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伏诛
林羡前脚刚得到平川剑的认可,老管家后脚就扛着担架绷带冲了过来。
“阿羡!你还好吗?”老管家边跑边关切地问道。
林羡没有作答,而是凝视手中的黑剑平川,怔怔出着神。数十名家丁连带着老管家跑至近前,异口同声发出惊呼。
平川剑斜斜指向宫殿地砖,林羡身披墨银色登圣剑铠,单手持剑之姿一时间让在场每一人都看花了眼。
鲜衣怒马少年时,黑剑墨铠万人知。二十年前林慕便是以此番姿态,掀开了江湖中属于“剑圣”的篇章。
平川由未知材质所锻铸,通体修长笔直,林羡细细观摩,手中平川虽然剑身如墨,但剑脊中线附近以及两侧外锷的锋刃都有白玉色细纹描边。墨身玉纹明暗分明,却又浑然一体,似晚空缀雪,如海幕映月。
平川剑的各处细节竟与那日梦中所现一模一样,这一次林羡仔细查看,却仍旧完全分辨不出打造此剑的材质跟手法。
平川剑从打造手法到打造材质,没有任何一步符合这个世界对于兵器的理解。
先前混乱中遗落的剑鞘被老管家恭敬地送上近前,林羡将平川收入剑室,绷紧太久的精神稍一松懈,疲倦立时将人吞噬,林羡靠在老管家肩上,直接昏睡了过去。
老管家挥了挥手,淄和林羡一前一后被抬上担架,吊出了这座神秘的地下宫殿。
十余位长老闻讯之后不请自来,巨大的药池由他们在底侧以内力催化着,医者望闻问切,药师奋笔疾书,方子一经确认,侍女们立刻奔赴药房抓药,其中更有几位关心则乱的侍女,索性动用内力运转轻功疾行在半途中。源源不断的珍贵药材经过处理组合后像是涮火锅一样丢入池中。
林羡没多少功夫便醒转过来,由于惦记给龙谪送清兰梦幽草的事情,呆在药池里坐立不安。
老管家拨开药池边气韵醇香的水雾,安抚林羡道:“三公子,龙谪少爷那边的事情就不劳您挂心了,夫人已经亲自把药送去,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就该回来。您要不要再眯一会,小憩一下?”
林羡心中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也没心思补上一觉,便倚靠池边,冥想修炼起来。
众多侍女取药归来,一时鱼贯入室,唯见那秋千细腰,雾中摇曳。
女子千娇,手中药材琳琅。
药材入池,清香四溢,如一场特别的花雨。
侍女皆与林羡相熟,见林羡醒转,纷纷浅笑着向林羡问安,莺歌燕语,旖旎生春。一丝不挂的林羡架不住这阵仗,灰溜溜跑回了药池中心的雾气之中,好巧不巧被一把药材砸了个正着。
老管家装模作样训斥了几句,侍女们这才依依不舍与林羡作别。
林羡刚回到池边,老管家便凑了上来:“三公子风华正茂,桃缘自来,如今这年纪,已可娶第一房夫人了。”
林羡微微皱眉,摇头道:“我若爱人,便一生一世只求与她一人白头偕老,现在既然还没有遇见那个她,那我就应该洁身自好,磨炼精进自身,如果将来我坠入爱河,那么我希望她愿与我结为夫妻,而不是什么第一房夫人。这个话题,还请您以后不要在提起了。”
老管家欣慰地点头道:“不愧是林家儿郎,心性纯良。无论宗主还是剑圣,都是只愿一人心的长情人。老奴方才那番失言,还请三公子权当是老奴给三公子的一道考验吧。”
林羡也跟着淡笑:“就是不知道,我会在何时何地遇那良人,又不知是会与她修成正果还是抱憾错过。”
言及于此,一股浓重的悲伤忽然在林羡的心头爆发开来,酸楚与疼痛像是苦涩的泪水直直流淌在骨髓经脉之间,吓得林羡直接运转起天灾龙焰决这才稳定了心神。这种奇怪的滋味,和前几次与未来时空林羡一心同体时的感觉如出一辙,那股完全不属于林羡自己的悲伤,让他不禁好奇与同情,未来的时空里,那个林羡究竟经历了什么变故呢?
高大叔的灵体在老管家退下后出现在林羡的身边,他轻声在林羡耳边说道:“小子,你现在要立刻做好战斗的准备,我感应到不怀善意之人出现在你干娘方芷兰的方位。那人精神状态有些古怪,就怕这事不是冲着你干娘,而是冲着厄龙城的。龙大道和龙天道不在城中,你每一步都得小心!”
林羡面色顿时凝重,老管家连忙上前询问:“三公子,您这是——”
“报!报!闪开!报!”身披甲胄面挂污血的卫士恰在这时冲入室内,慌里慌张向林羡禀报道:“三公子,宗主夫人前去为龙谪疗伤,龙倦长老忽然,百般刁难夫人,还出手再次迫害龙谪,龙沧长老也已经受伤。属下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来请三公子想想办法了。”
龙沧是龙谪的父亲,而龙倦则是龙世彪的父亲。两人都是内宗长老。
一位正在向药池输送内力的长老停下手上的工作,气得吹胡子瞪眼道:“他妈的,想造反是吧,川爷把话撂在这里,今天谁他妈的敢对宗主夫人有半个字符不尊敬,川爷就把他的脑袋壳子掰下来,丢到湛洲海里装鱼屎!”
林羡飞身跃出药池的同时已经整理好了衣物,平川剑挎腰间:“劳驾川鹤二位长老,随我前去一探究竟。”
龙鹤长老躬身行礼并无多言,龙鸣川长老抽出名剑“天重”,朗声道:“得令!”
平川剑不知何时已出鞘入手,铮铮剑鸣是最好的战歌。
……
龙谪面露痛苦,躺在床榻上,陷入昏迷的他虚汗不止,气息越来越虚弱,情况竟比刚受伤时更为不妙。
方芷兰扶起倒地吐血的龙谪父亲龙沧,后者指着身前龙世彪的父亲龙倦怒骂道:“厄龙内家绝忌内斗,你此番出手伤我孩儿,是何用意?”
龙倦翘起二郎腿,一屁股直接坐在了龙谪的身子上,立时给龙谪挤出一大口的逆血:“怎么会内斗呢,龙沧长老,我敬您还来不及呢,此番前来,我无非是想慰问一番龙谪贤侄,顺便确认一下,没有什么闲杂人等多管闲事。”
龙沧护子心切,却又难咽心头气愤,急得双眼充血,还要低声下气讨饶:“您的意思是?”
龙倦轻轻敲打着手指,指尖戳在龙谪的喉前,只需稍加力道,便可使龙谪毙命。龙倦慢条斯理观赏了一会儿龙沧狼狈不堪的样子,才得意洋洋地说道:“我放心不下好侄儿安危,龙沧长老您也知道,我那糊涂儿子龙世彪误伤了您家公子,我来给您赔罪,子债父偿,准备为龙谪公子好好检查一下身体伤势。可是不巧,这时候一个外人跑到您宅子里头给您儿子嘘寒问暖。”
“我仔细一想啊,是龙谪公子不幸受伤昏迷了,她那野鸡女儿才会跑去群王宴的武道大会上丢人现眼。而这个外来女人又趁机拉拢您,您说她意欲何为?拉帮结派,其心可诛啊!”
方芷兰眉头紧皱,龙倦话说得难听,却握着龙谪的性命。龙沧却实在是气不过,愤然道:“你嘴里一口一个的外来女人,是我们厄龙城的宗主夫人!你嘴里的野鸡女儿,是厄龙天堡的四小姐!你那点狗屁算盘我劝你还是趁早收起,等宗主回来了,我会一五一十禀报!”
龙倦一把掐住龙谪的喉咙,昏迷中的后者立时发出呼吸困难的哀鸣。
“哼,你嘴里一口一个的宗主,恐怕回不来了。”龙倦狞笑着,一脸奸计得逞的表情。
“你说什么?!”方芷兰听到这里再难保持从容,如果不是龙沧拦着,她已要冲到龙倦脸上去了。
“桀桀桀,等明儿个群王宴那边传来消息你们就知道了。至于眼下,你们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龙谪被龙倦掐在手中就像是一个玩具。
方芷兰极力克制着心中的担忧,以尽力平静的语调警告:“龙倦长老,不要因为昔日我们的私人恩怨迁怒于宗内其他无辜之人。”
“那日你当众拒绝我的示爱,不留丝毫颜面给我,可曾想过多年之后,你也会有求于我?”龙倦恶狠狠地盯着方芷兰:“那时我是那么爱你,只要是你想得到的,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去争取,可你为什么偏偏选择了那个肌肉白痴?就因为他将会是未来的厄龙城城主?因为你想得到的只有那宗主夫人的身份地位吗?”
方芷兰有些无语,却不得不耐着性子与龙倦斡旋:“那时我早已和龙大道确定心意,全厄龙城都知道这件事情你不可能对此不知情。那既然我已经许心于他人,你又为何还要再来沾惹我呢?退万步讲,即便你爱我至痴狂,可我心爱之人却至始至终不是你,也从没有义务去回应你的那份我根本不可能接受的爱意。当年,我早在一开始就于你讲明了一切,你又何必当众向我又一次告白呢?我拒绝得已经尽可能委婉,也从来没想伤害一个爱而不得的可怜人。你既害怕颜面扫地,那时何苦自取其辱呢?”
龙倦手中的力道情不自禁增加了几分。他的面容忽然狰狞了起来,狂笑的样子像是遭了邪祟附身,诡异的紫色旋涡在令人毛骨悚然的奸笑声中出现于双手之上,旋涡内散发出极度危险的气息。
这绝非厄龙城功法和武技,龙倦的身体在方芷兰与龙沧愣神间像是条长蛇般扭曲缠行上前,不管他意欲何为,那根本就不是人类的身体构造该表现出来的行为模式!
龙沧骇然之下一把推开方芷兰,冲至龙倦跟前便是当头一剑重斩而下:“夫人,劳驾您带上犬子快退,这里由我来拖延时间!”
龙沧话音落下时,龙倦的身形犹如一道被折射了的光线,在墙壁间几个弹射,竟以非人的角度躲开了龙沧势在必中的攻击。
剑斩落空的瞬间龙沧已然回收锋刃复挑而上,厄夜溟噬大炎经加持下的一身蛮力生生让大巧不工的重武器挥动似歌姬手中舞袖。
剑花翻飞,寒光纵横,茶几在一闪而过的剑刃下被挥作两段,其上瓷盏砂壶在下一瞬炸裂成青白色的齑粉。
狭小的室内空间中龙倦却以捉摸不透的身形晃开了龙沧所有斩击。无论龙沧如何压榨自己的内力提升攻击的速度,龙倦永远能先龙沧的攻势一步,立于毫发不伤的安全地带。
“畜生,你修习了什么歪门邪道?”龙沧眨眼之间已经挥出百余剑,房间在狂风骤雨的攻击下千疮百孔满目疮痍。废墟之上的烟尘稍稍散去了一点,龙倦完好无损地站立原地,一尘不染的衣衫像是对龙沧这一番徒劳无功的讥讽。
龙沧又惊又急,气息不稳呛出一口逆血。龙倦在这时欺身直袭龙沧,他的身形越来越像一条毒蛇,紫色旋涡自下而上砸中龙沧的胸膛。龙倦化拳为爪直刺入龙沧胸膛,在龙沧的惨叫声中不费吹灰之力掰断了他的肋骨。
“真当老子不敢杀了你?”龙倦一脚将龙沧踢出了屋外,转而看向方芷兰,露出了饿狼打量羔羊般饥渴贪婪的表情:“夫人风韵犹存啊,比起龙沧龙谪这对废物父子,你更关心的,一定是龙大道那个孬种的安危吧?哼哼,要是你现在贿赂贿赂我,兴许我会求求九宗联盟,能不能为你那俩宝贝儿子网开一面,不过龙大道他必须死!”
“你知道我说的贿赂是什么意思吧?”龙倦踮脚驼背,脖子前倾,用污秽的眼神放肆扫略着方芷兰的身体:“十七年前,在洛川酒馆,如果不是林慕忽然闯入,我们会不会已经办完正事了呢?”
方芷兰闻言面色愈发难看起来:“混蛋!那日酒中迷药,竟然是你干的!”
“现在,老子就来办了你!这回,我看还有谁能拦得住我!”
紫色的漩涡像是铁箍般将方芷兰的双手掰开钉死在墙壁上,龙倦一脸小人得志,迈着猥琐的步态朝着方芷兰步步逼近。
“当初你对我爱答不理,如今还不是沦落到被我玩弄的田地?”龙倦说着,伸出贼手急切地解向方芷兰的衣带。
罡风骤至,平川剑犹如一杆长矛破开音障,在刺耳的轰鸣中奔袭而来,龙倦的脑子里根本没有思考过再次看见剑圣神兵的画面,愣神的功夫里方芷兰抬脚对着龙倦的裆部就是豁出全力的一记重踢。
龙倦手忙脚乱下既没防守也没闪躲,任方芷兰一脚爆蛋的同时被平川剑洞穿肩膀钉倒在地。
林羡天灾龙焰诀四方古龙印开启,象征当前修为的焰云厄龙刺青爆在身体上燃起炽烈的龙炎,内力奔涌全身,经过平川试炼和药池护理后林羡的肉身强度已经逼近兄长龙明道,内力与蛮力相辅相成下,投掷而出的平川剑甚至做到了一击破开厄龙城长老龙倦肉身防御的程度!
“妈的不是林慕你装什么大爷!”仰面朝天的龙倦刚巧看清了飞扑而至的偷袭者,见是林羡,龙倦顿时面露鄙夷:“拿了把破剑真当自己也变成剑圣了?”
说着,龙倦手中再次汇聚出紫色的漩涡,随龙倦怨毒的咒骂轰击向林羡的胸膛,“桀桀桀,就算是剑圣,也难逃一死。”
“羡儿小心!!!啊!!!”方芷兰尖叫着想要制止林羡,能重伤龙沧长老的紫色旋涡要是打在林羡身上,那不得够林羡死个十几二十次。
乓!
墨银色的铠甲瞬间覆盖全身,天都林家的家徽图案直直抵在龙倦的眼眶前,林羡擦去嘴角的血迹,横跨在龙倦身上,抬手落拳。
乓!
“登圣剑——”龙倦满脸不可置信。
乓!回答龙倦的是少年含怒重拳。
“王八犊——”龙倦的双手再次凝结出紫色旋涡,朝着林羡的腰腹轰击而出。
乓!林羡不闪不避,只顾将全身内力灌注于右拳之中。
“妈的让你打个两——”龙倦每次开口,就有一发冲拳蛮不讲理砸在他的牙齿上,给龙倦敲得头晕眼花满嘴是血。
然而以林羡的修为,也就仅仅只能做到这些了,龙倦不再废话,紫色旋涡从全身各处爆发而出,将林羡和平川剑一道弹飞了出去。
林羡的身形不受控制地撞击在了方芷兰身旁的墙面上,方芷兰连忙上前搀扶:“羡儿,你还好吗?”
龙鸣川和龙鹤两位长老立刻阻挡在了林羡与龙倦中间,龙鸣川天重剑指着龙倦的鼻尖臭骂。
龙鹤长老握紧双拳,厄龙纹身仰天长啸化作骨甲附于周身,这是将厄夜溟噬大炎经修炼到八殿阎罗纹后方有可能领悟的武技,算上已经展现过这个能力的龙大道外,整个厄龙城只有屈指可数的人掌握着这个武技。
“龙沧长老是我至交。今天不管宗规如何,你都得死这。”一向墨守成规,沉默寡言,古井无波的龙鹤长老,难得动了真火气。
龙鹤言罢,身形弹射而出,劲风直将沿径墙板掀了个彻底。
这可是厄龙城内宗长老的住宅,建造材质坚固无比,却在经历了今天的数番交战后,只剩个坯子了。
龙鸣川倒想帮忙,然而龙鹤发起狂来大开大合的拳脚根本不给前者插手的机会。龙鸣川趁机将龙沧和龙谪安置到稍为安全些的区域,又上前去搀扶方芷兰和林羡。
“三公子少年英雄,身上确有剑圣林慕当年风姿!”龙鸣川由衷夸赞,“放心吧,残局交个老鹤就好。”
方芷兰根本理解不了发生了什么,一边检查着林羡伤势一边问道:“刚刚娘看到的是林慕大哥的登圣剑铠和黑剑平川吗?”
“现在还不是回答你们疑惑的时候,小心躲好。”林羡缓缓抬头,方芷兰和龙鸣川看到的,却是一双陌生的眼睛。
“邪能的力量真是太美妙了,我终于可以不再忍受你们这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恶心玩意了!”龙倦癫狂地笑着,腰部已经弯成了接近圆环的形状,无论龙鹤如何重伤龙倦,后者都能立刻恢复伤势,而龙鹤的内力却在此消彼长之下逐渐不济。
“滚一边去!”龙倦一脚将龙鹤蹬飞了出去。
龙鸣川提起重剑就要出手却被林羡单手摁住。
“这里我来。”林羡隔空虚握,黑剑平川自行飞入掌中。
“目无宗规,勾结外敌,修行邪道,为什么在每一个时空中,都有你这个败类。”林羡的气场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若说先前他像位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此刻他就像是位不怒自威的帝王。
“玉城之乱,是你暗中将厄龙城的人员部署告知九宗。”
“呵呵呵,没爹没娘的东西,知道的还挺多啊。”龙倦不曾想自己小心翼翼隐藏多年的秘密竟然被林羡直接道破。
“此次群王宴,你又按九宗要求,在城中设下域外邪族通入的传送阵。你可知这一切后果?”林羡缓缓抬起手中的平川剑:“每个人都可以犯错,但也都必须为自己的错误承担对应的代价。”
方芷兰还想提醒林羡小心,一旁的龙鸣川却轻轻对她说道:“宗主夫人放心吧。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只用肉身力量,不动用任何内力,单手摁住修为全开的老夫,放眼整个江湖,不足五人。”
“阿羡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
龙倦惊道:“我还没有布下传送阵,你不可能知道,难道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哼!罢了,既然你已经知道,那我不留任何活口就是了。无论如何你终究不过是个二十岁都没到的小屁孩罢了,老子捏死你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看老子怎么捏死你!”
……
林羡挥剑。
剑痕如画扇,凝刻空间之中。
万时穿空剑,留痕!
龙倦的表情瞬间从自信满满变成了瞠目结舌,不仅是他,一旁观战的龙鸣川与方芷兰也是怔怔呆若木鸡立在了原地。
然而接下来开始的画面,才使他们的大脑彻底宕机。
龙倦再次施展出鬼魅般的身法,身形扭转下竟硬是以某种违背人体结构的姿势躲开了林羡的第一剑。
林羡再斩。
锋刃落下,杀意犹如实体,无形的力量挤压向龙倦,摧毁着他的心神。
龙倦还想故技重施,只要再避开一剑,他就可以近身攻击林羡了。
时间却在这一刻停止,这片空间被诡异地定格在了某一时刻。
只有林羡手中的黑剑平川,无视着时空规则,将龙倦的右臂一剑削下。
“啊啊啊啊!”时空恢复如初,方芷兰与龙鸣川回过神时只听见龙倦的鬼哭狼嚎。
在那段只属于林羡一人的时间中,他人甚至无从知晓曾有一剑挥砍而出。
万时穿空剑,凝时!
“你他妈到底是谁!林慕吗?不管你是谁,就算老子不是你的对手,今天也要拉你们这群贱人一起陪葬!”
“不好,这畜生想用自爆跟我们同归于尽!”
林羡平挥一剑,墨色绸缎状的烟雾化作一面面黑宝石般的晶体屏障,黑日高悬,屏障围拢,将龙倦一人包裹其中。
龙鸣川,这位一生豪气冲云天的厄龙城长老在此刻竟然两腿打起了哆嗦,三分害怕,七分激动:“这是,这是,这是——”
林慕的上古神术,大黑天之瞳!
“都要死了,我他妈还在乎后果?”龙倦在大黑天之瞳所召唤的屏障内癫狂而绝望,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他将一截紫色枯骨插入身体,立时间竟爆发出了比肩龙大道的内力波动。
“我不会在这个时空,再让你有任何机会逃脱血债的索讨了!”林羡瞳孔的颜色变了。
紫色的烟煴伴随雷霆,业火以及出自深渊的黑暗在大黑天之瞳铸造的屏障内扩散开来。
烟雾皆散,林羡走到焦黑的枯骨前手起刀落。
“业障伏诛。”
林羡根本不屑于回头看那碳化的的头骨滚落在地,而是直接朝着方芷兰和龙鸣川缓步走去。
龙鸣川的的下巴今天应该是合不拢了,但他还是下意识将方芷兰护在身后,结结巴巴地说道:“阁下打算解释这一切吗?”
方芷兰伸出手却不知道该不该触碰林羡的脸颊:“你……您……”
林羡点了点头:“我会解释这一切,但在那之前,我恐怕要消失很长一段时间。我会把一切解释给你们认识的那个林羡。干娘,川爷,好久不见,后会有期。”
“你刚刚喊我干娘?”
“最后那一击,是悼亡者之瞳?”
林羡没有回答,两眼翻白,又一次直挺挺昏了过去。
……
未来某一时空。
破败的古堡,孤独的王座,断裂的黑剑,林羡沉默着独处其中。
“与命运的第一局,我毫无准备满盘皆输。如今万时穿空,恍然从头,我不会再走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