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血虫（20）

    陆明一直在想维多对自己说过的话，他觉得自己的内心一点一点的在动摇，很多的细节在心里越琢磨维多的话，便觉得越真实，想到老家伙对老娘的痴恋，也不知道老娘心里，自己和他到底是什么位置，不会没有一丝感情吧！

    每天干完活儿，陆明就到玫瑰地边坐一会儿，维多也不打扰他，要不就陪在他身边，一块儿聊聊天，要不就自己忙自己的，走的时候再来叫陆明，日子就这样静静的过去四五天，直到阿尔法从新大陆回来。

    “明，”阿尔法瘦得可怕，脸颊都凹陷下去，“安妮带走自己在拉桑布拉家族的势力，我们有十七个兵站被完全摧毁，三……，三百一十一名特战队员牺牲，还有一千多人失踪……。”

    默默的听着，把维多给自己的热巧克力倒一半给他，又加满老家伙给自己的酒，烈性的威士忌散发出刺鼻的酒味儿。

    喝完两杯掺酒的热巧克力，满腹心事的阿尔法醉倒，陆明背着他，跟着维多默默的走出生态测试园，一眼就看见陆良坐在冥想室外，脚边堆满东西。

    “老爹，”陆明低声呼唤，“这些……。”

    “从今天开始，阿尔法和你一块儿住在冥想室内，”陆良指指自己的东西，“维多，我可以和你挤挤吗？”

    先把阿尔法安置在自己床上，陆明再帮阿尔法收拾好东西，其中一张照片上，阿尔法站在安妮和一个年轻的男人前面笑得很甜，那男人眉清目秀，和阿尔法面目一模一样，但神情冷漠，似乎对任何东西都不感兴趣一般。

    放好照片，维多已经铺好床，陆明把阿尔法移到床上，退回桌边，认真的查看阿尔法的照片。

    “那些，都是我小的时候，”阿尔法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他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屋顶，“父亲还在，他坚决不肯被转换，一场大病之后，他走了，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不肯转换，直到我看到他留给我的那本书—时光的尽头。”

    那是一本保存得极好的书，每一页都用薄薄的琉璃片保护起来，再用金线串接成完整的书，不知道是阿尔法还是他父亲自己做的，陆明轻轻的抚摸着书页，湿润的触感令陆明有一种在抚摸时光的感觉。

    在书的最后一项，用优雅的古体字书写着一句话：我们都会很快老去，那些过往的时光会如烟如雾一般消散，我们的身体随着时光消散，但我们的故事在时光的酿造下历久弥新，信仰令生命不朽！

    这是一段陆明无法理解的话，对于吸血鬼来说，享有无尽的生命，至今为止，他生命中最大的痛是目睹光的离去，那种痛就连安娅的离开也不能弥补，就算如此，他仍然明白这世上有种力量，可以逆转生死。

    “这是前任教宗对他说的话，”阿尔法的声音无悲无喜，“前任教宗是普通人，他放弃教宗的特权，当时令人诧异，那个时候我还小，我只记得父亲知道之后很感慨，他把这句话写在教宗送他的书里。”

    阿尔法的父亲，应该是自己永远也无法理解的人，正如自己根本无法理解他写的这句话，陆明转头看着阿尔法，“阿尔法，你的意思是你父亲至今都是人类？他没有允许家族转换他吗？”

    “是的，”阿尔法点点头，“这是最大的秘密，是托瑞多家族极为愤怒的秘密，但是父亲从未向母亲和一号，甚至是我隐瞒，我看着他在病中越来越憔悴，我问他，是否想要解脱，他对我说，很快他就能解脱，以另外的一种形态永眠。”

    “阿尔法，”陆明犹豫一会儿，“我不理解你父亲，我也不懂那句话的意思。”

    “他放弃永生，他告诉我，这世上有的东西因为有限才显得珍贵，”阿尔法对陆明微微一笑，“例如说时间，例如说生命，他对我说，在有限的生命里，寻找最大的生的意义是他渴求的目标，”

    救命！陆明第一次发出这样的感慨，他觉得自己宁愿当老家伙的儿子，也不愿意当阿尔法父亲的孩子，这位仁兄的理念，是陆明根本无法理解，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探究，陆明干咳一声，以示自己很尴尬。

    “其实我也不懂他，但是我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东西，”阿尔法缓缓起身，他伸手拿起一个相框，“我原来一直不明白，直到我到y城，从你和厄瑞尔身上感受到的，父亲对孩子的关爱，他走的时候，看我的眼神，和厄瑞尔看你的一模一样，直到那个时候我才明白，他为什么坚决不转换，他不想抛弃人的情感。”

    伸手握着阿尔法冰冷的手，“阿尔法，你也是混种，你应该拥有人的情感，那是他以生命抗争，为你留下最珍贵的礼物。”

    “没有了，”阿尔法摇摇头，“转换之后，我再也感受不到了，我只记得那个眼神的温暖，可是明，作为家族的成员，在宣誓效忠的那一刻，我们的一切的情感都被剥夺了，厄瑞尔在你身上下过强力的符咒，他们对你无可奈何，但是我……。”

    明白了，为了向家族效忠，所有的感情都是不需要的，家族只需要忠诚的战士，不需要多情的家族成员，一瞬间，陆明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他从未失去过陆良的爱，所以他感受不到这种感情消失对自己的伤害，但是他想，对于当时的阿尔法来说，是极大的痛苦。

    紧紧的拥抱一下阿尔法，“别担心，阿尔法，就算因为你母亲的叛乱，你无法回到家族，我和老家伙也会保护你的。”

    “我不担心，”阿尔法摇摇头，“你不明白家族的运作，我和安妮虽是母子，但她的叛乱影响不到我，之所以我在这里，那里因为我的血混合着拉桑布拉和托瑞多两个家族的血源，他们现在要抓我去生产新的血虫……。”

    这是一种无法描述的愤怒，陆明只觉得自己似乎挣脱了某种束缚，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身体的某个角落猛的出现，然后迅速的蔓延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