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座孤城
平行世界。
大唐。
西域。
疏勒城。
滚滚黄沙中，尸骸密布，肉眼所过之处，尽是白骨。
一个年轻女子白衣染血，一步一步走向城墙。
她走的很艰辛，每走一步，似乎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但她没有停下，依旧前行。
尽管很艰苦，尽管很累，她还是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城墙之上，俯视着下方密密麻麻的敌人，她眼中泛出一丝悲凉。
这些人，以前都是大唐子民，可现在，却是大唐的敌人。
她的后方，站着一群面黄肌瘦的妇孺和伤痕累累的兵士。
这些人是疏勒城的原住民和守军，现在是她的将士，亦是她的战友。
回头。
看着他们。
她眼中闪过一抹泪光。
她对他们有愧。
一年之前，她曾答应他们，一定会消灭敌人，领他们回长安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可一年过去
她带来的人全军覆没，而敌人却越来越多，这个承诺也变得越发遥远。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她抬头，看着昏暗的天空，忽然感觉自己是这么的渺小，忽然感觉自己是这么的无能为力。
虽为一国之君，可又能改变什么？
大唐真的盛世不再吗？
她苦笑。
“圣上，退吧！疏勒城已经守不住了，您不该再待在这里，您得留有用之躯，待来日灭尽敌人，带领大唐重回盛世。”
一个只有独腿的老人，在两个年幼孩子的搀扶下走到她的身边，对着她重重的跪了下去。
后方的人也跟着跪了下去，齐声大喊：“圣上，退吧！疏勒城已经守不住了，您不该待在这里，您得留着万金之躯带领大唐重回盛世。”
“退？”女帝看着他们，脸色清冷：“朕为什么要退？”
“疏勒城是西域最后一座城池，若丢，突厥大军势必血踏长安，血洗大唐。”
“朕还有何颜面面对大唐的列祖列宗？朕又有何颜面面对大唐的黎民百姓？”
“朕来此，就是要守住疏勒，守住大唐的尊严，守住大唐的基业。”
“朕不能退。”
“哪怕战至一兵一卒，哪怕战至只剩朕一人，朕也不会退。”
“朕要告诉他们，大唐子民无一人怕死，朕要告诉他们，大唐儿郎都是好儿郎，我们不惧任何苦难，我们不惧任何挑战，我们更不惧任何战争。”
“犯我大唐者————虽远必诛。”
最后一声，女帝强行以内力发出，声音久久回荡在疏勒城上空，振聋发聩，但也使她伤上加伤，脸色越发苍白。
跪在地上的人纷纷站了起来，或许是受到女帝的感染，他们情不自禁的高举右手，跟着吟唱。
“犯我大唐者，虽远必诛。”
“犯我大唐者，虽远必诛。”
“”
声音越来越大，声势惊人。
虽然她们只是一群妇孺，虽然他们只是一群伤兵，虽然他们只是一群幼童。
但此时的气势，却比久经战场的将军还要凌厉。
谁说疏勒无将？
他们就是将。
谁说疏勒无兵？
他们就是兵。
他们，现在，无惧一切。
城墙之外。
突厥大军被这股忽然腾升的气势惊到，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五十步。
对于杀伐果断的女帝，他们是发自内心的敬畏。
攻城一年以来，他们在女帝手上已经折损了上百位大将，全都是一击被杀，无人能撄其锋芒。
怎不叫他们胆寒？
“报！”
这时，忽然三骑快马从远处冲至。
“大帅有令，今日子时，踏进疏勒城。”
“大帅有令，今日子时，踏进疏勒城。”
“全军将士听令，大帅有谕，杀敌一名者，可赏千金，生擒女帝者，赏万金，杀女帝者，赏十万金，畏缩不攻者，就地处决！！”
随着传令使声音落下，突厥大军重整旗鼓，向着疏勒城推进。
不攻城，是死。
攻城，还有一线生机。
他们没有选择。
哒哒哒！
咚咚咚！
战马踏地声。
战鼓击打声。
瞬间响彻这一方天地。
女帝目视这个画面，眼里没有害怕，更没有退缩，抽出随身佩戴的长剑，高举过头，随着她一声厉叱“杀”，她一马当先的从城墙之上一跃而下。
剩下的妇孺和一众伤兵紧跟着打开城门冲了出去。
人人皆可杀敌。
人人皆不退守。
人人奋勇前进。
刹那间，两军杀得天地失色，日月无光，血流成河。
一道道身影倒下，又有一道道身影前赴后继的顶上。
残阳之下。
血漫大漠。
女帝蓦然回首。
那一道道熟悉的身影皆已不在，只剩下了残肢尸骸。
女帝眼中含泪：“诸君慢行，朕随后就到”
随着低吟声，女帝一人一剑再次杀入敌群。
剑如蛟龙，人若谪仙。
剑上浸满鲜血，人如盛开的桃花，在敌群中绽放。
突厥大军被杀了个七零八落，无数人都丧生在她剑下。
但她毕竟是人。
是人就会累。
女帝再次挥出杀意沸腾的一剑后，再也坚持不住，力竭倒地。
“杀！”
“杀！”
“杀了她！”
已被女帝杀到胆寒的突厥大军见状大喜，情不自禁的齐声大喊，提着兵器向她杀来。
女帝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以剑撑地，目光睥睨，环视周围，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想杀朕？你们不配。”
声音很小，却像有着某种魔力一般，震慑住了已经杀到她身前的敌人，无人再敢上前一步。
女帝之威，他们都亲眼目睹，就算她现在的状态很不好，也无人敢轻视她。
“你，上去，杀了她。”
僵持之下，一个面貌如同野人的大将指着一个兵卒漠然开口。
他惊惧于女帝之威，不敢上前，但他有的是人，他可以命令别人上。
“不”
那个被他指着的兵卒吓了一跳，下意识摇头，还往后退了一步。
呲！
大将一剑斩下他的头颅，鲜红的血液直冲一米多高。
“你，上去，杀了她。”
大将甩了甩剑上的污血，又指着另一个兵卒命令道。
“我”
这个被他指着的兵士也想摇头，可一想到刚才那人的惨状，他只能硬着头皮点头：“遵令！”
双手抓着阔剑，他一步一抖的向女帝走去。
“你要杀朕？”女帝漠然的看着他问道。
“我我不想，但我不得不动手。”兵卒回头看了一眼大将，见他脸色阴沉，知道不能再迟疑下去，离女帝五步远的时候，他全力劈出了大阔剑。
女帝没有躲闪，也没有还击，微微叹了口气，她闭上了眼睛。
她早就精疲力竭，拼尽全身之力也只是堪堪站稳罢了，哪还有力气去躲闪
能做的，也只有闭目待死。
甘心吗？
那肯定是不甘心的。
可此情此景，又能怎样？
谁能救她？
没有人
没有任何人能救她。
除非，传说中的仙人出现。
但，可能吗？
他们早就不管世间俗事，凡人的生和死在他们的眼中就如同那草木的枯荣，不会有人放在心上。
女帝没有心生奢望，因为她知道不可能。
既然不可能，何不坦然赴死。
女帝感受着大阔剑向下劈来的冰冷寒气，一动不动，不但身体不动，就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尽人事，安天命。
她能撑到现在，已经尽力了，不然，以她所受的伤，换作正常人的话，早在半年之前就会死去。
而她，足足多坚持了半年，还每天强行聚力杀敌。
这样的行为对于她来说，无疑是伤上加伤，对她是极端不利的事情。
可她就是这么做了。
因为她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子民在自己眼前战死，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土地在自己眼前丢失
她无悔。
大唐虽已不复盛世，但她在位一天，就绝不允许变了心的外族踏进大唐土地。
虽死亦无悔！
大阔剑离她越来越近。
三寸。
两寸。
一寸。
半寸。
眼看就要把她劈成两半，就在这时，她的身边忽然出现一个黑洞，紧接着，一个人影从里面弹射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