫的道路；还有人欲通过万千术法，敕令天地，祈福万物。”
突然，莫叔话锋一转：“当然，也有那堕了魔的阿修罗，有提线的木偶，有攻城的重炮，有那捉灵的阴师，包罗万象，即为太初。”
“达到太初境后，便有几十条修行道路供你选择，不过呢，一些道路被堵死，一些道路修行方式失传，一些道路没有前辈指点，修行缓慢。”
周云莫神色淡然：“所以主流的修行道路只有几条左右，包括符箓师，铸甲师，武夫，机关师，草药巫师，剑修等等，当然，像木偶师，阵法师，阴游师，符文师一类小众修行者也有不少。”
“原来修行的方向竟然有这么多！”
当周黎还沉浸在震惊中时，周云莫却突然问道：“准备的怎么样了，明天就是你进行挑战的时间了，你打算和听弦小队说吗？”
周黎摆摆头：“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就不丢这个人了。”
他现在只有气血境十层，想到莫叔训练时的严酷方式，只感觉面对明天的考验，自己的实力或许发挥不了多大作用，更大概率还是只有靠头脑。
周黎离开木屋，又独自看了一会《险地绝谷图鉴》，直到夕阳彻底落山。
之前莫叔的一番话让他热血沸腾，仿佛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修行世界，以至于他看书吃饭都有些魂不守舍，即使第三境离他还很遥远，但周黎还是决定过几天找莫叔把这些完完整整的了解清楚。
“梦里有时身化鹤，人间无数草为萤。”
周黎很快入睡，对于明日的考验有些莫名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