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一颗糖
祝浣溪回到书院的时候,典大骏的案子已经结了,确认为意外失足落水,李茂被无罪释放。
至此,上面下了命令,不许再讨论这件事情,谁再传播谣言就关大牢。
即使这样,乞伏颜也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这案子也太玄幻了吧,一会儿失足,一会儿他杀,一会儿闹鬼的,我都分不清到底哪个是真的了,你说呢,浣溪?”
此时祝浣溪正盯着碗里的书本发愁,孟夫子罚他抄的书他还只抄了一半,头也不抬道:“你哪来这么多好奇心,真这么想知道的话,把典大骏的魂招来问问。”
“呸呸呸,”乞伏颜一脸嫌弃道,“真是晦气死了。”
虞汀兰:“不过封大人是怎么知道人不是李茂杀的?”
邹淮分析:“李茂要想杀典大骏早就杀了。”
虞汀兰:“那他为什么不杀?”
乞伏颜拿起书敲在虞汀兰脑袋上:“你是不是傻?你看李茂那体格,那风一吹就倒的样子,估计比你还不如呢,你再看看典大骏那体格,那肌肉,李茂哪有力量杀他啊。”
虞汀兰点点头:“对哦,但是典大骏那体格也不像是会被淹死的人啊。”
祝浣溪拿起毛笔,开始认真抄书,对他们的谈话置若罔闻,有一点虞汀兰说得没错,典大骏不仅不会淹死,还会游泳。
典大骏的死被宣判是失足落水后,原先那些对书院有异性的贵族们又把自家孩子送了回来,书院的名声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这也正和祝浣溪与封涯谈合作时预料的一样。
封涯急于让李茂认罪,他好交差,不过是怕得罪国舅爷,当日的对话历历在目。
那家店门口,祝浣溪对封涯说道:“你怕得罪国舅爷?”
封涯咬牙道:“这不是单单死一个人的事,你不懂其中的利害关系。”
“我懂。”祝浣溪说。
国舅爷想要借着典大骏的事,把事情闹大,搬倒书院。
“你知道你还为难我?”
“你可知书院背后的人是谁?”祝浣溪平静如水。
“谁?”
“皇上。”
封涯原本暗暗较劲的手默默松了下去,他望着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眼中的情绪意味不明:“之前小看你了,祝家小公子还真是不简单。”
“只是为了苟活而已,自然得多知道点。”
封涯是个聪明人,如何选择他自然心中有数,他从一个小兵一步步爬到这个位置上的,最拿手的便是看人脸色,权衡利弊。
祝浣溪抄完书,手也废了,比他打架还累,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祝府,看见虞雪君正坐在院子里煮汤,腾腾白雾偶尔到她鼻尖,她时不时蹙起细细的柳叶眉。
祝浣溪顿时觉得身体的疲惫消了一大半,他朝院子走去:“煮什么东西这么香?”
虞雪君一脸莫名奇妙地看着他:“小柴胡汤是苦的。”
你上哪闻到的香味?
祝浣溪尴尬地挠挠头,转移话题:“你煮小柴胡汤干嘛?着凉了吗?”
小柴胡汤是风寒或者着凉时喝得比较多的汤药。
“给你喝的。”
“给我喝?”祝浣溪不解道,“我没着凉啊。”
“预防一下总是好的,你万一碰了冰冷的湖水什么的。”虞雪君淡淡道。
闻言祝浣溪浑身一僵,连手都忘了如何摆放,虞雪君是不是知道什么了?谁告诉她的?她会不会把他赶出家门?
祝浣溪一瞬间脑海中闪过很多种可能性,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带着些试探问道:“这么冷的天我怎么会去碰湖水呢,难不成虞娘子还看到了不成?”
他看似低着头,眼睛却在悄悄瞟虞雪君的脸色,试图找到一丝破绽,却只见虞雪君面无表情淡淡道:“你这么贪玩,最喜欢玩水,最近湖面又开始结冰了,这不是怕你哪天路过不小心掉进湖里嘛。”
还好还好,祝浣溪不自觉地松懈下来,脸上又恢复了笑容。
“那我就给你个面子吧,浅尝一口。”祝大少爷袖子一挥,拍拍屁股坐在旁边的凳子上。
“是,大少爷,我这就给您盛上。”虞雪君配合着他,扮演一个听话的“小丫鬟”。
祝大少爷满意地接过碗,刚放到嘴边抿了一口,脸色大变,差点将碗当场扣在地上:“这怎么这么苦?!比以前喝的都要苦!”
虞雪君面色平静,悠悠道:“加量了。”
一股苦涩的味道直冲天灵盖,祝浣溪拿开碗做出想要吐的姿势,虞雪君在他耳边威胁道:“不许吐,敢吐的话我就再加量。”
他闭上嘴巴又活生生咽了回去,强行压下那股苦味。
虞雪君转过头小声道:“这是对你的惩罚。”
祝浣溪满脑子都只剩下“苦”字,没听清她的话,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虞雪君指着碗里剩下的中药汤,“我让你把剩下的也喝了。”
比打架还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喝中药了,祝浣溪母亲领我回了家,那是一个朴实无华的四合院。
我想好好表现一下,让母亲骄傲,于是热情地和四合院的住户打招呼,但是所有人都用厌弃的眼光看着我,躲我像躲瘟神。
母亲满不在乎地牵着我的手走进去。
她给我换上了提前准备好的小裙子,雪白的绒毛镶嵌在裙摆,像个小公主,那是我以前只看过有钱人家的小孩穿过的。
她还给我改了名字叫兰妓吕。
我好幸福。
她还送我上学,我想,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妈妈。
但是,好景不长。
她开始经常发火,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砸东西,有时还楸着我的头发骂我小贱人,我被吓坏了,大哭了一场。
她猛地停手了,蹲下来,手抚摸上我的脸微笑着说道:“知道我当初为什么选你吗?因为你是那群小孩中最漂亮的一个,我喜欢漂亮的东西。”
我以为她在夸我,刚想对她笑,她一个耳光甩在我脸上,尖锐刻薄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可是你哭了,哭起来真难看,丑东西!”
我的脸在日光下火辣辣的疼。
这种痛苦一直延续到我上小学三年级。