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春去秋来
婚后，舒俞和江衍商量了好久，他终于同意孩子这件事。
说起来，江衍倒是怎么都没想到，邹铭当初专门找的那个算命的，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真的准，最后孩子出生居然真的是女儿。
从那以后，邹铭的朋友圈几乎变成了记录女儿成长的电子日记本。
直到舒俞去医院检查发现怀孕了以后，江衍拨出去的第一个电话是打给了邹铭。
电话接通，邹铭听见江衍说的话，以为自己听错了，跟他又确认了一遍。
“当初你不还骂我迷信吗，现在你想起来问我在哪算的了？”邹铭的语气格外欠揍，即使手机没有画面，也能想象到他在电话那头笑得有多得意忘形，“要不你夸我几句好听的，我就告诉你。”
没等邹铭嘚瑟两分钟，江衍就挂了电话。
在医院做产检时，医生交代了很多需要注意的方面，江衍都记在了备忘录里，但到家以后他就没怎么说话，一直在看手机，舒俞凑近发现江衍在搜更详细的注意事项。
“你别太紧张了。”舒俞觉得他有点紧绷了，反过来拍拍江衍的肩膀安慰道。
“我不紧张。”江衍说，但搜索浏览器的动作不停。
刚开始，舒俞还在继续上班，江衍每天都有点担心，生怕她磕着碰着，因此他能带回家的工作就绝不留在公司，每天尽可能地多抽出时间陪舒俞。
原本两个人都有车代步，舒俞也是自己开车上下班，但现在每天都有车接车送。
有时困了躺在后座，她还会打趣江衍最近当上了司机。
而江衍乐在其中。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江衍戒烟了。
虽然过程很难，但他下定了决心。
有时候烟瘾上来，舒俞就会往他嘴里塞块糖。明明不喜欢吃甜的一个人，和她在一起久了，竟也觉得糖挺好吃的。
舒俞怀孕才三个月的时候，江衍就开始买小孩穿的衣服，一直买到了三岁，买的全是裙子。可惜的是最后一件也没用上。反倒是都被邹铭乐呵呵地捡走了。
五个月的时候，江衍从书店买了几本优秀文化书籍，每天回家没事了就在那翻着看，想从里边挑出个不错的字给孩子起名，翻半天都没有满意的。
七个月的时候，一向沉稳的江衍比舒俞还焦虑，拿着两个人当初一起抓的娃娃，半夜起来练习怎么给小孩换尿布。
舒俞觉得这举动还挺有意思的，连江衍都比往常多了不一样的一面，她开始期待这个新生命的到来，以及这个家庭未来的相处模式。
她相信一定是幸福的。她对自己和江衍都有信心。
但舒俞生产的时候遇到了意外。
医院的走廊里，在听见孩子的哭声后，大人来不及为小朋友的到来感到欣喜，舒俞就因为产后大出血从新生科出来被推到了旁边的抢救室，舒父舒母接受不了这个刺激，一下子都崩溃了，江衍只能勉强稳住情绪、做那个冷静维持局面的人。
所有人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情况严重，医生甚至下了病危通知书，舒父舒母根本不敢去想最坏的结果，舒母更是泣不成声。
病危通知书是江衍签的字，写字的那刻他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那么难写，最后一笔结束时，眼泪掉在了黑色的字迹上，晕开墨水。
在等待抢救的过程中，每一秒钟都被拉得格外漫长，江衍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压着情绪去安慰舒父舒母的。他只知道那一天他手脚冰凉，仿佛置身冰窖。
他后悔了，如果早知道舒俞会有危险，他宁愿不要这个孩子。
他本是不信神佛玄学的人，那一刻也会慌乱动摇，在心底祈祷有神明保佑舒俞能平安无事。
只要她别出事就好，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庆幸的是，后来母子平安。
江衍说，这孩子出生，舒俞很辛苦，所以孩子跟舒姓。
每一年的这一天，江衍都会买两个蛋糕。
小的那个蛋糕是为了庆祝孩子来到这世上平安健康地长大了一岁。
另外一个大蛋糕是给舒俞的。谢谢她为这个家付出的努力和辛苦，也谢谢她陪在自己身边一年又一年。
在小孩的周岁宴上，有人开玩笑劝他们趁年轻要个二胎，江衍当时就表明态度，家里不会再有第二个孩子，也不会再让舒俞遭这遍罪了。
孩子的小名是舒俞起的，叫阿然。
小阿然两岁的时候，不好好吃饭，舒俞喂饭的时候也跟着头疼，有次小孩子耍小脾气，不吃饭还打翻了碗。
没等舒俞说什么，原本在忙工作的江衍放下电脑，走过来直接把儿子从饭桌前边抱走，拎到墙角站着。
“不想吃就别吃了。”江衍沉着脸，语气冷冷的。
小朋友被低气压吓到，本能地放声就要哭。
江衍不吃这一套，淡淡道，“憋回去，眼泪对我没用。”
“以后都我来喂饭，我可没你妈那么好的脾气。”
江衍直接开始灌输观念，“咱们家就一条家规，不能让你妈妈烦心，听到没？”
阿然被吓得一愣一愣的，根本不敢哭，也不确定听没听懂。
从那以后，江衍说到做到，他给孩子喂饭，小朋友再也没有闹过。
阿然还小的时候就精力旺盛，很调皮，舒俞哄了很久也不见困。江衍在书房处理完工作后出来，发现舒俞连打了两个哈欠，走过去让她先睡。
每到江衍哄睡的时候，阿然即使不困也会闭着眼睛，即使看上去一眼假，眼睫毛在抖也要装睡着了，反正他觉得爸爸冷冰冰的好可怕。
看久了江衍对孩子的态度，舒俞觉得好笑，“你干嘛老是对他那么凶？”
“管用就行。”
刚上小学的时候，阿然考差了，不敢让家长签字，就把试卷藏起来了，结果被舒俞发现了。
她倒没有生气，反而把试卷拿到卧室给江衍看，“阿然藏起来的，他好像完全没遗传到你的数学天赋。”
江衍被气笑了，“他自己也知道这分数丢人。”
“回头家长会你去吧，等考好了我再去。”
……
这一年夏天格外热，阿然已经学会稳稳当当地走路了，恰逢江衍的生日。
那天工作比较忙，等他到家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屋里一片漆黑，他以为舒俞已经带着孩子睡着了，进门的时候刻意放轻动作，怕吵醒他们。
但下一秒，屋子里的灯突然亮起，舒俞捧着蛋糕站在他面前，阿然嘴里哼着生日歌，那时候说话还不是很清楚，在看见江衍时格外兴奋地迈着短腿跑过去。
“许个愿吧。”舒俞看着他笑，捧着的蛋糕上面是一家三口的卡通图案。
蜡烛被提前点上，小孩子迫不及待地想要吹蜡烛玩，舒俞抬手轻捂阿然的嘴，认真交代，“这是爸爸的生日，你不可以吹噢。”
江衍看见阿然虽然不情愿，但也似懂非懂地点着头，他突然觉得自己没什么愿望了，当下的生活就是他所喜欢的，如果非要说一个的话——
“希望每年生日都是这样。”
切蛋糕的时候，舒俞想着孩子还小，不适合吃多蛋糕，给他切一点点意思一下算了。
阿然一脸着急，“妈妈……切大一点！”
舒俞只当没听见，给江衍的那份切得最大，把她认为最好吃的一块蛋糕给了江衍。
看着面前一大一小又都很可爱的人。
那一刻，江衍想，他的全世界都在这了。
年少时的渴望成为了真实的存在，他曾有过一段灰色的人间，而有人明媚如阳光，一点一点照亮了他心中地带。
从夏日蝉鸣到冬日飘雪的年复一年里，他睁开眼，最爱的人在身边。
舒俞觉得她这一生都是幸运的，她成长的每一个阶段都没有将就，一直按照自己的节奏向前走，也如愿遇到了最适合自己的人。
无爱或许一身轻，但真正的爱，会让人如沐晨光，会让人多了一身铠甲，温暖又坚定。她拥有最拿得出手的爱意，她可以坦荡得去爱与被爱。
春去秋来，无论时光如何更迭，每一个寂静的夜晚，在她闭上眼时，最爱的人同她一起入梦。
日出晕染半边天，他们共同迎接每一个静默却鲜活的日子，日日是好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