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剑与书
“哈哈哈哈，好好好！”
爽朗的笑声响彻大厅，周黎还是第一次见莫叔这么发自内心的高兴。
拍拍周黎的肩膀，莫叔朗声说道：“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磕磕碰碰数十年，才悟出来的道理，而小齐弱冠之年便想明白了，他的未来，我是一点都不担心啊。”
“小齐，我阅古籍，曾闻先贤龙场悟道，知行合一。还望你勤勉多思，青取蓝而青于蓝。”
“十多年不见，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还有小梨子，这是给你的。”
周云莫拿出一柄青色长剑和一本书，分别递给周黎和齐北山。
周黎微微张嘴，有些惊讶道：“莫叔，这剑我见过，好像是朱化的。”
“现在是你的了，剑名青沧，灵铁打造的，不过你现在才气血境，无法催动玄气，只能拿着当铁剑用，你试试，看看好不好用。”
刚接过手，周黎只感觉太轻了，仿佛拿的不是剑，而是一截树枝。
这柄剑通体呈青色，剑长三尺，稍稍一晃，剑身折射的光芒有如水一般的寒意，在剑柄下处，还刻有两个宁国官篆“青沧”，周黎拿着，迫不及待挥使起来。
而坐在椅子上的齐北山，双手微微颤抖，低头看着捧在手里那本名为《符箓十八经注解与制作》的书。
“这些都是低阶符箓，所需要的材料并不珍贵，庚城应该都能满足，不过没有名师引路，这个学起来还是很难的。”
“多谢周叔伯。”齐北山当然明白这书代表什么，周家和长老会交战时，只靠两种符箓的加持，便打的对方抬不起头。
且不说用于战斗，光是制作售卖符箓，他齐北山都能成为庚城最大的富豪。
“对了，小齐你已经是锻脉境修行者，可以开始修炼功法，我记得周家好像只有一门《叱咤诀》，另外两家的也一般般。“周云莫说道：
“我这里有一门功法挺适合你的，叫《二十四桥明月夜》，啧，这个名字太文绉绉了，怎么样，学不学？”
“学，当然学，多谢周叔伯了。”
齐北山声音哽咽，低头行礼，眼眶泛红湿润，思绪万千。
他本就是孤儿，寄人篱下，虽说周风遥和他爹是泽袍，但也没有必须收养他的责任，周黎一家不仅依旧收留他这么多年，还不遗余力的教他读书习武。
这么多年的漫长时光里，他都是独自一人前行，虽说周风遥夫妇待他视为己出，但他心里也明白，亲生的和收养的，始终不同。
他也曾害怕打雷闪电，想躲进父母怀里，也曾在黑夜里无数次独自哭泣，又擦干泪水，也曾战战兢兢的看人脸色，怕一不小心得罪大人长老，被踢出周家。
孤独苦痛，这些词对于他来说，就像一阵阵微风，吹在他身上，只会感到习惯与自在。
这半年多，他辅佐周黎掌控周家产业，对抗长老会也确实有一些功劳，然而最后还是靠周云莫化险为夷，渡过难关。
周叔伯救了他和周家，仍是毫不吝啬的赠予各种贵重的物品，可他并不姓周啊！
齐北山心里什么都清楚，但还是抑制不住，潸然泪下。
“多大的人了，不就一门功法嘛，还哭哭啼啼，小梨子，快过来笑他。”
周云莫知道齐北山在想什么，依旧笑笑呵呵，有学识，有能力，懂感恩，没有比这更好的齐北山了。
“莫叔，这剑，我有点挥不动。”
明明那么轻的一把剑，周黎此时咬紧牙关，握着剑缓缓移动，空气宛如不知名的粘稠液体，死死粘住剑身。
“你挥不动就对了，没有锻脉境，也没法御使玄气，这灵铁就与这方天地格格不入，你要慢慢习惯，这对你打熬气血还是很有帮助的。”
既然现在用不了，周黎索性瘫坐在椅子上，看着地上的头颅，叹道：“莫叔，你不该杀他的。”
“怎么，害怕了？”
周黎眨眨眼睛，纯真的说道：“莫叔，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想把他拷打一番，问他银子藏在哪里的。”
莫叔嘴角一抽，没想到周黎已经成了一个小贪财奴，不过这也不是坏习惯，俗话说无财寸步难，有钱走千里嘛。
“他应该没有多余的银子了。好了，我先和你们说一件事。”
“我这次回庚城只是暂时的，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开，自然，这几天里我会把该教的都教给你们，你也知道莫叔喜欢浪迹四海，这样对个人的成长与历练更有意义。”
闻言，周黎沉默下来，片刻后问道：“莫叔，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这庚城已经不适合我了。”
周云莫语重心长道：“小梨子，你要清楚，这可不是玩，如果你真愿意去历练，残废且不说，很有可能会把命弄丢。”
他这个亲侄，已经是气血九层，虽说比起他当年的天赋要差了点，不过运气颇好，有个四境领路人的叔叔。
只不过只有他自己知道，一步步变强的道路究竟有多难，会经历多少的生死考验。他也明白，一个人只有不断磨砺，才能绽放锋芒。
“修行一途，本就是九死一生，我愿意拜莫叔为师，愿意跟随莫叔，任劳任怨，绝不放弃！”
周黎想去找寻父母，自身就必须拥有强大的能力。
周云莫点点头，少年有这样的锐气是极好的：“你不用拜我为师，我还是你叔叔，只能适当的提醒，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去摸索。”
庚城确实太小了，能够一眼将人的一生给望到尽头，他其实是希望周黎能够出去，见识天地的广阔，发现星空的浩瀚。
“周黎谨记在心。”
“你呢，北山？”
周黎转头问道：“你的腿养个数十日就能下地行走，不用担心这点。”
令周黎没想到的是，齐北山竟然摇摇头，说道：“我就呆在这里，我不是怕，我只是觉得庚城更适合我，以前的好多想法都还没有付诸实践，况且你如果要走，两大家族后续的烂摊子够我忙的了。”
每个人的选择，周云莫都尊重。
周府大堂内，灯火通明，气氛祥和。
没过一会儿，四长老周武奎被周黎叫进大堂。
“感谢前辈救周家于危难之际，感谢家主救我于黑暗之间。”
四长老见面便拜，他也从侍卫那里听的了这些消息，不过总觉得这位前辈有些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
“武奎阿爷，你是把云莫忘了吧？”
周云莫一边扶起四长老，一边打趣。
“你是………”
周武奎一拍脑门，额间的皱纹陡然舒展开来，恍然大悟：“云莫，是你小子！”
在周云莫童年时，就常常找这位武奎阿爷去捉猫捉兔子，买糖买葫芦。
又是闲聊一番，周黎单独找到周武奎，神情严肃道：“四长老，你在长老会已有三十余年，可有想更进一步的想法？”
长老会已亡，两大家族也即将被覆灭，周家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
如此挑明的问法，周武奎朗声大笑：“家主不必担心，尚能食饭一斗。”
“四长老，我过段时间要跟莫叔离开庚城，至于多久能回来，暂时还没有定数，遍观周家，唯有你值得信任，并且有能力带领周家走的更高。”
“周武奎，我现在将紫玉令牌交给你，暂封你为临时家主，齐北山为周家大总管，他会辅佐你管理大事琐事，希望你能带领周家蒸蒸日上，走向辉煌！”
齐北山要忙的事情太多了，读书练武，学符画箓，当个总管也只是挂名而已。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周武奎赶忙接过令牌，拍打着胸膛：“家主放心，我一定不辜负家主的期望！”
“这次参与了对抗长老会的人，黑甲卫升为长老，奖一千两白银，那群侍卫奖三百两白银，另让他们成立新的组织，协助城府军管理庚城，战死的周家侍卫，一定要厚葬。”
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后，周黎走到齐北山身旁。
“别这么伤感，又不是生离死别，我是跟莫叔去闯荡四海，说不定哪天就超过你了。”毕竟相处十几年年，齐北山的情绪变化，周黎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我倒是希望下次见你，你最好一只手就能打过我。”齐北山面露笑意，丝毫看不出伤感的情绪：我只是太激动了，这些符箓要是全部用上，我能打三个同境界修行者。”
齐北山翻阅着那本书，大笑不已：“他日登高天地宽，人间春色从容看，纵有狂风拔地起，我亦乘风破万里！”
天色昏暗，周家众人皆大欢喜，唯有刘李两家，此时无比焦虑忧愁。
两家家主带领的黑甲卫迟迟不归，府里的人早已乱成一锅粥，难不成真的全都葬身城外了？
三日后，刘李两大家族得知城主死于非命后，又惊又恐间，连夜举家搬出了庚城，其所有的产业被周家占有。
这件事也成为很长一段时间里，庚城百姓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都是不约而同的感慨道，这庚城要变天喽。
周家除了五名黑甲卫，周武奎又临时招了一大批侍卫来维持秩序，运转产业。
毕竟要整合三大家族所有的武馆，药铺等等，一时半会儿也忙不过来，不过可以预见的是，未来不久的庚城里，周家俨然会成为一方小霸王。
而京城那边收到到庚城的消息后，立刻又派了一名新城主前来赴任，听说还带了不少礼物来交好那名干掉老城主的神秘人。
只不过此刻，周黎已经跟随莫叔离开了庚城，骑马走在一条渺无人烟的荒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