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原本以为这顿饭会很热闹,甚至可以见到鸡毛乱飞的家庭场面,没料到竟然从头安静到尾。或许是因为他这一个外人在场,所以即使方永年憋得脸都要黑了,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而遗憾的是,白谨明准备好的那些戏码通通没有发挥的机会,他此刻只是一个无情冷漠的吃菜机器。
正在他觉得无聊至极的时候,看起来脾气很好的孙婉突然放下筷子。
其余人的目光都看过去,孙婉却对着白谨明开口:“白先生,很抱歉您爱人亡故了,葬礼时我们一家人都正好抽不开身,没能前去吊唁,还希望您能体谅。”
白谨明手上一颤,强忍着突如其来的不安将筷子稳稳当当放在桌上。
他终于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方永年眼熟了。以前和方家的公司合作过一次,虽然不是他负责的项目,但也见过资料。
竟然是熟人。
第14章 不用妥协
孙婉话音落下之后方曜也一愣。
他没有想到方家竟然会与白谨明有交集,目光抬起来看着孙婉,对方脸上满是坦诚的歉意,他一时间竟分不出孙婉是不是故意的。
“母亲,这件事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就不要——”
“不必抱歉,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的话被白谨明打断,男人脸色有些苍白,嘴角却还带着不失礼貌的笑意,说完之后不紧不慢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方曜下意识地看向男人的脖子,进入包间之后白谨明脱掉了大衣,露出了里面的高领毛衣。他知道在衣物遮挡之下藏有一条项链,而末端挂着的那枚戒指,也应该已经被男人的体温捂得温热了。
那一夜灯光太暗,他没有看清戒指上是否刻着名字或者首字母缩写。
现在想起来他很后悔,如果当初知道了答案,此刻他就可以更加明白白谨明在想什么了。
孙婉又开始道歉:“是我唐突了,不该提起的,一定又惹白先生想起来伤心事了吧。”
白谨明放下水杯,笑道:“伤心倒不至于,斯人已逝,又已经过去了一年,活着的人早已经有新的生活了。”
只有方曜能看出来男人脸上的笑有多勉强。比起初见时白谨明的颓靡与冰冷,他觉得这种笑容更加残忍。
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白谨明脸上,试图让对方注意到自己。可没有,男人只是进退有度地说了声抱歉,借口去卫生间离开了这里。
他下意识想跟出去,却被方永年叫住了。
“你之前知不知道他的身份?”方永年的语气比以往都严肃。
白谨明不在,他也不用再装得风平浪静,果断答道:“知道又怎么样?”
方永年猛地一拍桌子,怒道:“他就是个为了钱想嫁进好人家的下流货色!被姜家赶出来之后又盯上了咱们家,你说,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方曜觉得这一切太离谱太讽刺了。
他不仅冷冷地笑一声,“是我主动认识的他,在今天之前他完全不知道我的身份,也不知道方家是做什么的。你能不能不要自作多情,觉得全世界都该认识你们方家?”
“‘你们’?”方永年被气笑了,“难道你不姓方?混账东西,好不容易让你回来吃个饭,你把一个外人带过来,怎么着想跟你老子示威?你们俩现在什么关系?”
“之前已经告诉过你一遍,我不想再重复。”方曜的声音越来越冷,“另外,你觉得自己有资格去管别人的私生活吗?”
此话一出,方永年气得手都在发颤,似乎想迫切抓到东西摔出去。
“好了。”孙婉终于出声,“也怪之前我们没有带方曜去参加葬礼,要是那时候见过,方曜现在也不会愿意认识白谨明。”
又来了,又来了。
为什么孙婉总是这样,在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里都像一位慈母,而剩下的那百分之一里又带着令人无法释怀的恶意。
方曜觉得有些疲惫,站起身来,“所以呢?白谨明结过婚又丧偶,现在脱离了姜家,然后他就十恶不赦了吗?我连朋友都不能和他做吗?至于说下流货色……你们省省吧,他比我有钱,要拜金也是我拜金。”
他说完便离开了,不忘将白谨明的大衣一起带出去。然而刚走出包间,就猝不及防撞见了门边的白谨明。
男人就像那夜他们初见时一样,靠着墙,视线放空般盯着某一处,有种堕落的美感。
方曜试图将所有激动的情绪都收回去,主动开了口:“对不起,我不该让你来。”
“我都听见了,你不是故意的。”白谨明从他手里主动拿回自己的大衣,率先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他跟了上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人取回车之后,他依旧主动当司机,不过没有原路返回,而是开上了另外一条路。
过了十分钟,他们在一条两侧种满香樟树的街道停下。即使在初冬,香樟也长着茂密而翠绿的树叶,遮盖住了大半阳光。
他们停在树叶的阴影底下,方曜透过挡风玻璃看着一个方向,片刻后才开口:“那个夜里,你就是从那里走过。”
白谨明终于有了动静,抬头看去,许久没有收回视线,却将副驾的车窗降下一条缝隙。冷风灌了进来,将男人鬓角的发丝吹动,也吹走了车内几乎凝固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